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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恶龙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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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代慌忙束紧了手中的黑布锦袋,那道光便顷刻间收敛了起来。她怔怔的望着徐娘扭曲变形的身体,渐渐的变得干枯,从那具已如僵尸般的躯壳里爬出一个满口獠牙,血肉模糊,辨不清形貌的妖兽,她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缘何会在徐娘的身体里面。

    随后的一秒钟,湖边的芦苇丛无风自动。悉索中,从里面走出数只同样形貌的怪物,各个龇牙咧嘴,口垂恶涎,鼻间嗤着浓浓的污气,浑身的鳞片似披着一件坚不可破的铠甲,身后拖着一条蛇形的尾巴,重重的拍打着地面,尾尖的刺如一根钢针般倒挂着,随着每一次落地,在平坦的路面上,扎出一道纵横的深坑。从地拔起时,掀起阵阵泥土,尘烟弥漫。

    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只。还没闹明白原因的万代,咬紧了压根。不知这突兀的妖物是为何而来?

    她未及细想,身后的一只便飞扑了上来。她一旋身虽躲开了,可是衣肩却被它的指甲钩破了一道口子。

    随后是一只,两只,蜂拥而上的一群。她出门慌张,并未带什么得心应手的兵器,唯有腰间那块天兵的腰牌,可是一个小小的腰牌又能起到什么作用?顶多只能暂时的阻挡一下而已,她手中持着腰牌,口中阵阵有诀,那金色的腰牌眼见越变越大,形成一座黄金的壁垒立在面前,纵身而来的妖兽来不及躲闪,纷纷撞到壁垒之上跌落下来。可是腰牌只有一个,势必只能阻档一面,那身后稳步而来的妖兽,她唯有徒手相搏了。

    虽她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什么妖兽鬼怪,也从未练过手,可好歹,在天宫之上还是学了点东西的,即便业有不精,也不至于一塌糊涂吧。她如是想着,便循着当初太白金星教的法术默默的回想了一番。

    出手之时,金光银光交错闪现,落在岸石之上,便散若齑粉,落在妖兽身上,便皮开肉绽。不想自己其实也不赖,并非像太白金星说的那样一无是处。这开篇的得利,让她信心满满。觉得降降妖,除除魔,打打怪,其实也不过如此,并非难事。

    须臾的功夫,除了腰牌壁垒的那头,叫嚣无果的妖兽依旧支着爪子,刨着这铜墙铁壁,身前的这些尽数已被她铲平。一丝得意的神采又扬于她的面上。

    可此时的她并未注意到,壁垒之后的妖兽一个叠一个的搭着妖兽之躯的肉梯,离她越来越近;也未曾留意到,平静的湖面上陡然间凸起一座山石,山石之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这里。

    她绕过妖兽的残尸,走向徐娘干扁的身体,她躺在地上,像被榨干了般,体内早已不见血液的流淌,高高耸起的颧骨,与深深凹陷下去的双颊,看上去像披着一张皱皮的骷髅。

    她还睁着痛苦与恐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未闭合的嘴像似想要继续诉说着什么。可是一切都是这样的突然,让她来不及道明。

    她轻轻阖上了她的眼睛,这有些费力。又闭合上了她的嘴,默默的为她祈祷了一番。但愿冥王能给她一个好的归宿。但愿今世的磨难,只是来世幸福的开端。

    她起了身,恐再招致猛兽妖类的觊觎,施了个诀,掩了布袋内这颗珠子的光亮。

    打算先去上次婉熙病卧的竹楼寻去,刚一起身,便被翻过腰牌壁垒的妖兽扑倒在地。她一挥袖掀开一只,第二只、第三只便络绎不绝的一拥而上,刨着脚下的泥土,呲啦呲啦作响,晃动着的尾巴扫翻两旁的树木,瑟瑟而作。

    她被压在它们身下,受着它们口中污臭的气息,无法再像方才那样将其推开。牙渍斑驳的血口看眼看就朝着她麾下,忽听得:“哗啦哗啦”一声水响,紧接着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叫。

    她能感受到,伏在她身上的妖兽鳞片都随之颤动了两下,湖边的芦苇,顷刻间便被这一声压倒了,两岸高大的树木,狂舞着枝桠,零落的枝叶掉满一地。

    正欲下口的妖兽,慌忙间收了手脚,紧闭着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这一声,穿云裂石。这一声,响遏行云,这一声,天地都为之颤抖。

    无怪乎那些妖兽都纷纷逃散开来。

    她支起身子,惊愕的看着这个从水中缓慢升起的庞然大物,遮蔽住了皎洁的月亮和她眼前所有的光亮。头顶上立着两个如山柱般硕大的犄角,嘴角边的胡须根根飘散。

    待他将整个身躯从水中浮出,她才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这是一只巨大的黑龙,周身的鳞片散发着黝黑的光亮。嗔怒的鼻孔,一张一弛,像两个幽暗森郁的山洞,不见深浅。深蓝的眼睛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像似受过伤,只朦朦胧胧看的见模糊的影像。可它依旧能够辨别的出万代的方向。

    这是她下界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庞然大物,不禁张大了嘴巴,怔在原地。恶龙俯下身来,弯着长长的颈项,在她周身边嗅了嗅。目光停留在她腰间的那个黑袋子上。

    她慌忙紧了紧手中的袋子,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个,不能给你!”

