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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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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午间的阳光正当温和。敖孓躺在那东岚殿御花园的草丛中慵懒的晒着太阳。觉得既然没人认出他来,在这里暂且呆上一些时日或许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本打算主动去寻那小仙娥的时间又要往后拖延了。他与她似乎总是那么的不顺利,命人打听,又总是遇到一些不靠谱的人,回来禀报的不是摇头晃脑袋,就是羞愧的默不吱声。眼下他终于打算靠自己了,却又出师不利的遇到这一出。

    寻不见小仙娥不说,还要终日面对有着和她一样容貌的殷小雪。这是上天在有意折磨他,还是好意在怜悯他?

    他寻思着是不是那天帝佬儿怀恨在心,所以去与那司命神君商讨改了自己的命格子。不过一个盗取玲珑宝珠的罪,至于他老人家费尽周折吗?如此想来,看来他与那小仙娥,还果真是命运的安排?可是他却是个单单不信命的主儿!

    只不过眼下,他还要受那不相信的命运摆布些时日。待他恢复了人身,方才方便去找那小仙娥。只是当日被贬之时,天帝还附加了一条:五百年内不允许踏入天庭半步!所以现如今要找也只能在这地面上寻找了。

    他歪倒在那草丛中,想着三百年前的太阳或许比今日的圆。耀眼的日光之下,他的瞳孔逐渐缩小,索性拉成了一条线,可这上下眼皮却有点支撑不住的,直打架。

    和风绚丽的天,露水盈动,鸟虫啾鸣,一只额前有一点白毛,像似顶着一顶琼白发冠的金丝雀在头顶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扑腾下金灿灿的翅膀,啄了啄羽翼,飞落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他原本只是撑开一条缝张望的眼,陡然瞪的老大,瞬息间觉得自己心头一热,血脉膨胀,摇着尾巴,目不转丁的瞅着着那只舒展着翅膀的小鸟,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从不停晃动的尾巴根部,一直窜上了他的指尖,他的猫牙,他的每一根毛发……

    “噌”他弹出锋利的猫指,一个飞扑上前,抓掉它一根羽毛,它却一抖擞,落到了别处,那种誓不罢休的热情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弓起猫背,耸起猫毛,又是一个漂亮的腾空一跃,这叫潜龙跃天!啊哈~~看你小样往哪里逃。

    他正乐呵的扑住了那只丝雀,得意洋洋的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忽然双脚离地,自己竟然临空而起,可让他诧异的是,那翔龙翱天他还没有使出来呢,那是如何浮在了空中的?他疑惑的看着那只到手的丝雀就这么眼睁睁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飞走了,随后方才感到背脊的一阵寒凉,像似有什么东西攫住了他。他那被扰了兴致而阴云密布的双眸愤怒的向身后望去。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雪!这是哪里来的一只野猫?差点把你的丝雀给活生生的吞了!”拎着他的颈项,把他吊在半空之中说话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方初云。

    “他叫小黑!我在路边捡来的!”说着,殷小雪从东方初云手中接过这个“罪魁祸首”,理了理那被自己耸乱了的猫毛,说道:“看你把它吓的!它在那山里才受了惊,你可别在惊了它!”

    受惊?敖孓舔了舔他的爪子。嗯~确实被你殷小雪惊了不少。话说,可不可以不要叫小黑?多么俗气的名字,叫个黑皇,抑或黑大人都好,呃……不对,为何自己也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走,他明明并不黑,只不过被那封形幡劈焦了而已。

    “青丘都是我们狐狸的地盘,这猫可不多见。”说着初云低下头来,仔细的打量着殷小雪怀中的小黑,像似审视着外族而来的奸细。盯的敖孓想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猫爪都有点不大好意思。

    “小雪!”初云突然的一惊一乍,没把殷小雪给吓着,倒是把敖孓呼的一怔。“小雪,小雪,你看,你看,它居然也是鸳鸯眼呢!和敖大人的一样!”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敖孓怔的有些心虚。他故意垂了眼帘,又将那不是一个颜色的双眸瞟向了一边,他指望着这样,眼仁会显得小一些,不那么明显,最后干脆索性把头埋了下去,闭上眼装睡!

    殷小雪携着初云找了一处凉亭,在那石凳之上坐定下来,手上依旧轻柔的抚着他的背,这让敖孓竟然觉得还听舒服。“难道这天底下就他敖大人是鸳鸯眼吗?既然他有,也应该允许别的也有。”

    “那倒也是,可是,可是这只小猫会不会是……”初云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敖孓心头一紧,刚刚松了口气,打算随着抬起的头,又迅猛的埋了下去,搭在自己那焦黄焦黑的爪子上。

    初云紧了下眉,低眸看了看那蜷成一团的小黑,说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循着敖大人来的?”

