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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3章:可惜你并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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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紧了门,程拾握在门把上的手久久都没有收回来。

    傻愣了半晌,书房内便传来了阵阵闷响,像是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程拾咽了咽口水,立马缩回了手,连退了好几步。把户口本揣在怀里,不再多做停留,步伐紊乱地下了楼。

    天色刚刚擦黑,余璐装模作样地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胡嫂都被她劝了出来。

    胡嫂站在厨房前,只是一味地盯着余璐看。由着她背对着自己,程拾看不清她此刻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胡嫂。”

    程拾轻轻地拍了一下胡嫂的肩头。

    也不知道胡嫂在想什么,程拾动静颇大,她都注意,被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怔,脸色也跟着一白。转过身,看到程拾,她似松下了一口气,笑着说。

    “是小拾啊,我看你跟着老爷上楼。还以为你没那么快下来呢。”像是怕程拾问些什么,胡嫂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话题,并安慰了几句。“其实老爷是很疼你的,他要是哪句话说重了,你也别放心上。他面上看着对你严格,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会假的。”

    余明义当时那么郑重地宣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整个b市都闹得沸沸扬扬,胡嫂肯定在新闻里看到了。

    程拾也不想刻意回避什么,笑了笑,挽住了胡嫂的手臂。

    “我知道的,他没说我,还把户口本给我了。”

    说着,程拾扬了扬户口本。从程拾进别墅,胡嫂就对她照顾有加,她们的感情也颇亲密。

    瞧见户口本,胡嫂的神色变得更加怪异,眸中明显带着不可置信,嘴巴也微微张开,喉咙滚了滚,却是没吐出一个音节。

    但很快,胡嫂又恢复了淡然,闲聊般地问。

    “小拾,你真的打算回余家吗?”

    “我还没想好,再者我现在嫁了人,也不存在回不回去。爸给我户口本,是想让我赶快和裴宁知把证领了。”

    胡嫂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对了,胡嫂,您看见裴宁知了吗?”

    胡嫂认真地想了想,说。

    “我刚才看见裴家少爷去了后院。”

    程拾转头就批了件外套出去找裴宁知了,一路沿着石子路走,她都没瞧见半个人影,在她准备直接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的时候,忽地看见凉亭里坐着个人。双腿均伸着,背斜斜地倚在柱子上,坐姿跟没骨头似的。指间似乎夹着根烟,在漆黑的夜里闪着一团明亮的小红点。

    程拾掩嘴低笑了一声,悄悄地缓步靠近,迎面就扑来一股子烟草味,也不知道这人抽了多少根,一地都是烟蒂。

    她躲在柱子后面,本想吓唬捉弄他一下,可被这味道呛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声音还挺响,前面的背影僵了僵,旋即快速地捻灭了才抽到一半的烟,还未转过身,程拾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脑勺上,动作很轻。

    “我看你这么久不抽烟,还以为你戒了。原来是偷偷躲着我呀。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闻不得二手烟。”

    程拾咯咯地低笑着,干脆背过了身,也靠在了柱子上,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小手反绕,继续拨弄着他不长不短的碎发,别说,手感还挺好的。

    “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我爸把户口本给我了。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我爸好像挺喜欢你的。也不知道民政局明天上不上班,如果上班,我们就过去,这辈子,你都甩不掉我了,我”

    话才刚说到一般,她的手便被狠狠地攥住了,紧接着,手腕就传来了一阵疼痛。他的手心很凉,没有一丝温度。

    她轻嘶了一声,象征性地挣了挣,以为裴宁知在与她闹,就继续玩笑道。

    “你干嘛那么激动?是不是觉得娶了我这么漂亮的老婆,心里很得意?我想你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世界,所以这辈子才那么幸运。不是我吹,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追我的人能从别墅排到商业街。”

    裴宁知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一点声音都没有,片刻,程拾听见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嘲笑声。

    “程拾,脸皮什么时候变那么厚了?还排到商业街,知不知羞?”

