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彼此欣慰不已。

    现在难就难在，怎么在证人已死亡的情况下搜集证据，还要不被敌人发觉。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但他们处于劣势。

    “总之，你没有暴露就好。否则，我们的行动就更难了。”

    许司辰感到一丝宽慰，顾景言的反侦查能力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让安梓皓觉察到他们已经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件了。

    可顾景言面露尴尬的笑容，他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那又怎样？难不成我们还能指望，让裴善伶亲口承认她曾犯下的罪孽？简直是开玩笑啊！”

    “那的确不可能···”许司辰嘟囔着，“若是我们也能抓住她的把柄要挟她，说不定哪天她就肯说了。”

    “别异想天开了！”顾景言用力地拍了一下许司辰的脑袋，他装作很疼的样子，双手捂着头。

    “许司辰，当年涉案的人巴不得把所有留下的证据毁掉，让知晓当年事件经过的人永远开不了口。我们别抱有侥幸心理了，好运不会这么巧落到我们头上！”

    顾景言的话点醒了许司辰，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从回忆中走出来，许司辰看着面前的盛晞，她是那样的坚持和偏执。她心中的火种不会熄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年，凌峰集团倒闭，公司的资产被拍卖，韬盛集团买走了绝大多数股份。他们狼子野心，侵吞我父亲的成果。如今，我应当把属于我父亲的股权，全部都夺回来！”

    听她如此坚定的气场，许司辰再也不会犹豫了。

    “好，我陪你！”

    虽然立了誓言，但该如何下手，他们都没有头绪。

    李灿勋离世，也没见他的什么亲戚来悼念他。

    盛晞先前有去打听过李秀妍的下落，她因为私自挪用财务资金，被开除出公司了。

    听说她被父母接回了老家，从此就在这座城市消失了。

    不过盛晞回想起上一次和李秀妍交谈的情景，估计从她口中也问不出太多东西。

    李灿勋真像个与世隔绝的人，整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难怪他的妻子会跟他离婚。平日里也不和亲戚来往，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身上，行踪神秘兮兮的。

    面对这种狡猾老练的人，要寻找他的人脉关系，真让人无从下手。

    许司辰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了。

    “盛晞，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许司辰拿起外套穿在身上，盛晞也觉得是该回家了。

    忽然，许司辰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拉住了盛晞的手。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举动给吓到了，连忙想把手抽回，可他却握得很紧。

    “司辰···”盛晞有些尴尬，她轻推了许司辰一把，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合适，把她的手松开。

    有些话她虽然不好开口，但仍在行动上拒绝了他。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盛晞看出了端倪，他是欲言又止。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了她的双眸。

    “景言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他选择和林曦雅订婚，是有苦衷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中充满着无可奈何。

    “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盛晞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她的心在隐隐作痛。

    顾景言的话题向来都是她的伤心之处，今晚再次提及并非刻意为之，许司辰本想解释些什么，被盛晞阻止了。

    “司辰，我和景言之间···没有误会，不必刻意解释什么。他的选择，我理解···我更没资格责备他。”

    她的头渐渐地了下去，无奈的笑容挂在脸上。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惨白的月光更映衬出了他们苦涩的心境。

    有些人，有些话，不必言说，自在心中。

    他未出现在眼前，她似乎已能感觉到他的心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盛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说过要保护你，就要永远保护你！”

    诸如此类的承诺，一瞬间全都涌现在脑海中，打乱着盛晞的思绪。

    她已经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回忆往事了，可她的情感怎能轻易地被理智所控制？

    若是没有那次突如其来的绑架案，让安梓皓雷霆大怒，逼得顾景言草率地和林曦雅订婚。以此证明，他们间的联系已断，也让安梓皓彻底相信他们再也不会有来往。

    顾景言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但并非鲁莽之辈。他会思考，会斟酌，关键时刻保持头脑冷静。

    或许在他眼中，没有比这更快、更好的选择了。

    而迫使他放弃了终生幸福的人，却是她自己的偏执和私心。

    “我欠他的债，到了下辈子···用我的一生去偿还。”

    最苍白的语言，最空幻的承诺，最无奈的现实。

    今晚，对顾林两家而言，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接到顾丞灏的一通电话后，林茂祥的心里有了一定的警觉。

    快要成为亲家的两个家庭，彼此间一些该说清的话，该解决的事，在他们的儿女订婚前，还是尽早处理了吧。

    顾丞灏把林茂祥约到他的一幢私人别墅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交谈。在林茂祥的印象中，这样的场面并不多见。

    他端正地坐了下来，身子随意地向后仰着，靠在软软的沙发背椅上。坐在他对面的顾丞灏，表情略严肃正经，看来今夜商谈之事非同小可。

    “顾董事长，今晚怎么有兴趣约我到这儿来谈？”

    林茂祥把右腿放在左腿的膝盖上，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动作极为小心谨慎。

    “莫不是，您对我们两家联姻之事仍抱什么意见？”

    两位都是商界老手了，可这次对垒，仍像初入职场那般小心翼翼。

    现场的气氛似乎变得紧张起来，顾丞灏略感不适，他微微移动着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忽然显露在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特别不真实。

    “瞧您说的，倒是把气氛弄得尴尬了。”

    顾丞灏随意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示意林茂祥也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的眼神越柔和，林茂祥的内心就越不安。

    “既然我们快成为一家人了，俗话说得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晚我找您到这来，自然有重要之事相谈。”

    顾丞灏把茶杯放回桌上，抬起头看向林茂祥，眼神中带有深意。

    “事关我们两家企业的将来。”