    “若是循着他敖大人来的,怎么没跟着回去?可能只是一只野猫罢了,我之前有听人说,说是突厥之地,有一种被唤作波斯的猫,皆是这不同颜色的鸳鸯眼,有的一蓝一黄,有的一蓝一绿,多是我们想不到的色泽。”

    这一句话落,敖孓胸口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想着这俩丫头怎么也不会那么聪明,何况他原是洁白的毛,现在却变成了焦黑色,这容貌变化算是大的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他安了心的继续受着那殷小雪的优待,佯装着假睡,假着假着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那蝶花相间的锦衾之下,身下是软乎乎的棉花垫子。周围是用小木条订制的小盒子,像个小花轿似的,头顶还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女人家果真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整个猫窝,还弄的这么花哨。他睥睨着自己的这个“家”觉得和他的风格实在不搭,好在闭上眼什么也不看,只是躺着的时候还是很舒服。随手一掀,爪子锋利了点,衾面被划破一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棉絮,生生硬硬的将那衾面之上那粉彩的蝴蝶和大红的花朵分开了。

    他抬头看了看这窝的旁侧,是殷小雪的香榻,他斜视着,双眉微锁,凭什么他要睡这小小的猫窝?而她殷小雪要睡那高高在上的床榻之上?

    他有些不爽快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打量着这里的一桌一凳,一窗一格。

    闺房的正中,檀木案几之上,摆放着一个釉色润泽的雕花白瓷茶壶,和几个茶盏。敖孓觉得有些渴水,便纵身跃了上去,见那茶盏之内空空如也,不禁用爪子拨了拨,许是力气大了点,“哐当”一声滚下了桌,碎了一地的白瓷渣滓。可奈渴的没法,又试着将茶壶推了推,茶水居然顺着壶嘴儿流了出来,看来府上的丫鬟还真是勤快,这茶水添的倒是挺满。只不过这力道掌握的有失水准,那斟满了的茶盏之沿咕噜咕噜淌下不少水来,将面前这一片白白净净的印花桌巾浸湿了个透彻,又顺着桌沿,滴答滴答的去招惹地上的白瓷残尸去了。不过好歹算是解了渴了,他舔了舔有些弄湿了的爪子,本打算就此收手了下来,却见那茶壶之后,还有一个镂空,雕着祥云图案的青铜盒子,像座小小的宝塔立在正中,盒子之内燃起袅袅青烟,是乃香薰的香炉,不过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他不禁上前好奇的闻了闻,轻烟之中,有股淡淡的茉莉之香,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铃兰的味道。这味道像似在哪里闻过。他踱进一步,仔细的嗅嗅。

    “阿嚏”许是杵的近了,被烟子呛了一口,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那香炉之内燃尽了的香灰,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只这小小的喷嚏能掀起多大的风来?它竟然借着这势,从那镂空的缝隙钻了出来,铺散着这案几之上到处都是,且还有一小抹的灰飘飘忽忽的就迷了他的眼睛。

    他伸出爪子揉了揉,向后退了一步,哎嘛!只这一步,他便从那桌沿滚了下去。这是什么道理?有时候危险就在那一步之遥的距离。慌忙之中,他挥着爪子像似逮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抓便不愿松开。只是这救命的稻草似乎一点也没帮上什么忙,只不过增添了几分摔下去的风姿。

    “噗通”一声他还是跌了个四角朝天。好不容易睁开灰迷了的眼,再定睛一瞧,这所谓的救命稻草是乃案几之上的印花桌巾,正悠悠的浮在他的身上,一同下来的还有那盏香炉和案几之上所有的杯盏茶壶。叮零当啷像打鼓唱戏一般,响个不停。

    他蹬蹬腿,翻身而起,看着狼藉一地,眨了眨眼,舔了舔爪子,想着这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继而一转身,事不关己的走开了。

    午睡之后,最宜出去散散步,他正儿八经的迈着猫步,行至那门梁之处,见那翡翠珍珠串成的门帘自上而下的吊垂下来,挡了去路,挥出爪子,刨了刨,珠子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丝弦之音,又似箜篌之曲,煞是动听,遂他复又刨了刨,来回晃动似钟摆摇曳于空,

    且透光一照,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呀,以前怎不见这东西这般有意思?他本想穿门而过,不想这道坎他是怎么都过不去了,须臾的功夫,这串珠帘被他挠了一地,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珠子,零零落落的洒了一地,那串着珠子的红线也被扯的七零八落。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来不及躲闪,被撞个正着。

    其实哪里是来不及躲闪,是被那红线缠绕的束缚住了身躯和双脚,无法躲闪而已。

    他歪着身躯,一脸无辜的半躺在地上,自己都嫌这模样不仅滑稽还很奇怪。他缘何会变成这样,从那只爱扑腾的鸟儿开始,到那桌上的香炉,再到这门口的珠帘,只是平常司空见惯的物什,今儿怎的就突然起了兴致?

    想着殷小雪那平日里趾高气昂,与他针锋相对的脸,他就知道该给她接下来配什么样的话语。譬如先是那拖着常常尾音的直呼其名,然后是劈头盖脸,得理便不饶人的一顿腥风唾雨。

    却见那迈进一只脚的殷小雪,见着他这自找苦吃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只温和的轻拍了下他的头,道了一声“小淘气!”便把他放在那窗棂之下的柜子之上,兀自的收拾起残局。

    他蹲坐在木柜之上,看着殷小雪在屋内来回穿梭的忙碌身影,配合着左右晃动起尾巴。

    拍打着木柜,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殷小雪的行为竟与往常大相径庭,这让他觉得她甚是奇怪,忽又想着自己今日的莫名其妙的行径觉得更加的奇怪。莫非那封形幡不仅仅是将他打回了原形,还使的那性子也追随着原形而去了?譬如他现下里那些有些莫名与奇怪的举止,那些和猫如出一辙的秉性——喜欢捕鸟,喜欢线条和珠子,喜欢四处里惹是生非又一脸与己无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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