    听到这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程拾背脊一寒,打了个冷颤,懊恼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力地抽回手。

    可惜,男女力气悬殊,她非但没挣开,整个人都被往后狠狠地一拽。

    好在她反应比较快,重心失去平衡的那一霎。扭了个方向,才不至于撞在柱子上。

    “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顾时律冷着脸悠悠起身,垂着眼皮子冷睨着她。

    望着这张阴沉的脸,程拾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眨了眨眼,说。

    “我不知道是你,抱歉啊,打扰了,我先进去了”

    她特别想溜,只可惜顾时律手间的力道愈重。那感觉简直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折断。

    “不知道?呵。程拾,你觉得我很好骗?你还敢跑来招惹我,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程拾一点儿也听不得他这种口气,自从她结婚以后,他几乎没给过她一个好脸,次次都像她对他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一般。可仔细想下来,最卑鄙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吧。说实话,我如果看清是你,我绝对不会靠近半步。”

    话音落下,顾时律竟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

    “不是裴宁知,你很失望是吗?我之前跟你说,安分守己。你想怎么闹,怎么**,等回去再做也来得及。就那么忍不住?”

    劈头盖脸地被训斥了一番,程拾觉得莫名其妙,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动作,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什么**,根本不存在。

    短暂的沉默后,程拾也笑了。仰着下巴就这么望着他,唇角的弧度扬得很高。

    “顾时律,你吃醋啊?”

    顾时律没回答,此刻脸色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也渐渐的松了。

    程拾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将双手均背在了身后。

    相视无言片刻。顾时律抿了抿唇,虚指着她的鼻尖,半眯着眸,冷声道。

    “别再来惹我!”

    说着,还恶狠狠地推了她一下,直接错开她出了凉亭。

    他字里行间满是警告,看上去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这气又从何来?

    程拾被他的力道直接推在了柱子上,肩头生生地发疼,先前积压着的怒火顷刻间全数爆发,扭头也跟了出去。

    他走得很慢,两旁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看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她追了几步,也不敢太大声,尽量把嗓音压到最低,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地说。

    “顾时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把我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很痛快?”

    深吸了一口气,程拾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到底是谁招惹谁!顾时律,我问你,我婚礼当晚。和我上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你还真是狠心,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她说得很直白。

    其实她也是要脸的,这种话脱口而出,难免会觉得难堪。只是她深怕隐晦那么一丢丢,顾时律假装听不懂。

    闻言,顾时律顿住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头,一言不发。

    夜风吹拂在程拾的脸上,她缩了缩脖子,心一横,想再复述一遍,仅从喉咙中滚出一个音节,顾时律就开口打断。

    “这么久了,你还不死心?自己做过什么,想假装失忆?就算是想碰瓷,也用点高明的手段,我不会买你的账,你也别再费这种心思。我要否认多少遍,你才能听得懂人话?”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几乎没有起伏,却难掩其中的讥讽。

    话音刚落,程拾大笑出声,感觉脑袋里有根筋,啪地一下断掉了。

    她绕到了顾时律的身前,嘴唇略微有些泛白,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发酸。

    “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做过不承认。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你死不承认,不就是认为我没证据,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顾时律仍是一脸不屑。

    “你藏得那么深,千算万算。大约没有料到,我的好朋友,在婚礼那天拍下了你们的一举一动!你告诉我,清晨才进那个房间的裴宁知,到底能把我怎样?”

    只是一瞬,顾时律的眸光一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但只有短暂的几秒,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薄凉。

    “你想怎么样?”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种眼神,令程拾十分不自在。若是目光能杀人,她恐怕此时此刻已经被顾时律千刀万剐了!

    “你觉得呢?毕竟当时我是真的想让你留下,只是陪在我身边而已,就可以了。可惜你并不领情,还非把我往火坑里推。”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你这么折磨我,嘲笑我抓不到你任何把柄,那么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威胁你了?顾时律,我真想看看,你要怎么求我!”

    顾时律笑了一声,是那么地平静。

    “随便你吧,程拾,你大可以告诉所有人,甚至说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我的都行。”

    “别说得什么都无所谓,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两次三次,你不嫌累,我都觉得恶心!”

    顾时律上前了一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扬起了手臂,像是想摸摸她的肚子,可顿在半空中,又十分克制地压了回去。

    “程拾,你不敢的。你还想和裴宁知领证,你不敢说,更不可能用这个威胁我。不过就是一个晚上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你说过,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不用等孩子出世。大约就能验出他的父亲是谁。你还想抵赖?你以为我现在能和你说,我还怕什么?我能发现,都是裴宁知告诉我的!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恰好二胎政策已经出台了,大不了我以后再给他生一个!没所谓!”

    “就像你不会和余璐分开,我也不会和裴宁知离婚!”