    恶龙是有些恼怒,鼻尖嗤出的气,险些将她掀倒。她的长袍向后飞扬,顺带着她的身躯后退了几步。

    看来它确实是想要那颗珠子。

    恶龙抬起头来,猛甩了下尾巴,溅起一丈来高的水墙,水墙坍塌下来,汹涌而下,溅湿了她一身。又于口中吐出团团烈火。朵朵直逼她而来。

    为何今日这么多妖兽?难道是因为这颗珠子?她虽知道这东西宝贝,可不知道它究竟有何用处。以前也只是听说,这东西不禁可以解毒,能延年益寿,还能增强功力,化解戾气,定是不能让心术不正之人所拥有,即便是为仙人,恐也承受不起期间的力量,怕是会走火入魔。所以至今天帝只是命人严加看守,并未将其做任何的用途。

    今日她盗此宝珠,一是打算借婉熙一用,化解她身上的毒性,二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它当真是有这般神奇的效果?不想这东西还尚未使用,不说化解戾气,便招来了不少的孽畜。

    若是这样,更是不能让这些妖兽夺了去。

    可是恶龙之火,犹如滔天的业焰,须臾的功夫,便将她团团围住,任其如何呼风唤雨都无法熄灭。眼看燃烧着的火圈越缩越小,越来越近。她有些不知所措。若这珠子真是为妖兽所用,,她今日便真是犯下了深重的罪孽。既是她造的孽,定应由她来承担。她正打算将这颗珠子吞了下去。

    忽见一阵风起,头顶之上便下起泠泠小雨。可奇怪的是,只这泠泠的小雨,顷刻间,便骤减了她周围的火势。她抬头一看,一把遮天蔽日,绘着碧海蓝天的扇子,浮在当空。一个飘然而飞,从扇而降的白色身影,像旋转的莲花之瓣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跟前。

    她似乎看见了一只白鹤从空而下,又似看见他周身搅动而起片片雪花,洁白无瑕,迎着月辉透着斑驳的光亮。

    她一介神仙,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个神仙从天而降的威仪与潇洒。

    “一边呆着去!”只是这个声音却不大中听,是那扰的她不得清宁的天煞之音。

    “哦!”可她竟然呆呆的这么应了一声,便自觉的躲在了他的身后。

    她看着他一甩袍裾,蹬地而起,旋着那把幻化已小的扇子,朝着恶龙飞去。黑暗里,她只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闪着银光的小点,在空中飞舞着,与那大龙想比,甚至有些蚍蜉撼大树的味道。可是他那招招见血的气势,倒是不输敌手。恶龙鲜血四溅,落到地上便升气一阵白烟,滴于芦苇丛中,便顷刻枯萎干谢。它血中带毒,不可轻易碰触。

    她忽然想起同是中毒的婉熙,怕是再晚一些,却是要来不及了。她回头看了看敖孓孤军奋战的身影,犹豫了半晌,便朝着黑暗深出跑去,那是徐娘离世前徐徐凝视的方向。

    恶龙身躯庞大,活动自是有些不便,加之它有眼疾,被敖孓这幻化来去的白光,晃的甚是有些眼花缭乱。反映自是比他慢,可是力道却是他的数十倍。屡次被他的尾巴扫翻在地。

    敖孓见与其搏斗,自是不易长线作战,便近了身的,只在他周身附近挥着折扇。他借着它的身躯攀附而上,直直登上了他的鼻尖。一双墨蓝的眼,有些对儿的,将他望出了两道身影。可是他一蓝一红的鸳鸯眼却释着气势逼人的寒光。他轻旋手腕,轻舞折扇,正欲一挥而下,却见那双墨蓝的眼,闪了一下,似有迷离,竟盈出一滴泪来,随后弃了战势,一摇尾,一头扎进了湖底。复又溅起千尺浪花,不见了身影。

    他正生狐疑,便见身后现出天兵天将的银白盔甲。

    “峒徒大将,如果我没记错,这只黑龙应是被天帝封印在这震泽湖畔之底,思过千年的恶龙——旬天?”他朝着天将问道。

    “正是!”这唤作峒徒的天将回道:“不过一千年前,他已改邪归正,天帝命他将功补过,镇守这震泽,以消洪灾。不想今日为何会出水伤人!”

    峒徒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寻见徐娘的尸身,上前打探一番:“阁下可是东海龙王之子敖大人?可见这恶龙是否还伤及有其他之人?”

    敖孓四下里扫视一番,并未瞟见万代的身影,淡定自若的回了一声:“没有。”便又漫不经心的摇起折扇。

    天将谢过他镇压恶龙的之举后,便携众天兵返回了天庭。

    他在湖畔边踏着脚下层层叠叠垒在一起的尸身,嘴角不禁浮了浮,飘起一个淡淡的笑。

    不想她这丫头,竟然猎杀了这么多妖兽。只是不知她现在又跑到了哪里,寻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罢了,只不过下界消遣一下,竟然大战一场,又弄了一身的污垢。他拍拍身上的浮灰,打算就此折返而回,不想刚一迈脚,便踩到一个坚硬的石子。低头一看,是一颗隐了光辉,但依旧能见到其晶莹透彻,似有星辰摇曳的漂亮珠子。

    他一直想寻这么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不想这许久了都未找到中意的,这无意间的一下脚,竟然生出这一颗。

    他笼于袖间,仰天长望,暗自庆幸,今日是何良辰吉日?

    今日恰是七七乞巧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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