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奎把女儿摊子上的东西胡乱裹了裹，猛地站起身，拉着女儿就往对面厂卫生所走，莫婷被拽的直踉跄，心知不好，自己老爸这是真上火了，一时又是着急又感觉温暖。

    “爸爸，我手疼，疼疼疼！”

    莫奎被女儿的呼疼声给唤醒了神，冷静下来，立马松开手，看着女儿手腕上的红印子，是自责又心疼，干脆停下脚步先给女儿揉了起来，他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爸爸，我们别去了，高亭她妈都下班了，肯定回家去了，我们去卫生所也没用啊。”

    莫奎瞪自己女儿一眼，“你以为我去卫生所干嘛？先去给你涂点药油，再问问那医生高亭家地址。怎么着，我女儿就给人白欺负了，小的欺负完了，大的还来？你娘老子还没死呢！”

    “爸，爸，我其实真没事，高亭她妈也被我噎得够呛，你女儿没吃亏！”莫婷尽量的替自己爸爸降火气，把先前发生的事都跟自己爸爸说得清清楚楚。

    听了这话，莫奎恨铁不成钢啊，伸出手指使劲儿往女儿脑门戳，我戳，戳，戳！“没吃亏，你这叫没吃亏？没吃亏你后腰上那么大块青紫算什么，啊？要不是周桃放学时看到你被人堵在那了，回到村里立马跑去我们家，告诉我们你被欺负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说了？啊？你是面做的吗，这么好揉搓？！”

    “哎呀，爸，那不是高亭推的吗，她就一小屁孩，跟她计较，咱跌份儿啊！哦，原来是周桃这丫头告的状啊！”其实莫婷真没觉得自己今天吃亏了，想起高亭她妈那不停变色的脸，她还觉得挺可乐的。

    莫爸爸“噗嗤”一口笑起来，“还小屁孩，你以为你多大，你不也一小屁孩？还有你别瞎说，什么告状，别不识好人心啊，人周桃当你是朋友才担心你的”

    莫婷囧，她忘记了，她现在也是一小屁孩，仰头，望天，做无奈状。

    “行了，行了，做那什么鬼样子，赶紧的，先去卫生所涂点药油。”

    莫婷摸了摸被自己老爸拍疼的后脑勺，爸，老爸，你这回怎么没记得我是伤患呢，我这是脑袋，不是铁疙瘩啊。

    进了卫生所，里面有两个值班医生，都四十岁左右，一个姓王，一个姓李，问明情况，王医生就先给莫婷用清水清洗了下后腰伤处，然后用碘伏消毒，最后给涂上红药水才算完事儿。等莫婷把衣襟放下来，转脸去看，发现自己老爸脸又开始发黑了，好吧，涂了药水的伤处看起来青青紫紫红红的，是更可怕了点，莫婷耸了耸肩肩膀，十分理解老爸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会不高兴。

    “我说，同志，你女儿这是怎么弄的？一个小女孩儿弄成这样子，可是够痛的了啊！”那边给莫婷上药的王医生已经在那好奇了。

    莫婷在心里呐喊了，医生叔叔，您能不能别八卦了啊，把我爸火气再勾大点儿，我可压不下去了！

    莫奎瞪了女儿一眼，“哎，说起来，都是我们做父母的没用，孩子每天上学已经够辛苦的了，还要想着赚点钱贴补下家里，天天来厂门口摆地摊，这不，今天在学校就被欺负了，那孩子不光嘲笑她，还骂我们做父母的养不起孩子，最后还打了我家女儿，故意把她往桌角上推。”

    “不是吧，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恶毒了？”李医生放下手里的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仔细看了看莫婷，不错，是这个孩子，基本上每天他上班的时候都会看见小家伙在那摆摊，听这个同志的话，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

    又想起刚刚这个爸爸瞪自己女儿的那一眼，遂劝道：“同志，你也别怪孩子，你家孩子可是个好的，我可听不少人夸她懂事，听说成绩还很好，很优秀的孩子了。”

    听医生夸自己女儿，莫奎就如吃了神仙蜜一样，全身毛孔都张开了，那叫一个舒服。敛了敛眼里的笑意，做出一副落寞样，“我怎么会怪她呢，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双职工家庭，平时又忙，不能给孩子更好的条件，还害得孩子被别家孩子嘲笑辱骂，不光小孩骂了打了，放学后大人还跑去堵着我女儿，气势汹汹地责怪质问，一副自己女儿被我家孩子欺负了一样，倒打一耙啊，哎！”委屈样子十足。

    莫婷看着自己爸爸说话，看着他那动作、那神情，她已经发傻了，呆呆的看着，一脑袋问号，我爸在干嘛？刚还一副凶狠模样好不好。

    看看旁边小姑娘那呆滞的样儿，孩子这模样是被吓坏了么？再看看莫奎那副沮丧样，两个值班医生虽然也觉得这个父亲做得挺窝囊，自己孩子咋被欺负成这样了，不过还是赶紧开解，“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孩子跟家长的错，哎，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家长教出的孩子就是什么样”就像你，你这个老实的父亲教出的孩子也老实，容易被欺负。当然这句话，他们很有良心地憋嗓子眼没说，没得把人打击坏了不是。

