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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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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破无立。

    只要阴影仍在,内心的惶惑不安将如影随形。

    破除阴影,就要学会打开心房,学会接纳,学会化被动为主动,学会在主动中建立信心。

    既然已经作了选择,就将坚定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专使暗器的确实不易,当然也有在六个季度内顺利通过考校的。前文所提的伍先生常夸奖的明蓉就是一个。

    要介绍明蓉之前,先要说说之前顾莘提问的“进来的丫头都是怎么进来的”的问题,当然,之前她问的太有歧义了,现在她想知道更多一些事,就换个问法引导白蕖说出她所知道的。

    这些丫头确实都是"走"进来的,当然不是行动意义上的"走",而是“走关系”的“走”;关系也不是见不光的关系,而是世代依附祁家自然生成的关系。通俗来说,她们是祁家有地位的奴仆,效忠的下属,豢养的暗卫,私兵等的后代,经过一层层的训练,考校,优胜劣汰,来获得前仆后继的人才。

    这群人会在对等的内部关系内(有点门当户对的意味)达成姻亲关系,他们的利益关系与祁家家族息息相关,错综复杂,交织成层层密实的大网。

    身处其中的人会不断通过自身努力学得本领,效忠,立功,获得上升机会;生锈的钉子会很快被拔除,懈怠的蛀虫即使短期内安逸,也会很快被淘汰;生出异心者会迅速被斩草除根。

    当然,这一切只是身在其中的绝大部分个体所窥见之秋毫。

    处在方寸之地,看到的是方寸之境;唯有于高处俯视的,才能尽观全局。

    站在山脚下的人看到的是一个祁家,爬到半山腰的人看到的是另一个祁家,站在山顶的人向下俯视或往上仰视看到的又是不同的祁家。

    ……

    这些丫头除了来自内部关系,还有的是家世清白的孤儿,由内部人所荐或作保,签下死契而进。还有的孤儿会幸运碰上一个认领她的人,可以免除死契而进。

    不过这样进来的丫头总是很少。

    ……

    明蓉却是这极少之中的一个幸运儿。机缘巧合为白蕖父亲所救,认为义女,成为白蕖的义姐。

    有了好的身份,还有好的天赋,也勤奋努力,怪不得如此为人称赞。

    连白蕖说到她时也流露出小孩子的佩服。

    确实幸运啊……顾莘在心中也暗暗感慨。

    同时对自身处于此处的“特殊”感也更深刻了。

    自己目前来看也该是个孤儿,没有归属的身分,没有让签死契,就这样被送了进来……

    自己的身契是什么状态,还是根本没有身契?

    一团迷雾。

    本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让自己能够存活的衣食之地,结果却是复杂得令人咋舌。

    本以为多了解一些能少被动一些,结果却是陷入更深的疑惑了。

    ……

    顾莘只觉得小脑袋隐隐作痛。

    或者张嬷嬷会知道?

    她轻轻抿了抿嘴角,下定了决心。

    ……

    “你的身契已经经由官府在办了,就直接入了祁府户籍好了。”张嬤嬷漫不经心道。

    果然自己目前是还没有身契的。

    还有……之后是签死契还是……

    顾莘低着眼睑,暗暗想着。

    “到时候签了个活契就行了。”似看出了她心底的疑问,张嬷嬷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顾莘顿时仰起了天,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张嬷嬷。

    墨玉般的眼珠子湿漉漉的,好似有水光在流动。

    张嬷嬷顿时晃了晃神。

    更觉得自己猜想得不错。他能把这孩子送来这里,定是存着心思的。

    虽然小了些,身份更是勉强些……可只要有心,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嬷嬷老怀甚慰地想着。喜滋滋的……面上不由也露了些。

    看着却怪惊悚的。顾莘神色怪异,不由拿小眼神觑着她。

    大概是顾莘的小眼神也太有实质性了,张嬤嬷终于回过神来。

    她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难道你是想签死契么?”声音竟是比平时大了些。

    顾莘赶紧大大摇了摇头。

    张嬷嬷满意了。

    顾莘也满意了。

    前者心想:签死契和活契有什么关系,只要是签在祁家就行了。

    后者心想:签活契总比签死契的好。签了死契,不就一生都要跟祁家捆在一起了?目前看来是好,谁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顿时暗叹,之前那点小运气虽跌在了沙滩上,可这后劲一上来,这好运就是挡不住地哗拉啦的来。

    由此可见,解决了这么一件“身后事”,顾莘的心情是有多么地好了。

    荆国公府墨韵堂书房

    “小七回来啦,小七回来啦,……”

    一只彩羽绿豆眼的鹦鹉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窗台上,尖喙一开一合,绿豆眼骨碌碌地转了转,随即刷地一下冲到挂在祁舜靠近书案右侧的一个鹦鹉架上,立即伸出尖喙津津有味地嚼起腊肉来。

    侍立着的祁江瞪了它一眼。

    那鹦鹉尖喙仍嚼得欢。

    祁舜漫不经心往右侧瞥了一眼。

    那鹦鹉尖喙顿时不动了,它咽了咽口水,方才乖乖扇起翅膀飞到书案上。

    这欺软怕硬又贪吃好色的死鸟。祁江在心里耻骂道。

    他忙解下绑在这死鸟的脚上小圆筒,打开筒盖,倒出卷成一团的纸条,恭敬递了上去。

    祁舜卷开纸条,看了看内容,凝神冥思起来。

    祁江静静侍立着,几乎没有发出呼吸的声音。

    一会儿,他才听到有声音传来。

    “看来,该去一趟庆州了。”

    那声音低低沉沉的,却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显得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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