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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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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庆宫的御书房内,李隆基正批阅着奏折,他取过一本奏折,看了一遍,这是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参与扬州盐案的三司会审最后定案,李隆基不由眉头一皱,问高力士道:“朕不是记得两个月前这个案子就了结吗?怎么现在才有定论?”

    高力士连忙道:“陛下,由于杜泊生在进京路上畏罪自杀,刘长云坚决不肯认罪,监察御史又赴扬州取证,所以耽误了时间。”

    “那现在呢?”

    “现在证据确凿,刘长云确实给了盐枭杜泊生很多便利,致使朝廷盐税损失惨重,三司会审,刘长云有罪当斩,抄没其家产抵税。”

    李隆基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陛下请放心,三司会审只看证据,不会听当案人脱罪之言。”

    “那好吧!早点了结此案。”

    李隆基提笔在会审定罪书上批了一个‘准’字,递给高力士道:“立刻交还中书省,朕不想再听此事。”

    高力士接过奏折连忙走出御书房,交给一名宦官道:“速交给李相国,陛下令他立刻执行。”

    宦官接过奏折去了,高力士刚要转身,却见一名宦官匆匆跑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翁,陇右哥舒翰到了,在宫外候见陛下。”

    “我知道了,让他稍等。”

    高力士走回御书房,对李隆基道:“陛下,哥舒翰来了。”

    李隆基停住了笔,点点头道:“召他立刻觐见!”

    ........

    一名宦官去宣哥舒翰入宫,李隆基已无心再批阅奏折,他慢慢走到墙上河陇地区的地图前,久久凝视不语.

    大唐李氏起家于关陇,定都于长安,向西便是陇右,紧邻强敌吐蕃,因此,自突厥衰败分裂之后,吐蕃便一跃成为了大唐的第一劲敌,吐蕃强悍,举国皆兵,屡屡侵犯唐境,掠夺人口粮食,尤其吐蕃占领河西九曲之地为后勤基地,不断攻掠河陇一带,严重威胁关中地区,大唐处于战略守势。

    李隆基即位后,便立即着手反击吐蕃,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坌达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余万进攻唐临洮、兰州、渭州等地,唐派陇右防御使薛讷、太仆少卿王晙率兵反击,十月,唐军以夜袭发起进攻,大败吐蕃于武街。

    经过多年征战,唐逐渐巩固了河陇一带的防务,自开元十七年后,唐军开始转入了战略攻势。

    在大唐与吐蕃的攻防战中,是东西南三线并进,其中又以东线的河陇地区和南线的剑南地区为甚。

    但首先打破僵局的却是西线的安西地区,去年的小勃律战役,唐军数千里高原行军,以闪电战夺下了小勃律,在西线取得了重大的战略胜利,西线的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大唐的士气,使得一直久拖不决的河陇战役渐渐浮出了水面。

    李隆基取过一支笔,在鄯州以西的一道山岭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又在圈中点了一下,这里便是赤岭,仿佛一个巨人横卧在鄯州以西,山势陡峻,它成为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略分界点,吐蕃人跃马高岭之上,俯视着河陇地区,正是这道赤岭,使吐蕃在数十年间始终占据着战略优势,退则扼守峻岭,攻则席卷而下。

    赤岭之上只有一条绝路可上,而地图上李隆基所画圆圈的中心点,便是这条绝路的顶端,石堡城。

    石堡城仿佛是一颗钉在大唐心脏上的桩子,数十年来使河陇军民睡梦难宁,又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河陇数十年的兴衰,开元十七年,唐朔方节度使李祎率军远程奔袭,一举攻下了石堡城,使吐蕃丧失了战略优势,唐军由此分兵据守各重要地点,拓境一千余里,开元二十五年,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又以石堡城为依托,向西深击吐蕃,唐军深入吐蕃至青海西,大破吐蕃军;次年,唐将杜希望先后攻占吐蕃的新城、河桥等地,使大唐在河陇地区占据了战略优势。

    可惜开元二十九年,吐蕃举全国之力,吐蕃赞普亲至前线鼓舞士气,吐蕃军再度攻占了石堡城,使唐军几十年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石堡城也成为了李隆基的一个噩梦。

    小勃律的胜利使李隆基的胸中再次燃起了雄心壮志,这时,他身后传来哥舒翰的声音:“臣哥舒翰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用笔在石堡城重重打了一个叉,转身决然道:“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必须夺回石堡城,你可能办到?”

    “臣一定能办到!”

    ........

