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头之罪！

    没想到在这里还未正经过上几天，便要面对生死，这还真是一波三折的人生。

    此时的李安燕并没有一丝慌张之意，反而有一种解脱，只觉得在这里过得实在不自在，说不定面临一次死亡，可以让他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去。

    这种逻辑也不知什么时候乱入脑中，不过因着这思维，李安燕反而放松了下来，静静等候事情的发展。

    死牢内暗黑无光，腐臭连连，硕鼠多入牛毛，李安燕算不得第一次面对这种环境，可睁眼看着老鼠旁若无人的吃东西时，李安燕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就别提在这里过夜了。

    一夜未曾合眼，李安燕也不敢合眼，眼瞧着跌坐在角落的墨柳竟也是一夜未曾睡去，他便起身走到墨柳身边，毫无顾忌的坐在墨柳身旁。

    “父亲告诉我，小时候的他因着姥爷的关系读了点书，识得些字，后来家道中落，身子骨瘦弱的父亲便靠着替写书信营生，在遇到师祖之前，他便已经着手写荼陵王的故事，只不过他写的故事没人看，若不是遇到了师祖，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过着了，桃花渡也可能因此随他入了墓！”

    还未正经坐下，墨柳便低低诉说着自己父亲的事情，他从未想过一项胆小谨慎，不爱说话的父亲会与反贼扯上关系，也不曾想过，自己只是稍稍改了一下剧目，便造来如此横祸。

    见墨柳意志消沉的模样，李安燕竟无言以对，半响才幽幽宽慰道：“不必怀疑墨先生，我们定会有机会向王上解释清楚。”

    “解释？”墨柳不可置信的冷哼一句道：“哼，你与那高高在上的王上解释？师傅，你别说笑了，这天下都是他得了，我们生死也都握在他手上，你觉得他能听我们这一介草民解释？”

    李安燕听罢，觉得说的有理，是自己将原来那个世界的思想强行推给了墨柳，这不由得让他觉得好笑，果然短短几天，他还是无法融入到这个世界里。

    “若是出不去，墨柳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李安燕无法说出那个死字。

    墨柳顿时哑然，他垂下面，万千发丝虚掩那一张原本姣好的面容，幽幽说道道：“我只愿来生，不做戏子！”

    不做戏子！简简单单的回答，却蕴着墨柳心中多少无奈，李安燕想象不出，于现在的他来说，若是问他死之前，最想做的事情，那他定会说不出来，也不会像墨柳那般回答来生的问题。

    在李安燕孤自想着要如何面对死亡时，牢门被打开了，有三五个大汉走到李安燕面前，不由分说的将他抬起身拉出了牢房。

    这突然的举动，让在床上假寐的童伯牙一时惊觉起身：“你们这是要干嘛？”

    “哎，哎，你们这是要干嘛，快放下燕子！”

    那几人也不回话，粗鲁的将童伯牙推倒在地，随后径直出了牢门，一旁的墨柳扶起倒在地上的童伯牙，可还未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势，童伯牙又立马挣脱墨柳的搀扶，快步走了上去。

    追着那一行人快步走到牢门前，就在童伯牙即将跨出牢门的那一瞬，他就被几个狱卒给轰进了牢房，之后便是一顿棍棒伺候。

    这一通打让童伯牙疼的直不起身，一旁的墨柳上前将他扶到草堆处，道：“他都没呼救，你着什么急？”

    “他不呼救，是因他不想让我们担心！你以为燕子心里好受啊，改剧本的事他本身就很愧疚，所以你那般待他，他都不曾反驳这做徒弟的。你以为那段剑舞是因他本身会使，所以才会在戏台上耍的好啊，那都是他在你们睡觉之后，偷偷起来练的！”童伯牙一气便大声吼道。

    这一通吼倒让墨柳始料未及，想想之前，他连戏词都唱不出来，不想几天之后的戏台上竟能独自面对，且唱腔的比原先还富有感情，如今听四叔这般说来，墨柳总有些明白了。

    此时的李安燕面对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偌大的牢房内，整齐的铺着一层干草，使得晦暗的牢房有了一丝阳光的味道。

    只有两人在内的牢房实在过于宽敞，连就李安燕平常的说话声都被无限的放大：“找我有何事？”

    自那次在朝会上听得卫子清要娶和硕时，他便对卫子清有说不出的厌恶之感，故而就算在这危难时刻，只有他来看望他，李安燕也未有感激之心。

    “看看你过得怎样！”卫子清转身笑道。

    “不好也不坏！”李安燕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

    “原以为公主给你传的口信会误了我的大事，不曾想，你竟依旧我行我素，演了荼陵王，这下我想救你都来不及。”卫子清收住笑颜，冷肃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我不演荼陵王，只要王上看我不舒服，也会寻别的理由关我进死牢，你看我不顺眼，早说啊，但别把和硕扯进来。”李安燕并不怕卫子清，但他怕对和硕不利的卫子清。

    “哼，自傲的家伙，你以为我是看你不顺眼才会利用和硕。”卫子清原本清俊的面目，因着这句话而变得狰狞，道:“之前的事情你或许都忘记了，但有一点我必须让你知道，是我先出现在和硕面前的，而非是你，你只不过是我用来吸引和硕注意的棋子！”

    棋子一说，让李安燕一时不解，若说卫子清喜欢和硕，那大可光明正大的对和硕明示，也不必用他作挡箭牌，如今还因此害了许多人。

    “哈，哈哈，哈哈哈！”李安燕笑，笑得都快直不起身了。

    卫子清被李安燕的笑给整的更为恼火，他使力捶打桌面，力道之大差点将桌子上的烛台给打翻在地，待李安燕停止发笑时，他才稍稍整理了下情绪，愤恨的走到李安燕面前，一把揪住李安燕的衣襟道：“不就是有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么，为何事事都要以你为先？三年前，我就该彻底毁了这张脸，让你生不如死。”

    毁了这张脸，就能让他生不如死么？卫子清这句话倒是说错了，就是因为有一张这样的脸，才会让李安燕痛不欲身，生不如死的。

    男子面目俊朗，算不得什么，但若是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那便是给他的人生上了紧箍咒，让他痛不欲身。

    想起李安燕那黑漆漆的房间，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以及被毁容之前带着面具，便能知晓他难以接受自己的这张面孔。

    “故而，你才会设计陷害我!”

    “如今不是我要陷害你，是你要谋反，而我规劝不得，只得上奏给王上。”卫子清终放开李安燕，续道：“三日之后，万象楼便会易主，而你会死于车裂之刑，五日之后，我将迎娶公主，而你却还未来得及饮上一口孟婆汤。”

    “这样你该是满足了吧！”

    “不，我不满足！”卫子清带着诡异的笑逼近李安燕道：“和硕寻到我说要见你，而我需要做一件让和硕感激我的事，故而今晚的死牢会不太平。”

    卫子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四方桌前，手一拨桌上的烛台，烧的正旺的烛台便应声倒地，瞬间，铺满杂草的房间被火光包围。

    “如此你便会见到和硕，而我则在外面静静等候！”卫子清的话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师傅，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