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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破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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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是破晓前的鸦灰色,海上仍有未熄灭的昏红渔火,强力的海风将吴若初的头发吹得向后翻滚,徐恩砚把自己的大衣借给她披上,她婉拒了。太阳大概还有半小时才会出来,两人脚下踩着酥酥响的沙子,沿着海边闲走。

    吴若初问,“徐先生,你和唐小姐既然结婚了,又为什么离婚?”

    “她觉得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徐恩砚望着海天相接处的那一道白线,“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说……说自己就像个第三者。”

    徐恩砚和唐樱的婚姻持续了将近七年的时间,凡世夫妻莫过粗茶淡饭日久情深,徐恩砚时时都在提醒自己,要对唐樱极尽呵护,就当是补偿从前疏于呵护子君的缺憾。

    子君曾断言他和唐樱结婚会更容易幸福。而事实证明,婚后那些年,两人确实是幸福过的,但这幸福就像漂在清水之上的一层薄油,没办法沉入徐恩砚的心底。

    第七年的某一天,徐恩砚突然发现自己钱包里的那张婚纱照不见了,六神无主地在家里翻遍找遍,却一无所获。

    他有些慌了,像是被剜走了赖以生存的细胞神经,子君的照片他仅此一张,是他日后回忆的资本,没了它,他怕自己会在望不到头的岁月中渐渐忘记她的容色,忘记她笑起来的眼睛……那么,他长长的后半辈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呢?

    最终,徐恩砚还是没能找到这张照片。那些夜里他无法入睡,一次次在脑海里描摹她的脸庞。

    直到唐樱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手势淡如尘,将照片送到他眼前,“你在找这个?”

    他接过照片,眼神微微惑然,轻声问,“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我随手拿的。”唐樱托腮而笑,“恩砚,你是我的丈夫,如果我让你以后不要看这张照片,把它丢得远远的,你会答应我吗?”

    徐恩砚不语,身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妻子,他是有多愚蠢才会心系一张照片的寄托?

    但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唐樱似乎早有预备,语气平缓如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听着,恩砚,我们离婚吧,这绝对不是气话,我已经想了很久,想得很明白,我渴望的不是这样的婚姻……爸爸那边,我会去说的,既然你爱她,就去找她吧,我想,你和她……是多少外力都分不开的。”

    所以今天,徐恩砚就站在了这里,寻人事务所的聂太太不是没有嘲讽过他、打击过他,无数次劝他不要再来了,可是现在,她终于收起了她的每一根刺,温和地把他领到海边来看日出。

    天际的白线已经渐趋明亮,海风如气态的冰棱刺进喉中。徐恩砚领着吴若初行至码头上较多库房的区域,说凌晨时分一贯很冷,这一带的建筑物可以为她挡风,他以前也常带子君来这里躲风,等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再去前面视野较佳的地点。

    正前方是一处斜顶的库房,最好的屏风莫过于此了,徐恩砚自顾往那边走去,却感到吴若初没有跟上来,一回头,见她木桩似地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惊疑,直勾勾地盯住远处停泊的某辆银色汽车,以及车后黑咕隆咚的一些人影。

    “聂太太?”徐恩砚又走了回来,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吴若初却显然魂不在家,只喃了声“稍等”,就微俯身子,沿着一座库房的墙根,渐渐挪步靠近那辆汽车。

    她和徐恩砚视力都是绝佳,即使在未褪的夜色之中,仍能看出那辆车的尾部标识是徽野制造。徽野的车在国内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车后的那些人,虽然都戴着墨镜,其中两位,吴若初却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可以断定那个穿着灰西装的壮实男人就是聂琼的丈夫——段老板,他身上的那种绝顶魄力,任何一个人都模仿不来,还有一位,刚刚被三两小卒拥趸着从车里出来,身形尖瘦,嘴角挂着趾高气扬的一抹笑。尽管吴若初有所猜测,但还是不敢确定他是谁,索性又往前小跑两步,也管不得自己堂堂一个贵妇,在徐恩砚眼中会留下怎样一副窥人**的小市民形象。

    或许是她靠得太近了,而那个尖瘦的男人又是刚从车里下来,恰对着她的方位,她看见他的眉心貌似皱了一皱,然后他移下一寸墨镜,似乎也想把她看个明了。

    四目相对时,他看清了她就是聂太太,而她也捕捉到了他极为精明犀利的眼神,那眼神是袁家人独有的,没错,他就是袁劲。

    她意识到自己被袁劲发现了,想躲却又慌不择路,一转身,正好徐恩砚来到她近旁,她退而求其次地藏到他身后。

    徐恩砚的警觉性很高,有些会意,也没问什么,只是护着她退到墙的另一面,这样的姿态颇令人浮想联翩,袁劲多半会认为她又在跟新情人幽会,反正这个罪名她也担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吴若初置身于墙面的灰影下,紧张得大口吸气,觉得自己好像撞见了什么秘辛,徐恩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住她的胳膊,带她拐了个弯,闪进了半路一间满是铁锈气味的仓库里,他竟有库门钥匙。

    据他解释,这是徐家的旧仓库,他快几百年没来过了。

    在静悄悄的库房中躲了一会儿,无处不在的灰尘呛得吴若初咳个不停,十来分钟后,徐恩砚再出去察看时,那辆车仍泊在先前的位置,车边的人已经走光了,确定四下无甚异常后,他便敞开库门,示意吴若初可以出来了。

    “徐先生,谢谢你。”吴若初惊魂甫定,细声对他道了句谢。

    天色渐露牙白,海边的椰树摇着梳齿似的大叶子,两人在浪花能够漫到的地方缓行,徐恩砚踢着脚边的鹅卵石,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刚才那些人里,有一位好像是段老板,他是你先生的姑父吧……我倒是不懂,聂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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