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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十七岁那年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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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父母的问题,夏雪一直秉持这样的观点:反正在这个世界也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就当自己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也挺好。好歹自己有一门手艺在身,不怕在社会上混不下去。

    至于南江,仅仅是存在于她概念中的一个地方。

    那儿曾经是“自己”的家!

    而对于远在那个方向的另一对“父母”,夏雪则没有任何认同感。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到南江去,更不会去见那里所谓的父母。从接管这个身体开始,自己和他们应该就是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即便天荒地老,也不会有再见的一天。她本以为,生活会按照预定的轨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她本以为,一切都可以毫无畏惧……

    她本以为,能够淡然面对这具身体的父母……

    她本以为……

    然而直到真正见面的一刹那,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骨子里根植的基因,都在明确无误的提醒着她:“这是你的父母,无论天涯海角,还是誓不相认,你的体内也永远流着他们的血……”

    于是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这是夏雪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哭。

    以前虽然偶尔也滴两滴眼泪,但立刻就会被她骨子里男性的坚韧抹杀掉,事后她往往还会觉得自己多愁善感、不可救药。

    直到这一刻,冥冥中的血脉联系,让她突然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一天一夜的委屈、几个月来的漂泊、无亲无故的孤独、以及处在陌生世界的迷茫,所有情绪仿佛都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如山洪决堤般爆发了出来。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滑过脸庞,颗颗晶莹,夏雪就那么痴痴的坐着,任其放肆的流淌。

    止不住,也不想止。

    进门的女人第一时间飞奔到她的面前,将她搂进怀里,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头发:“我的宝贝雪儿,妈妈可算找到你了……这几个月你跑哪儿去了,妈妈一直在找你……可是我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说着双眼开始泛红,眼泪跟着往下掉。

    疑似局领导的秃顶中年男人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和警察哥对视一眼,悄然退出门去,把空间让给了这刚刚见面的一家。

    …………

    走廊里,警察哥握着秃顶中年男人的手:“张局,这两天多谢你的关照了。若不是你的消息及时,还真可能让那个小明星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那样我可就没办法交差了……”

    张局双手握着警察哥的手,就像和领导握手时的动作:“哪里哪里,省里的同志下来办案,我们下面做些配合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警察哥点了点头:“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天色已晚不好打搅,明天中午小弟做东,到时还请张局赏光。”

    “一定来一定来!”张局笑容灿烂的点着头,仿佛得到警察哥的邀请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两人走到角落,拉低声音继续聊着,隐约中仿佛听到什么“小明星”、“舅舅”、“妓|女”之类的词语,不知两人聊什么聊得很是投机的样子。

    过了半个小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两个女人眼眶红红的走出来,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一场。走在前面的夏雪闷着头一声不吭,仿佛不敢见人的样子。

    国字脸中年男人随后跟出来,身板挺得笔直,目光落在前面两人身上,眼神却难得的柔和。

    警察哥当即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徐家义向领导报道!”

    张局在旁边也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欢迎夏厅长莅临蓉城城西分局指导工作。”

    国字脸男人嗯了一声,说:“小徐这几天辛苦你了,放你三天假,下星期一到厅里报道。”又对张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夏雪本来还在为刚才的情绪崩溃而尴尬,心想这回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哭得都不成人样了。只是她自己也明白,刚才一定是受到了前任残留的记忆碎片影响,外加这几个月遭遇带来的情绪淤积,突然碰到一个导火索,于是就集中在一起爆发了。“这不是自己脆弱,而是非人力所能控制。”夏雪为自己找理由。

    此时,闷着头的她听到“领导”、“夏厅长”之类的词语,顿时就是一阵阵的发愣。他们这是在叫自己的便宜老爹吗?瞅了一眼警察哥,心里的一些疑惑迎刃而解,随即更多的疑惑随之而生。

    原来这人是老爹派来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在这件事之前,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如果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穿越过来一直觉得自己是孤苦一人,实际上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老爹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信息量有点大,夏雪想得头疼。

    扭头看搂着自己不松手的女人,仔细看她的面容。她的年纪其实不小了,眼角的鱼尾纹很是清晰,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无法和婴儿般的少女肌肤相提并论。脸上化了不算浓重的妆,成熟而风韵。

    “这是我的母亲,我们有六七分相似呢……”

    心里默默的想着,把那些怪异纷繁的疑问甩出了脑海。

    来到警局大门外,望着灯火霓虹的夜空,她忽然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出来了!这辈子,都不要再进这种地方,都不要再发生如此无力的事情!”

    街边站了一群人,是络腮胡老板、郑教授、以及乐队的几个家伙。看到夏雪,秦老板和郑教授很是愧疚的上前说:“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们能力不够。”

    夏雪摇摇头:“没什么,老板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一直很感激。老师也是,你教给我的东西、对我的照顾不比亲人少多少。你们不必为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而感到愧疚。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这么晚来接我。”

    看王峰几人埋着头,似乎连上前面对她都不敢了,夏雪走过去捶了他们每人一拳:“你们几个真不够义气,出去了就不回来,害我一个人在里面呆了一天,无聊死了。”

    王峰低头闷声说:“要是知道出去了就进不来,我们打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旁边郑教授也帮腔道:“他们几个这一天可都急死了,到处去找人,只是连我们认识的人都插不进来,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你不要怪他们。”

    夏雪笑道:“怎么会?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让你们几个受牵连,到局子里走了一趟,已经是我对不起大家了。所以,应该道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

    一群人都笑。

    夏雪接着拉着郑教授到父母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师郑学芬郑教授,国内著名的音乐家,中南音乐大学的客座教授哦。”

    又对郑教授说:“这是我的……爸妈。”

    说到爸妈两个字的时候,夏雪有点犹豫,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之前在审讯室的那一声爸妈,其实是精神激荡之下受到记忆碎片的影响,才能喊得自然而然。此时冷静下来,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再也喊不出口了。

    事情圆满解决,夏雪父母见这么多人关心夏雪,很是开心,自然而然要请客做东,请大家吃饭。然后夏雪妈忽然说了一句:“今天是雪儿生日……”

    夏爸抬起手腕看表:“12点多了,生日已经过了。

    “我不管,雪儿今天在里面受了这么多苦,生日必须得补上!”说着拉着夏雪就去拦车,并招呼一干人等一起直奔最近的大酒店,要为夏雪把丢掉的生日补回来。夏爸叹着气摇头跟在最后面,心想女儿从小就是被当妈的这么惯坏的,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到了酒店一番交涉,金钱开路之下,酒店紧急召集厨师,半个小时就做出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餐厅里,夏雪妈把十七根蜡烛逐一点上,拉着夏雪上前:“祝福我们女儿十七岁生日快乐,快许个愿吧!”

    旁边传来王峰几人下巴跌落的声音:“夏雪你不是说你十八岁吗?怎么现在才过十七岁生日!”

    夏雪瞪眼:“虚岁不可以吗?”

    闭上眼许了个愿,忽然有种甜甜的幸福沁上心头。

    接下来自是一番热闹,大蛋糕没几个人吃,全都被夏雪用来打人了。郑教授和新认的爸妈是长辈,不敢动手,但乐队的几个家伙却没什么顾忌,每个人都被打了一身雪白的奶油,就连络腮胡老板,也没能摆脱被涂成大花脸的命运。

    晚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受着旁边紧搂着自己不放的女人,夏雪心想:“这就是我的亲人吗?我要有一个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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