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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一招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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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寺前,银杏树下。

    苏幕遮自以为脸皮略厚,但与汉子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此厚颜之徒他还是首次见到。

    “呵,在佛门前平白赚人二十文难道就不俗了?”苏幕遮讥讽道。

    “此言差矣,西口市往来皆市井之徒,下棋不过是消遣罢了,收三十文自无不可。”汉子指了指鸡鸣寺前山坡上的梅花,道:“而此处梵音入耳,梅花争艳,在此地对弈乃雅事,既是雅事,价钱自然不同了。”

    苏幕遮嘴微张,略怔,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将五十文递给他,道:“算你说的有理。”

    “如何是算,有理走遍天下。”

    汉子笑眯眯的接过,也不客气,“啪”的一声,黑子敲在松木棋枰上,右手反腕向上,道:“请了。”

    苏幕遮捏起一枚白棋,毫不犹豫地落子,跟了上去。汉子又眯了眯眼,也是不假思索的落子。

    一时间,棋枰上落子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引来不少人注目。

    站在一旁的叶秋荻一眼便看明白了,俩人是在下快棋了,比拼的是下棋的基本功与思路的机灵敏捷。

    苏幕遮出门时已是日上三竿,到了鸡鸣山约莫已经快到晌午了,再与汉子对弈,在烂柯山上一行,更是忘了时辰。让在寺庙客堂苦苦等候的洛危楼不免有些着急,他来回踱步,对端坐在蒲团上的儒雅男子道:“朔北王不会深怕有诈不敢来了吧?”

    儒雅汉子头戴青绸幞头,青绸衫,中等身量,肩宽背厚,眉目端正。

    他揭开茶盖,轻轻吹动茶叶,道:“耐心些,文忠之子怎会是胆小怕事之辈。”

    洛危楼苦笑道:“师弟还在朔北王府关着呢,若你的事也办不成,两个老家伙非得把我拆了不可。”

    “是我思虑不周了,原想神不知鬼不觉将天子剑取出来就是,却没料到叶秋荻竟然如此有本事。”儒雅汉子歉意道。

    “怪不得你。”洛危楼挥手道,“叶秋荻本事厉害,我与两个老家伙都是知晓的。”

    “轻功太乙如风,天下皆知。三年前,因老家伙将轻功名字变更为驭风诀,引来叶秋荻不满找上门来,要与两个老家伙争个高下,结果是两个老家伙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江湖皆言,上任谷主叶秋一去,一个不及双十年华的姑娘是如何也撑不起家大业大的药王谷的,都传药王谷很快要丢去江湖四大派之一的名头了,如此看来,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儒雅汉子说罢,饮了一口茶,方又悠悠地道:“文忠兄当真是大才,即便是为儿子定下的亲事也不是旁人比得上的。”

    洛危楼应付的一笑,又踱步一圈,忽停下脚步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不待儒雅汉子答应,洛危楼的衣角已经消失在门帘外了。

    出了客堂,经过胭脂井。

    胭脂井外梅开正艳,赏花许愿的香客游人围得水泄不通,洛危楼颇费一番周折才钻了出去,顺手掂了掂手中钱袋,这是方才在人群中凭着一股蛮力胡冲乱撞那富态汉子的。

    洛危楼在鸡鸣寺转了一圈,又向僧人打听了是否有人拜访“洛危楼”,确认苏幕遮不曾进入山门后,洛危楼踏出了鸡鸣寺,正好看见银杏树下正与一汉子对坐着的苏幕遮,叶秋荻站在他身旁。

    在苏幕遮与汉子中间摆着一副松木棋枰,枰上已经布满黑白棋子。

    周围围着不少人观棋,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对苏幕遮和汉子指指点点。

    “嘿!”洛危楼嘀咕道:“心可真够大的,我在里面等急了,他二人却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下棋。”

    想着,洛危楼轻步走过去,见苏幕遮与叶秋荻正入神,识相的未出言打扰他们,也随着观棋的人低头仔细查看棋局。

    他于棋上并不很精通,看了许久才看清战局,汉子执黑,苏幕遮执白,黑棋本已要输,但汉子最新一子下得极妙,不但一举救活了一片将死之棋,还守住左边一块被攻险地,同时又形成反击,攻向对方要害。

    苏幕遮若应不好,就得大输。

    苏幕遮显然也想到了,他左手托腮盯着棋局,微皱着眉头,右手里捏着一粒白子,不停地在指缝间溜动,也不掉落,耍的一手好绝活,但迟迟不见落子。

    明知观棋不语真君子,洛危楼还是忍不住地轻声赞叹:“一招两式,左右兼顾,妙!”

    叶秋荻听到,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站在苏幕遮身旁观察棋局。

    “若只是一招两式,也好办,你再仔细看看?”洛危楼身旁一熟悉的声音想起,却是那儒雅汉子见洛危楼迟迟不回,也走出了客堂。他指着那粒黑子对洛危楼说,旁边的人听了也若有所悟,仔细打量起那粒黑棋子来。

    洛危楼望向棋局,思量许久,忽听旁边观棋人惊讶一声道:“果然!看似守式,其实是攻,看似是攻,其实又是守。每一式都是两式,一招共四式!”

    观棋的皆是懂棋之人,一听人解释,顿时大悟,不由地便感叹称赞起来,搅乱了对弈的静谧气氛。

    与苏幕遮对弈的汉子即东方不败,闻旁人称赞,忍不住得意炫技,指着棋局道:“不止。这一招分三层,你们只看到两层。瞧这边,攻里还含着救哩,我这几目死棋他若应不好的话就活了。还有这边,你看出来我是守,却不知这枚棋还暗藏着攻势,要拿下他下边这一片——”

    “那就是一招含六式!”旁人赞叹,竖起大拇指道:“果然不愧为东方不败!”

    前半句让汉子听了眉开眼笑,但“东方不败”的称赞却让汉子塌下脸来,原因无他,他已经连输给苏幕遮两局了,第三局对弈也是周旋很久,才有机会使出这等绝招来。

    “这一招的妙处全在一个‘诱’字,不论进或退,都留下假漏洞,极难察觉。”儒雅汉子也是发自内心的称赞,让洛危楼忍不住拉了拉他衣袖,指了指坐在汉子对面的苏幕遮,附耳低声给儒雅汉子介绍了。

    儒雅汉子有求于苏幕遮,他称赞汉子的言语若被苏幕遮听了,朔北王难免不会小肚鸡肠。

    洛危楼可还记着昨日与苏幕遮较量后,一直被他冷嘲热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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