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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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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小的身影推开船舵,紧张地往里头张望,看到白墨,赶紧招手扬起一抹微笑。

    “小墨!”

    白墨把抹布放在吧台边上,在工作服的裙摆上随意擦手。

    得知她在这里兼职,许娜非得来瞧瞧,就等摸底考结束。她或许也是第一次来咖啡吧,看起来有些拘谨,单眼皮小眼瞪直了,比往日大了一倍。镂空的灯罩,柔软的长条沙发,闪亮的刀具来回荡漾在她眸子中。白墨瞧着旁边的人忽然顿住,她疑惑一望,许大小姐正拿着她崭新的手机四处拍照呢,嘴上还小声念着:“这里的wifi是多少,我想发条**。”

    白墨失笑,今天的客人尤其多,除了一张高脚四人桌,已经没有空位了。

    “喝点什么?”

    “别急嘛,笑一个,我给你拍张照片,你穿制服简直帅爆炸了。”许娜摆弄她的手机,“你小舅舅呢?”

    “在吧台调酒。”

    又一阵寒风吹动悬挂门口的麻绳。

    真真是墨菲定律,越怕出事,越会出事,越不想见到的人,越是频繁出现。邹辰拉开门,让韩小曼先进来,往吧里环视一圈,都坐满了人。

    许娜嘀咕,怎么今儿个个约好了似的往马蒂尔里来,l城的咖啡厅不多不少总有那么几家吧。白墨唰地把菜单立起来,顺带把许娜的头一并压像自己,用这不大的单子把两个人挡得严严实实,透着菜单狭小的中缝,人没了。

    许娜被压得难受:“偷偷摸摸地干嘛呀?”

    “我穿制服呢。”

    l中管得严,酒吧舞厅这些娱乐场所,别说打工,就是进来喝点东西都不行。如果耗子君看见,被佘清海请去办公室喝茶指日可待。

    阴影覆盖住她们的视线,清脆的女声响在头顶,白墨脸色僵化,韩小曼俏皮地吐吐舌头。

    “又见面了,马蒂尔里边人太多,咱们拼桌行吗?”

    手中的遮蔽物被抽去,四目相对,邹辰眼中戏谑和尴尬,白墨觉得自己像一只将头插到地底,又活生生被拔出来的鸵鸟,顶着一头呆蠢的黄土。

    不行!!

    话还没出来,许大小姐在底下蹬了她一脚,嘴里已经招呼:“坐吧,没关系。”

    四个人以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坐着。

    “你在这里打工呢?”韩小曼撑着脑袋甜甜一笑,“今天不是马蒂尔的‘七夕活动’吗,有没有什么优惠的饮料和甜品,阿辰你想吃什么?”

    “你点吧。”

    许娜诧异:“为什么今天是七夕?!”

    谁能告诉她七夕为什么在九月十九?

    白墨当时问过蓝书,他只是说,他的初吻是在九月份没的,具体时间不记得了。所以随意挑了个日子,当作咖啡吧的活动日,于是这才有了马蒂尔的情人节。已经办了几年了,每次蓝书都早早在门外用荧光笔写着七夕活动。店里成双成队的璧人,秀恩爱值都爆表了,这是还是远距离的魔法攻击。邹辰韩小曼一坐下,直接变成近距离的物理攻击,还是拿着特长特粗的长矛那种。

    白墨张口,狐疑的问句在嘴边转了转又咽下去,于洋说了那番话后,她心里就一直在打小九九,这两货到底是不是情侣,不是情侣没有优惠的。

    把单子交给阿随,他八卦地直往高脚桌瞅,贼笑:“你们同学啊?这一桌坐得够经典的,三女一男。要不要问问你小舅舅给你免单?”

    “不用了,把这一杯的价钱算得贵一点,酒精浓度调高一点就好。”指尖指向恰好是邹辰点的那单。

    “这怎么行,咱们又不是黑店,童叟无欺。”

    阿随常年戴着一顶帽子,冬天是毛的,夏天是鸭舌,他喜欢这种另类的感觉。

    “怎么,小墨子想整人啊?”阿随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扔给她,白墨瞥见,抽屉凌乱地放着十几副一模一样的牌,开封过,表面还起了边毛,“阿随自制,马蒂尔真心话大冒险扑克牌,里边损人条件都是我想的,那些正常的是你小舅舅想的,去招呼你同学吧,东西待会儿给你上。”

    她看到客人玩过几次,蛮有意思的。

    白墨把牌放在桌子的正中:“试试吧,马蒂尔的特色。”

    规则极其简单,比大小,四个人分别抽取一张牌,每张纸牌上都写有惩罚的规则。数字最小的牌得接受数字最大的牌上提出的惩罚。玩这个得放得开,如果扭扭捏捏都不按照惩罚上做,整个游戏就没意思了。

    许娜想提前看看牌里写了什么,被白墨制止,语气里挑染几许兴奋,征询大家的意见。

    “敢玩吗?”

