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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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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都静静的,偶尔听到几声鸟叫。

    夕研有些烦躁,干脆蹲下来。

    山里的树很多,寺里虽有打扫的僧人,可这种无人的角落自然不会有人清理。

    树枝掉落在地上无人理睬。

    夕研随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随意乱画,笔画乱糟糟的,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最近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刻薄?

    明明她最大的愿望是想成为同姨母一样的大家闺秀。

    温柔,贤淑,善良,孝顺长辈,乖巧听话。

    可她最近做了什么?

    一心就是憎恨,出口就是脏语。

    这哪是一个大家小姐的样,简直就是个市井泼妇。

    以前她最喜落霞,可一转眼,竟就这么把人给打发出去了,落霞跟了她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她却一点情面都不念。

    以前她最亲姨母,可才几天,就三番两次算计她的名声。

    以前,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如今,她却越来越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她这是成什么样子了?

    她还是她吗?

    夕研用力一戳,那树枝就断了,发出一声咔嚓的响声。

    她并不在意,把手中的树枝扔了,又在地上挑了一下,找了根顺手的来,继续画。

    “你在这做什么?”这时,一个温文男声在身后响起。

    夕研转头一看,却见一位穿白衣的男子。

    他年纪不大,许是十五有余。

    面目清秀,眉眼柔和,嘴角含笑,带着温和,好似有些好奇,又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地看着她。

    他穿的那身白衣好似天边的云朵,飘逸,轻盈,风一吹,就微微散开,范起一波波淡淡的涟漪。

    他很瘦,比一般男子还有稍瘦一些。

    夕研往他身后看去,从这儿,能透过枝叶间隙,看得远处的青山,那青山画在天中,天上,是一朵朵或浓或淡的云,天上的风总比地上的急,风一吹,浓的云转换了形状,转了模样,不久就碎成一片片轻轻的,淡淡的白。

    他太瘦了,配上一身虚幻飘扬的白衣,好似随时都能同那云一般,散在天地见,再不见踪迹。

    “可是迷路了?”

    那男子见她不回话,便又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如同深山的水滴在石上,带了点能平复烦躁的时候空幽,又低又浅的,好似细细的水静静流过无声的石。

    夕研不想回话。

    这男子虽然一眼看过去是不错,可一来她年纪不大,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二来这男子的容貌虽不错,可也只是清秀,顶多比一般男子耐看些,何况,自从她做了那个梦后,因为那个狼心狗肺的丈夫,她对男子都有些厌恶,自不会随意就对别的男子有好感。

    说起那个梦。

    梦里,她的“好哥哥”明琏也喜一身白衣,每每穿上总是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风流。

    哼,风流,我看是不入流。

    还有那个李嫣落,穿什么丧服呢,隔阂人。

    一想到这,她对所以穿白衣的都有些不满,特别是眼前这个。

    夕研转回头,用树枝又戳了戳地面。

    她好好的在这儿想东西,他过来打扰她做什么。

    他那么瘦,脸色还有点苍白,定是个病秧子。

    她最讨厌病秧子了,摔不得,碰不得,整整一个没用的东西。

    梦里,她的哥哥总是做出无病一身娇的模样,即便没什么病,也是软绵绵的,什么都做不成,撑不起这个家。

    这个男子定是同哥哥差不多,装出一副弱女子样。

    想到这,夕研顿了一下。

    她又是怎么了?穿白衣不好么,风流又有何错。

    以前,她不是最羡姨母那娇袭一身病,动如柳扶风的样。

    如今,她却为了一件白衣,惹了那么多不满。

    梦里的事,真有那么重要?

    重要得连本性都忘了?

    她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该是怎么样的?

    夕研越来越乱,地上画出一道道乱糟糟的划痕。

    “这样,可不成。”

    手里的树枝被人从上边抽出。

    夕研愣了一下,瞅了一眼抽了她的树枝又蹲在她旁边的人。

    只见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树枝,看似随意地在地上写了个飘若浮云的“虚”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事物皆空,实为心障。你这是入障了。”

    他说完后,又在地上写了个障字,那障字写得龙飞凤舞,深深印在地上。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梦里,她通晓佛法,怎不知这句话。

    只是,什么才是虚,什么才是实。

    庄周梦蝶,不知熟是熟真,卢生一枕黄粱,终破迷障。

    她的梦,又是哪一种?

    夕研有点迷糊,她捡了根树枝,自己在地上写了障字。

    或许,她真的入障了。

    可是,她入的是哪里的障。

    她是看不透那梦了么?

    可是,她却是不由自己。

    她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看到那些人,那么念头,那些想法,就这么冒出来。

    挡不住,忍不住。

    她对梦里的事太过较真了。

    “走罢。”那男子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夕研转头,见他已经站起来,垂眼看她。

    她不怎么想走,但见他这样就改了注意,扔掉树枝,拍拍手起身。

    他一见,直接转身就走。

    夕研跟在他身后,这条路不是她来时的路,不过,往这边走,却能早些回去。

    他们在走近路,只是这路着实有点坎坷。

    夕研走得磕磕绊绊的,索性,他走得也不快,夕研不会被拉下。

    梦里,她是走过这路的,准确的说,这附近的几座山,她还没有哪处没去过。

    她认为自己定能走好,只是,有一种东西叫例外。

    她一脚踩在石山,正想爬上去,不料,另一只腿一动,直接就顺着石上的青苔滑了一下。

    幸好那男子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摔下去。

    他的手有点凉,抓在她胳膊上,虽隔了衣服,但也让她打了个哆嗦。

    这似乎比寻常人还冷一些。

    “我拉着你罢。”

    他说着就转而牵起她的手。

    夕研有点不舒服,手小小地动了一下,他的手很瘦,骨头硌着她。

    她往他身上看去,他年纪虽不算大,但以不矮,这么站着,夕研发现自己只到他腰间。

    他确实很瘦,比一般男子瘦多了,只不过他骨架还能撑起来,所以一眼看过去只是觉得他偏瘦而已。

    夕研再看看他的脸,他的脸没多少血色,带着一点病态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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