    下午,李庆安便骑马来到了西市,他没有进西市大门,而是走进西市旁的一条小巷,他打开一张纸条看了看,继续向小巷深处行去,这条小巷叫西岭巷,是岭西胡人聚居之处,在小巷的尽头是一家三层楼的胡人酒肆,由于小巷很深,一般寻常酒客都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老客。

    李庆安走到门口,他看了看旗幡,上面写着三个字:‘热海居。’

    今天一大早,便有人给他送来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西岭巷热海居酒肆碎叶城申时正见。

    没有署名,没有理由,就这么光秃秃的一句话,李庆安想了想,决定还是来一趟。

    此时方是申时,午饭已过,晚饭未到,酒肆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他刚走到门口,立刻从酒肆里跑出两名美貌的胡姬,笑颜如花道:“客人,请进里屋饮酒。”

    李庆安将马交给伙计,随她们进了酒肆,一名胡姬又问道:“客人好像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我是和朋友约好的,在碎叶城。”

    “客人请随我上楼!”

    碎叶城是一间雅室的名字,位于酒肆三楼,是这家酒肆最豪华的一间雅室,由里外两间组成,门口站着两名胡姬,见李庆安上来,立刻笑道:“客人,对不起,这间屋子已经有人了。”

    “我是和里面人约好的。”

    “那客人请进!”

    李庆安走进房内,却微微一怔,这里面却站着八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个个体格强壮,身姿矫健,其中一人看了他一眼,便敲了敲里屋的门,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面白无须,手执一柄拂尘,他打量一下李庆安便尖声笑道:“真是李将军来了,很准时,在下李静忠,是东宫内侍。”

    李庆安忽然明白是谁要见他了,他拱拱手道:“我应约而来。”

    “我们知道,只是按照规矩,要冒犯李将军了,请李将军勿怪!”

    他拂尘一摆,立刻上来三人搜李庆安的身,搜查得非常仔细,连他的头发靴底也不放过,大汉将他的手弩、横刀,以及一些金银都放在一只盘子里,这才对李静忠点点头。

    李静忠笑道:“李将军,请进吧!”

    李庆安走进了内室,内室的窗帘拉上了大半,显得光线昏黑,陈设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小桌案和两只坐垫,一名男子正负手站在窗前,从窗帘一角向外凝视。

    从背影看去,这名男子身子瘦弱,精神显得有些疲惫。

    李静忠上前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男子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和酷似李隆基的细长眼睛,正是当今太子李亨。

    李亨看了看李庆安,微微一笑:“李将军认识我吗?”

    李庆安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臣李庆安参见太子千岁!”

    “李将军记忆很好,上次我们还是含元殿见过一次。”

    李亨一摆手笑道:“这里不是东宫,不用管那么多规矩,随意坐吧!”

    李庆安和他面对面坐下,旁边李静忠给李庆安上了一杯茶,却给李亨倒了一杯白水。

    李亨笑笑道:“我身体不好,御医说不宜多饮茶,所以我一直都喝白水,李将军请随意。”

    “殿下比上次在含元殿所见,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这倒是的,搬进东宫快半年了,是感觉身体健壮不少,多谢李将军关心。”

    李亨笑了笑,便直接进入了正题:“这次扬州盐案,多谢李将军鼎力相助卢太守,我才能大获全胜。”

    “为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的荣幸,臣只恨从前没有这个机会。”

    李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缓缓道:“李将军可知道,今天来私会我的风险?”

    “臣知道!”

    “你真的知道?”

    “臣知道韦坚案!”

    李亨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他喃喃道:“不错!韦坚案,凡私见我的外臣,都一律处死。”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庆安身上,“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敢来?”

    “臣不知是太子召见!”

    李亨一怔,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能这样坦诚而言。”

    这时,李静忠低声道:“殿下,时辰已到,该回宫了。”

    “我知道了。”

    李亨摆摆手,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我听说你准备将庆王的盐利献给我,可是这样?”

    李庆安心里急转,他忽然明白了,高力士和李亨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络渠道,自己昨晚才对高力士说,一早李亨便知道了。

    “不错!臣无意中截获了五万两黄金的庆王盐利,这笔黑财臣不敢私取,愿意献给殿下,以壮大殿下的势力。”

    李庆安取出一张图纸,推给李亨,“这是藏金所在,请殿下妥善收藏。”

    李亨看了看地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递给了李庆安道:“父皇准我直接召见的大臣,不超过十人,以后,你就是这十人之一,而这块金牌,若遇紧急情况,可以出示。”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八名侍卫保护着他,从后门上了一辆马车,迅速地驶远了,李庆安站在窗前,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远处,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金牌,金牌正面刻着‘东宫’二字,下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而背后则用阳文铭刻着:‘见此金牌,如孤亲临’八个字。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块小小的金牌,竟值五万两黄金么?”