    “玩,玩吧。”这个迟疑的是许娜说的。

    “嗯。”韩小曼点头。

    还有一个是默认。

    “不准赖皮啊。”

    比起这三人,有些惩罚她是看过的,心里没那么忐忑。

    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张纸牌,拇指稍稍上移,眼角凑近牌纸的数字,是k,忽然舒了口气,手气不错。排大小最小是2,依次往上3,4,5……a,a最大,两张王是弃牌。大家脸色各异,都小心翼翼地环视其他人手中的牌,想穿透厚厚的纸面获悉隐藏其中的数字。

    自己很有可能拿最大的,她饶有兴致地扫过原子笔写上的惩罚。

    “站在凳子上表演大猩猩捶胸呐喊的动作。”

    噗,这损的,完全符合白墨的恶趣味。

    揭牌时刻。

    她把牌放在桌上,邹辰是一张10,韩小曼的是4,许娜哭丧着脸紧紧捂着牌,死也不撒手,白墨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扯出纸牌,小纸片已经扭成一团了,3。

    韩小曼舒气。

    “小墨,连你也欺负我,哪个畜生想的损人玩意儿。”

    阿随正巧端着盘子过来,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摇曳着美妙的音符,突如其来的一吼,让他差点没把东西掷出去,少许饮料溅出杯外。一个女生站在椅子上,高脚凳很高,差不多到人的胯部,她戴着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颤颤巍巍地拍打胸部,发出凄凉悲鸣:“老子胸部本来就够小了。”

    几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店中所有视线围拢过来,大家起哄。

    白墨将她扶坐下来,安抚:“没事,待会儿或许就轮到我们了。”

    “你们谁都别想逃!”

    单子全上齐了,阿随竖起大拇指,残余的笑意漾在眼角:“这个惩罚还从来没有人抽到过,你们算是中头奖了。”

    “等等,我先拍照。”东西上来许娜也顾不得那么多,抓起手机逐个将玻璃杯拍下,又摆正中间的冰欺凌火锅,也咔嚓一声。

    邹辰问:“还玩吗?”

    许娜剜了他一眼:“玩,怎么不玩,就我一个出洋相。边吃边玩。”

    这个游戏的精髓就是我死,你死,大家一起死。如果无法独善其身,至少得拉个人垫背。挖了一口香草的雪球,白墨将牌盖在桌上,9,很安全的一个数字,总会有人比她低。果其不然,掀牌时,邹辰是j,许娜是7,韩小曼依旧是4。

    许娜幸灾乐祸地拿过邹辰前方的牌:“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

    她音调略微高了,数道隐秘的视线不怀好意地瞅过来,咖啡吧说得再怎么好,再怎么安全,终究鱼龙混杂。

    邹辰护着韩小曼:“不想说就别说。”

    “不带这样的啊,说好的必须遵守规则。”

    真心话比大冒险简单多了,不过动动嘴皮子。韩小曼把邹辰推出去,眼神示意自己没事,红着脸侧头小声说:“黑色的。”

    许娜啧啧摇头,重新发牌。

    白墨看着手上的方块4,应该没有人比自己更小了,知道大限已至,豪气地将牌甩在桌上。

    韩小曼立起手中的a:“把你杯子里的东西一口闷下去。”

    这容易,白墨紧绷的神经立即松懈了。

    她刚举起杯子,被邹辰拦住:“这么容易蒙混过去可不好,大家说是不是?”

    邹辰转向许娜,后者频频点头,愤愤不满。白墨满头黑线,许大小姐到底是哪家带出来的间谍?邹辰微微一笑,将杯中朗姆可乐和许娜的果汁一起倒入她杯里,轻轻一晃:“喝吧。”

    无毒不丈夫,喝酒最怕就是喝杂了。

    白墨喝完后一拍桌子,继续。

    桌上的咖啡渐渐冷却了温度,沉淀着更深的色泽。一轮又一轮玩下来,时来运转,都是白墨许娜拿到大牌,韩小曼永远是被整蛊到的一个。冰欺凌火锅的蜡烛吹灭了,巧克力凝结一层薄薄的壳,桌上甜点一扫而空。

    不同之前的随意,这一轮揭牌后,众人脸色各异。

    邹辰拿到最大,黑k,韩小曼是红5,白墨是6,许娜是q,游戏规则上写着:“请把老板叫过来,献上法式缠绵的热吻。”

    许娜偷偷准备着手机,打开拍照模式,白墨在底下打着她的手,面部神经抽搐,那是想笑又使劲憋着的后遗症。

    这几轮下来,随着小女友的不断受罚,邹辰脸都黑成包公了,白墨心说,耗子君啊耗子君,没想到最狠最凌厉最致命的一击是你给摸出来的。她觉得韩小曼这姑娘挺可怜的,运气忒背了些。

    邹辰盯着那张牌,似要把它烧穿一个窟窿。

    韩小曼小心翼翼地问:“这局能不能不算?”

    “当然,”许娜笑,“不行。”

    白墨打了个响指,叫道:“老板,结账。”

    该出钱的时候,她是不会吝啬的,该帮人一把的时候,她也十分乐意。蓝书多养眼呀,散发着书卷味儿的温润,水一样温和的人。

    “阿墨,同学难得来一次,就……”

    蓝书话都没说完,邹辰蹭地一下站起来,压住他脑袋,嘴唇就凑上去,嗑,牙齿碰撞清脆得像剥开花生壳的刹那,四眼互瞪。

    许娜:“……”

    白墨:“……”

    韩小曼:“……”

    真豪气。

    “嚓咔嚓咔。”

    惊醒一群呆若木鸡的人。

    阿随在吧台上笑得气儿都喘不过来,直捶桌子,带头鼓掌。邹辰把蓝书推开,猛灌一口桌上的啤酒,喉结顺着滑动。

    “可以了吗?”

    蓝书定定神,嘴皮上还磕破了一点血,桌上的牌让他一眼明了,笑着:“既然是阿墨的同学,又是店里难得七夕,还是我请你们吧。这位,男同学,你的吻技实在有点……”

    似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蓝书终究没说,笑笑回到柜台。衣角携带的风,将黑k卷落,孤零零地贴在地上。

    “继续。”邹辰铁青着脸,一遍又一遍用纸巾狠狠擦着嘴皮。

    这玩意儿就和赌博似的,赢了的人想继续赢下去,看他人出洋相,输了的人却也想翻本,不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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