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雨没有搭话，顿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看着林以城，慢慢地说："你何必这样做呢？"

    林以城睨视她。

    "他现在很惨吧？一定生不如死……"现在的颜雨跟陈海生早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现在，她是有资格同情他，她有心境去同情一个曾经伤害她的人。

    "你难过？"林以城问。

    要是她敢表现出难过，哼哼，那他做的可就真算是个笑话了！

    颜雨摇头。

    "我跟他的仇恨已经了了！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他这十多年，也曾有对我好的时候！"颜雨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呵——你又提他做什么？你在试探我吗？我女儿跟他绝对没关系！你明明知道我以前恨他……"

    陈海生就算被排除了嘛，狡猾的林先生安静了一会儿，又继续：

    "你可能还有不知道的——那些行长、经理、董事……也都不再是行长经理董事了！是我做的！"

    "还有，魏思程，毕竟那几十年的交情，为了给你出口气，就让他在上海无立足之地，我实在下不去手！只有跟他打一架绝交了！"

    "颜雨，如果你女儿的爸爸是他们中的某一人，真的是非常不幸，你们一家三口可能永远无法像其他家庭那样生活！"林以城轻描淡写说道。

    颜雨只是发觉，原来温润如林先生也有铁血手腕！还有，他现在用来试探她的手段，哦，真是无耻！

    但颜雨并没有对那些人的下场显得很着急或是痛心的样子，因为那些人本就是不关紧要的，只是人生一匆匆过客！

    林以城又问："你真的不告诉我你女儿的爸爸究竟是谁？"

    颜雨当然不会这样就和盘托出了！他说出这些就是想试探出孩子的爸爸是谁？不，她才不会确定地告诉他！他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

    "我不说，你会像对付他们一样对付我吗？"颜雨问他，"林以城，老实说，你恨死我了，是吧！"

    你看，她的神情多么倔强！

    林以城伸出手，想要在她倔强的脸上摸一摸捏一捏，他想看看她那么硬，她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干什么？"颜雨肯定是迅速地挡开了林以城的手，她警告说，"不要以为现在夜黑风高，你要动粗的话，我是可以正当防卫的！还有，你要清楚，动武的话，你对我，是没有胜算的！"

    "颜雨！你就是个黑带三段而已，真以为你打遍天下男人都行哈！"林以城居然嘿嘿笑了，不那么绅士了，说，"你以为我要打你撒气……如果我真要那样做，你可能就真要挨打了！你毕竟是个女人，你的拳头能有多硬？"

    嗯……颜雨在揣摩那话的可信度：她既怕自己出手重了伤了他，又怕力量悬殊被他伤！等等，他对她，明明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啊……

    "不要搞性别歧视！根据经验，挨打的好像是你诶……"颜雨说这话小心极了，因为现在的林以城已经不温润了，易暴易怒！

    "你一个女的，老想着跟男的打什么打？以前在你面前我挨打，是因为我打不还手……"

    颜雨问他："现在，你要还手了？"

    林以城睖着她，说："可以不打么？"

    "可以。"颜雨自己也笑了。

    看着她笑，林以城也想笑，他可没有恨到想要打她的那一步，她想多了！

    因为她离开，因为她对他隐瞒，他就恨她？也许吧！

    林以城对颜雨说："我是恨过你！但我也不想恨你！"

    颜雨转过来，静静地看着林以城。

    夜风吹着她的头发，他能闻到那淡淡的香气；她的脸上出现过愤怒高兴生气诧异惊讶等等情绪，就是再也没有那种冷漠了，他感受得到！只是，她的身形，比以前消瘦了！

    林以城看着安静站在他面前的颜雨：现在要他伸出巴掌去掴她出气，他绝对做不出来！要他认真去恨她，他也恨不起来！他竟会心痛她变得更瘦弱的身体，他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

    林以城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他只要她的一句话，他就可以释怀所有！

    "颜雨，我想知道你女儿的爸爸是谁？我希望你说那人是我——你却说，她跟我没关系！那好，我不再去想了。那我再问你——你以前，你以前，爱过我吗？"

    颜雨也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林以城，我记得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对你绝不隐瞒实情！"

    "什么？"

    颜雨提醒他去回忆，说："记得那天，你因为知道我怀孕了而放下对我的所有猜疑一心要继续对我好。但是陈海生来林家说出了我做的所有事，你被惊吓到了吧！那时，我问你，你还愿意爱我吗？这个问题，你当时并没有回答我。如果时光倒流，还是同样的情形，我还是问你同样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你的回答吗？"

    他是说过，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痴痴等着陈颜语、傻傻爱着陈颜语的林以城了！那是他那天在餐厅被缪进轩激怒后的气话，不是四年前他的回答。

    林以城望着夜空，像是在回忆，显然他已经忘了那天在餐厅里和今天在工厂都说过的话了——我不会再爱你！

    他真把自己回放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

    终于，林以城扭过头，看着颜雨的眼睛，无奈地说："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求我：你会说，孩子是我的，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你的身不由己！结果，你那么骄傲，把我丢下！"

    他还是回答不了她的那个问题！

    颜雨却坦然多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说："当时如果我那么说，你就会原谅我做的所有？不在意我跟陈海生的事，也不在意我跟那些男人发生过的事？"

    林以城点头，他想那时他会那么做的，作为男人，他应该有那样的担当，只要她爱他不离开他！

    颜雨却忽然笑了，说："林以城，如果我那样说，可能是骗你的。你不怕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