    话音刚落，林茂祥像是幻听般，觉察到窗外有什么风声，他立即缩紧了身子。他颤抖着看向窗外，又缓缓地把身子转回来，面对着顾丞灏，这一系列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林董事长，您别紧张！我这人就这样，喜欢直言不讳，很多话不愿意藏着掖着。是时候，该和您商讨公司的股权问题了。”

    “股权？”林茂祥这才恍然大悟，看来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太响，被顾丞灏这个老狐狸给看透了。

    不过只要不把他逼上绝境，万事好商量。毕竟他好不容易抱紧了韬盛集团这条大腿，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松手。

    要知道在整座城市里，那么多的富家千金，想嫁入顾家的人可排着长队呢！他怎么说也不能，把他女儿即将到手的顾家独子的未婚妻这一位置拱手相让。

    否则他先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林茂祥闭上双眼，又睁了开来，战战兢兢地看向顾丞灏。

    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若真如此，本次谈话自己就完全陷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变得非常被动。

    林茂祥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都来不及擦拭，这番尴尬可笑的模样全然落入了顾丞灏的眼中。

    “瞧你紧张的！”他忽然面露慈祥的微笑，让林茂祥的紧张舒缓了些许。

    “茂祥，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的什么心思，还有我看不懂的？你为何着急地把曦雅嫁进来，鸿富集团最近出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不过，在景言和曦雅订婚之前，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所以，我私下做了些工作，望您体谅。”

    林茂祥一听反倒有些疑惑了，顾丞灏拐着弯子说了这么多，是想要他们公司的股权吗？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不过选择在订婚仪式前商谈此事，还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顾丞灏笑着从文件袋里取出了他准备好的材料，一式两份。

    “我这里草拟了一份股权分配调整协议。实质上，是对鸿富集团如今股权持有比例做了一定的调整。”

    顾丞灏把其中一份协议递到了林茂祥的面前，明显感觉到当他接过之时，那双手都有些发抖。

    “您先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林茂祥打开协议，仔细地阅读着。起初他的表情很平淡，并非表现出些许波澜。

    可当他看清股权重新分配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的心慌了。

    “丞灏，您让我把鸿富集团的控股调整为，你和我各占百分之三十？这···”他再次阅读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

    他颤抖地抬起头，对上了顾丞灏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锐利的锋芒，还有志在必得的士气，给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下马威。

    “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顾丞灏微微侧过头，面带微笑。这副笑容保持了一整晚，他表现得自如大方。

    这就是他曾提过的，富豪和暴发户，在场面上的应对方式和心理上的攻防战上，相差甚远。

    前者拥有的气场和势力，后者是远比不上的。

    顾丞灏的唇角微微勾起，换了一个角度观察林茂祥。他这回倒是不冒冷汗了，心中不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如今改为，我和你各占鸿富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而我们的儿女，景言和曦雅各持百分之十。剩下的股权，还是按照原来的分配方式。至于如何调整，就在公司的内部进行。”

    “您这一调整，可不是小小的变动啊！”

    林茂祥深吸一口气，顾丞灏的胃口真大。他一下子把控股的比例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虽然他的野心绝不仅限于此，但已经在挑衅自己这个董事长的权威了。

    要知道股权投资存在着风险，如今鸿富集团的股价大跌，他也是回天乏术。顾丞灏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升了股权持有比例，他想要的明显不是股权带来的收益，而是对鸿富集团的绝对控制权。

    “还有一项补充条款，若是我们之中任何一人退出了集团控股，那这一部分股权的持有权力，交由对方处理。”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摊开了。

    顾丞灏就是这么一个，大胆张扬，自信无畏的人。他不介意在众人面前显露他的野心，他想要的势必会想方设法夺取。

    今天是鸿富集团，明天看上的又不是是那块肥肉了。

    所以当时收购戴利斯超市，他即便不愿费心争取，也不想轻易地让安氏独享利润。

    “茂祥，你还是好好考虑吧。”顾丞灏这一笑又换了种姿态，一晚上他连续切换不同的表情，显得流利自然，和林茂祥的僵硬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草拟的这份协议，其实对你是利大于弊。倘若鸿富集团今后在资金周转上再出现什么问题，还有我们韬盛集团做靠山呢！你们享有的，也是韬盛带来的福利。倘若哪天我想退股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还在你口袋里躺着吗？”

    这样听来好像并无道理，林茂祥痴痴地听着，仿佛被说动了。

    但真有说的那么好，顾丞灏又怎会大费周章地摆了这么一个局。

    是不是一场“鸿门宴”不好说，但林茂祥的警觉在提醒着他，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他猜不出罢了。

    “呵呵···丞灏，顾董事长，您言重了！”

    林茂祥赶紧做了个笑脸，让顾丞灏的笑容仍停留在脸上。

    “曦雅是我唯一的女儿，景言也是您的独子啊！我们两家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考虑。能和韬盛这样根基扎实的大公司携手并进，可是我鸿富集团的福气啊！”

    阿谀奉承的话又冒了出来，林茂祥也就会这一套了。

    有时打打擦边球，关键时刻和稀泥，要么就只会卖傻。

    但这些个套路，顾丞灏可是极为不屑的。

    “那当然，你们公司以前吃了我们多少回扣，你还记得清吗？”

    他立即还以颜色，对林茂祥这种庸俗之人，摆出事实就能让其哑口无言。

    “是是是！韬盛的恩惠，我必定没齿难忘！”

    林茂祥连连点头，听话得像条哈巴狗。可这副乖巧的嘴脸，顾丞灏很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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