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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卞总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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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几晚,长守于事务所门外的徐恩砚会看见对面的街道上有个男人漆黑的身影,衣着是黑的,身倚的汽车是黑的,那双眼睛也是浓黑一片。

    男人就站在那儿抬头望着事务所的三楼窗户,那是聂太太的卧房,有移动的倩影投在窗帘上,似在倦洗换衣,梳头翻书。

    他一站就是很久,夜深了才驱车离开。

    车子一路驶到梁宅,魏荣光不按门铃,用钥匙开了门,如同回到自己家里一般穿行自适,几步走进梁忠文的卧室。

    梁忠文戴着老花镜靠在床头,目光并没有落在手中的大书上,脸色有一种异常的血红,佣人放在床头柜上的两粒降压药他也没有吃,魏荣光伸手探了探旁边的水杯,用来服药的温水早已凉透。

    “袁总又来过了?”魏荣光明白,梁忠文这般失意的形容只会是这个原因。

    “我又训他了,他实在太不像样子了……”梁忠文颓声说,“小魏,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管不好我的孩子。”

    上次偷印章的破脸之举,使得袁氏父子的关系变得疏淡而讪然,袁劲虽然还是常常仪式性地来看望继父,但两人总是话不投机。

    加之袁劲和邱灿华的密切往来有增无减,梁忠文多次听卞总说起,忧思更甚,生怕继子走了歪路,便严词勒令他跟邱灿华保持距离,切莫深交。

    可袁劲这匹野马哪里是肯听老人言的主儿?最后父子俩总是落得一个负气而去、另一个老泪纵横的收场。

    每次袁劲摔门而出,梁忠文总要不大不小地发一次病。医生说过梁董的心脏不能再受压了,可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却成了奢侈。

    魏荣光开始在梁宅长住,这里已经离不得人,更离不得他。梁忠文发病的那些夜晚,魏荣光甚至不会睡在客房,而是在主卧放置一张简易床,和梁忠文隔着窄窄的走道,相对而眠。

    只要稍稍侧过身子,魏荣光就可以望见父亲沉睡中的脸,如同对镜自照。

    梁忠文发色斑白,脸上沟壑纵深,眉头因为心脏的不适而蹙着,嘴角有痰渍,整个人已初显暮态。魏荣光模模糊糊地想,这就是我母亲舍命爱上的男人。

    真是不值当,不是吗?

    魏荣光吃惊的是,自己竟然一遍遍在心中祈祷着父亲能好起来,千万不要垮,在自己报完仇之前,他不能垮!

    如此这般一天又一天。病居的梁忠文难遣长日,经常会把卞总叫到家里来吃饭,两个年龄相仿的老商人举箸骂着世道的功利,话题总是渐转至袁劲身上。

    梁忠文恳请卞总在公司里多约束着袁劲一点,别让这小子胡来,整个董事会,自己能予以绝对信任的人,除了还在离职中的魏荣光,就是这几年来合力在国内市场开疆拓土的卞总。

    然而,卞总面对这一嘱托却不置可否,言辞间竟颇有了些激流勇退的意味,他已年逾花甲,即使尚有余力,又能比梁忠文多出多少精力来扭转乾坤?若无印章那件事,卞总还意识不到袁劲和邱灿华的交往已然非同等闲,一旦徽野的少主搭上了黑-道的快车,很多事情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卞总知道自己在公司里是袁劲的头号敌人,袁劲得势之后,若要剔除他、将他连根拔起,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经商数十载的卞总看遍风浪,更知平凡是真。他不愿与聂家人同流合污,但也自知没有实力去对抗。梁董看上去已经管不了几年事了,卞总甚至敢断言,徽野总有一天会在袁劲的带领之下走向极端,成为聂家的俘虏和玩物。

    卞总经过仔细的权衡,决定退出徽野。

    在此之前,他曾和梁忠文有过一场彻夜的谈话,那夜魏荣光回了公寓住,不知道二人谈了些什么。

    次日,卞总在公司全员面前发表讲话,称徽野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己应当效仿梁董,退休安居,不再参与商业上的拼杀。他将行政部主管的职权交接给了得力的秘书,同时开始转让手中的徽野股权,小部分赠予各部门表现最优异的员工,其余待价而沽,分别售予董事会的众股东,以达成均衡,魏荣光自然也是符合条件的买主之一。

    与其他询价的股东不同,魏荣光谦卑地敲开卞总办公室的门,竟是直截了当地问,“卞总能否重新考虑退股的决定,留在徽野?”

    其实在卞总原本的猜想中,魏荣光已遭贬谪,定会急切地借着这个购股的机遇重回公司,殊不知他提出的竟是这样的请求,不禁微一惊讶,“我意已决,很抱歉。”

    魏荣光顺手关上门,低头步至桌前,看了看收拾一空的桌面,以及桌边的纸箱,“我想问,是因为袁总吗?”

    卞总没料到他竟如此直白,一时唯有沉默。

    “袁总的所作所为,是否让你很失望?你对徽野的未来没有信心,对吗?”魏荣光没有收敛,问势反倒更加凌厉。

    卞总无从否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才是他退股的真正原因,“我想,我至少有去留的自由吧?你是聪明人,你也知道,徽野很快就会姓袁,或许还会姓聂,我不宜久留。”

    “既然卞总认为,袁总会把徽野引入歧途,何不留下来帮董事长一把?”魏荣光微躬身子,眼中有金子一般的忧虑和诚挚,“你若退股,最大的得益者就是袁总,以后公司里再无人能制衡他。也许我太驽钝,但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董事长可以制衡他,他们是父子,袁劲就算再怎么不知深浅,父命在上,他又能如何?”

    “董事长年纪大了,现在还卧病在床,他真能拘得住袁总?”

    “对不起,我年纪也大了,实在不想再冒风险,我不欠董事长的情,这些年我为徽野做得也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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