    最后几个字,程拾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顾时律还在笑,这笑声真的非常刺耳。

    他动作十分温柔地揉了揉程拾的头发,还将她额前的碎发绕到了而后,稍稍俯下身,冰凉的薄唇压在她的耳朵上。轻声细语。

    “小拾,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就别再胡闹----”

    直起身,他狡黠一笑,指尖又轻轻地滑过了她的脸颊。

    明明力道那么轻,程拾却觉得像把刀子划在她的脸上。

    “你现在就在这里,所有人也在。你说出来,结局只有一个,孩子打掉。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毕竟投怀送抱。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能说没有一丁点感情,也不至于对你太差。”

    程拾抬手拨开了他,冷声说。

    “顾时律,你装得挺好。只是你恐怕底气也不是那么足,鱼死网破谁不会?你放心,我现在还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这个孩子,我也会生下来,不管是为了谁。哈,我手上有了那么大的筹码,还怕你以后对我怎样吗?”

    程拾先离开了,走得很快,试图想把他甩得很远。

    伴着微微的夜风,她听见顾时律在她身后说。

    “小拾,你也别装,裴宁知不会告诉你这些----”

    听到这句话,程拾的心犹如被刀子剜了一下般,强制性扯出了一抹笑,她不曾回头。

    再进别墅,饭菜已经好了。

    顾三爷和余璐在餐厅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顾三爷被余璐哄得一直在笑。

    找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看见裴宁知,刚想问问胡嫂,顾三爷却先一步开口。

    “他还在棋牌室。”

    程拾没动,想唤个女佣去把裴宁知叫过来。

    她挺累的,真的一步都不想多走了。

    只是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

    如果裴宁知一直都在棋牌室,为什么胡嫂要告诉她,裴宁知在后院?

    这么想,程拾不禁身子一冷。

    她不愿意相信。连胡嫂都会骗她。

    见程拾杵在原地,顾三爷又说。

    “他挺聪明,只是欠了磨炼。有些事情,不是急于求成就能成功的,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别人。”

    他说得高深莫测,程拾无法揣摩。

    僵持了一会儿,她只能亲自去了棋牌室。

    棋牌室在一楼最南边的房间,要经过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这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程拾摸索着推开门,棋牌室里灯光敞亮。

    裴宁知坐在沙发中,神色淡淡,垂眸盯着下到一半的棋盘。他手边的茶,已经没了温度,不再冒一点儿热气。

    “裴宁知,吃饭了。”

    听到程拾的声音,裴宁知才滚了滚眼珠子,好似暗暗地吐了口气。才抬起眼皮。

    但他没有起身,朝着程拾勾了勾手指。

    “过来----”

    程拾起初不想过去,可裴宁知就跟个雕像一般坐着。

    “怎么了?”

    “你爸说,要破了这盘棋,才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女婿。”

    程拾对棋盘类的东西几乎是一窍不通,可只棋一眼看过去并不是很难走。

    她刚想说点什么,裴宁知就打断道。

    “你也看到了,左右一个子儿的事情。可我真的这么走了,或许你爸更不愿意接受我。”

    他说得云里雾里。

    程拾歪了歪脑袋。

    “只是个游戏而已,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裴宁知眉梢一挑。瞥了她一眼。

    “你当然不会懂。”

    他一个起身,也不清楚是故意还是无意,把棋桌整个都翻在了地面上。

    一声声闷响后,棋子跌落在她的脚边,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刚张开双唇,裴宁知就环住了她的脖子。

    “我饿了。”

    程拾蹙了蹙眉,没作声,转头看了一眼散落一地棋子,胸口莫名有些发闷。

    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宁知和顾三爷之间好像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且藏得极深。

    并肩回到餐厅,顾时律也坐在了餐桌边。

    一顿饭下来,几乎没有言语,其余人都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有程拾,觉得气氛格外诡异。

    吃完饭,程拾和裴宁知也没再多留,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机连着震动了数下。

    起初她也没在意。直到看清简讯中的内容,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用余光瞟了裴宁知一眼,他十分专心地开着车,似乎没注意到她。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里,竟是之前裴宁知抽走的照片。

    看拍摄的角度,似乎有点不同,但她记的不是那么清楚,也不能确认。

    程拾快速地按上了锁屏键,暗暗地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在车库泊稳,裴宁知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到别墅后,闲聊几句,他就进了隔壁的房间,关门前他还淡淡地说了声‘晚安’。

    愣了至少三秒,程拾才回房间。

    背紧紧地贴在门上,她拨通了给她发简讯的那个号码,可打过去,竟然是个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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