    .........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黑了,李庆安被李林甫的老管家领着,走过一条戒备森严的水上回廊,进入了李林甫的内宅,这里是李林甫最**之地,是他夜里睡觉的地方,只有李林甫的心腹才能进入,连他长子以外的其他儿子都没有这个权力进来。

    李庆安也是第一次进李林甫的这处内宅,这其实是一座用巨型花岗岩砌成的小型城堡,周围都是水面,只有一座廊桥和外界相连,城堡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处灌木丛,城堡上面有岗哨在不停巡逻,李林甫一生铲除了无数的政敌,他也知道自己仇家遍天下,为了能睡一个安稳觉,他便用最严密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李庆安走进了这座城堡内宅,里面灯火通明,没有半点阴森之气,他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下,老管家敲了敲门,“老爷,李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是李林甫的声音,李庆安推门进了房内,这里竟也是一座书房,靠墙两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李林甫坐在书案前看书,一名宠妾跪在身后替他按摩头部,李庆安上前施礼道:“参见相国!”

    李林甫摆了摆手,让宠妾退下去,他看了看李庆安笑道:“七郎,是昨天从扬州回来吧!”

    “是!”

    “先坐吧!”

    李庆安坐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了太子给他的金牌,放在桌上,推给了李林甫,笑道:“今天下午,太子秘密召见了我。”

    李林甫拾起金牌,仔细看了看,不由笑道:“不错!不错!太子居然把他的麒麟金牌给你了,看来,他是非常器重你啊!”

    李林甫又笑着解释道:“他一共有四块金牌,龙、虎、豹、麒麟,其实没什么作用,只表示一种恩宠,据我所知,他的龙牌本来给王忠嗣,后来王忠嗣退还了,虎牌在他儿子广平王的身上,豹牌给了韦坚,后来抄家时没找着,不知去向,估计是被韦坚毁了,这块麒麟金牌他居然给了你,连推荐你的卢涣都没有啊!”

    李林甫眯眼一笑道:“让我猜一猜,他为什么会给你?”

    “相国尽管猜!”

    “我本来想,或许和高力士有关,可是你又不是哥舒翰或者高仙芝,不过是个普通的中郎将,就算是高力士再推荐,他也不会给你金牌,我想一定是你给了他目前最急需的东西,哼!李亨最急需什么东西,我很清楚,那就是钱,你给了他钱,对吧!”

    李庆安不得不承认李林甫的眼光毒辣,居然被他看透了。

    “可是你哪来的钱呢?”

    李林甫又继续道:“你不过去了一趟扬州,嗯!扬州盐案中,杜泊生的家产有近四十万贯,除了被庆王抢走的十几万贯外,其余二十余万贯都交给了朝廷,你没有私拿,但我知道杜泊生手中还有一笔钱,那就是庆王的盐利,这笔钱在所有的卷宗中都没有体现,被庆王拿走了吗?可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在扬州惨败了,所以这笔钱庆王也没有拿到,那么,它到哪里去了呢?”

    李林甫斜睨着李庆安,脸上似笑非笑,李庆安只得叹了口气笑道:“相国果然厉害,这笔钱有五万两黄金,我全部献给了太子。”

    李林甫抚掌大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笑声一收,便对李庆安道:“你这一步棋走得很对,用五万两黄金买得他的信任,你比我想的还要高明。”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交代的第一步,我已经完成了,请相国交代第二步。”

    李林甫轻轻叹了口气道:“七郎,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不错,让你成为太子心腹,只是我的第一步,我确实还有第二步。”

    他目光凝视着李庆安,徐徐道:“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给你,安西节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我倒想先参与石堡城之战。”

    李林甫一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军功太少,将来担任安西节度使未免有些难以服下。”

    李林甫沉思了片刻,道:“七郎,我不是反对你参加石堡城之战,但安西和陇右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军队系统,你若参加石堡城之战,短期你可能立功,可从长期来看,你可能会因陇右身份添了变数,而无法最终达到安西节度使的高度,七郎,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相国,我参加陇右石堡城之战,也不一定要放弃安西的身份,相国可以用变通之计。”

    “呵呵!想不到七郎也是个犟脾气。”

    李林甫笑得有些勉强,他已经含蓄地告诉了李庆安,自己不同意他参与陇右之战,可他偏要坚持,若换了别人,他早就拉下脸命人打出去了,可对李庆安他不那样做,毕竟自己的第二步策略要依靠此人,李林甫忽然有一丝明悟,这个李庆安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呢!他忍住了心中的不快,问道:“怎么个变通法,你说说看?”

    李庆安没有去体会李林甫的脸色表情,他也不想体会,扬州一圈让他累掉了十斤,这养牛耕田都还要加点夜料呢!光画饼充饥怎么行?

    “相国,安西军打过连云堡,对这种城堡攻坚战有一点经验,我估计攻打石堡城光靠陇右军是不够,至少河西军也会借调参战,那同样,借调两支安西营又有何不可呢?”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

    李庆安坚持要打石堡城,李林甫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最后问道:““你一定要参加吗?”

    “对!我一定要参加。”

    李林甫凝视了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替你安排。”

    “多谢相国!请相国继续刚才之言,第二步?”

    李林甫无奈地笑了笑,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李庆安道:“这第二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要让太子和杨钊成为不共戴天之敌。”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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