    莫爸爸眼睛里飞快闪过什么，继续做无奈状。

    “话说，这位同志，那欺负人的孩子和家长是哪家的，你知道吗？说不定我们都认识呢”王医生，燃起这熊熊八卦之火，您确定您真的不是值班太无聊了吗？！

    只见莫爸爸望了望两位医生，张了张嘴，貌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合上嘴巴，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儿。王医生和李医生互相看了看，看样子这位明显是知道的，却不想在外面论人是非，嗯，人品着实不错，就是可惜他们得不到一手消息啦。

    莫奎心里冷笑，老子改主意了。

    从婷婷嘴里知道那母女俩的做派，他都可以想象那是一副什么嘴脸了。这事说小不小，自家孩子毕竟受伤了；说大也不大，毕竟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儿，就是最后那孩子母亲出面了，那也是个女的，自己一大老爷们跑上门找茬，确实不妥当，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你不是医生么，老子就在你同事面前把今儿这事扳扯清楚，如果这两医生会把这事当做谈资，跟自己的同事们聊聊的话，你总会知道的，那就憋屈去吧；如果这两医生不说，你自己在同事面前说，那就是故意传我女儿坏话了？！反正这两医生也已经知道情况了，你就展现你的卑劣去吧！

    反正老子就是不想你得好了，老子阴不死你。

    带着女儿走出卫生所大门，莫奎心情那是豁然开朗，和颜悦色地对女儿说：“婷婷啊，要不，咱不摆摊了吧，摆摊很累的，爸爸妈妈养得起你啊，铁定能照顾好你们姐妹俩，还照顾的非常。”

    “爸，我知道你们能照顾好我跟妹妹，可我摆摊没耽误学习，回家也带妹妹一起玩耍，而且，我也不觉得累啊，自己亲手赚钱，感觉很好啊，我喜欢这个感觉。”

    莫奎当然是没能说服得了女儿，这么爱钱的女儿，他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自己现在真得能把她们姐俩养得很好的，房子也砌好了，已经在通风干燥了，年后就能搬进去，存款也有不少了，无奈的是女儿喜欢自己赚钱啊。

    其实他不知道，莫婷只是被上辈子的房价吓怕了，这辈子她是很懒，可她想懒得有资本啊，没自己的房子还懒个屁啊。现在为以后懒散的幸福生活打基础，她是万分甘愿！

    父女俩一辆自行车，往家赶。路上，为了安抚自己受委屈的女儿，莫爸爸还特意买了两个韭菜盒子给她。坐在车后座上吃着热乎乎的韭菜盒子，看着前面奋力骑车的爸爸，莫婷感觉万分安心，果然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宝！

    一学期就快结束了，紧接着就是寒假，然后就是过年，想起热热闹闹的年节，莫婷就想起自己老公，夫妻不得团聚是很悲哀的，不晓得他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她没有信心，毕竟他现在是小孩子，根本不是上辈子那个宠她疼她的男人，以前幼儿园时，每隔两个月，莫婷总会跟着莫爸爸去一趟，进些鸡蛋回来卖，每次去，她都会找他一起玩，努力加深他对自己的印象。

    可自从自己上了小学，整整一学期，她都没去过了，无论怎么争取，莫爸爸都以寒假太冷为由，不准她跟去，只批准她每年暑假可以跟他去。而小孩都是健忘的，这么久不见，说不定他早就把自己忘了吧！仔细算一算，到自己放暑假，还要大几个月！想着想着，一滴眼泪就滴在拿在手里的韭菜盒子上，莫婷赶紧摸了摸脸，自嘲，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擦干净脸，也不嫌手上的韭菜盒子，反正是自个儿的泪水，赶忙三口两口吃了，把另一个捂进棉袄里面，好带回去给晚晚吃。

    回到家里，莫婷受到空前的欢迎，看来大家都知道她今儿个受委屈了啊！看了女儿的伤处，莫妈妈也沉下了脸色，询问地看向自己男人，“你没找她们家去？”

    “老婆，我没去，我一大老爷们，打上人门去也难看，哎呀你别气，别气，听我说！”眼看着老婆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睛都冒火了，莫奎赶紧把自己做的说了一遍，这才让莫妈妈稍稍消了消气。

    “别的我不管，就是跟孩子有关的事，要脸面有什么用，脸面能让你女儿不受欺负？脸面有时候不值钱！”莫妈妈还是气不过。莫奎坐旁边直点头，老婆大人说的都对！

    在被母上大人好一顿揉搓后，莫婷被按着躺床上休息去了，天晓得她压根不累，可看着妈妈心疼愧疚的双眼，她实在不忍拂了妈妈心意，乖乖的趟那数绵羊，还好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