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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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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简朴床上面的男人,双目紧闭,因静态显出美感的脸上,泛着些许青白,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那周身的阴郁之气。细眼一看,便是那晋国侯府的主宰,晋国侯崔文。
  小小的茅草屋里,身穿铁甲的侍卫,围绕在病床前肃然而立,给本就沉重的气氛添了几分肃杀。
  茅草屋外,灰暗的天气在阴霾的掩盖下显出几分灰白,纷纷扬扬的大雪落满在泥土地上,却没有人有心思观赏这初雪。
  突然,“嘎吱”一声推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愣愣的抬头看去,铁甲侍卫一个接一个的跪地行礼,在房门的那头,一人身着碧黛色男款长跑,缓步而来。
  那是一名年轻绝色的女子,眉眼如画,清冷如冰,铅灰的天色映着那张有些苍白的美颜,依旧风华绝代。
  “参见侯夫人”来人正是晋国侯夫人澹雅。
  澹雅没有理会那些铁甲侍卫,依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踏进了茅草屋内。
  屋内满是药味,几个像是郎中的老头哆哆嗦嗦的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穿着简陋布衫的崔瑾瑜跪在床前,脸埋在被子里看不清楚表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灰色的棉被上缓缓抬起,搭在瑾瑜的头上:“可记住了?”低沉悦耳的声音丝毫不显虚弱。
  “呜.......”崔瑾瑜点点头,抬起头看了看父亲,似察觉到身后有人,缓缓转过头,就看到后母无喜无悲的站在郎中身边,既不说话,也不上前。
  垂目听郎中低声回话的澹雅,察觉到那爷俩在看她,便也回望过去。
  崔文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青白尽褪,甚至带着几分红润,看起来比脸色苍白的澹雅更精神。
  “侯爷旧疾未愈,边境天寒,那箭矢又伤到心脉,我等无能........”一名老郎中颤巍巍写的跪下请罪。
  澹雅抬抬手,阻止郎中再说下去。
  “你等退避,我.......咳咳.........有话要与夫人说。”崔文一句话说不完就开始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处,额头立时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父亲!”崔瑾瑜着急的想去扶,却被挥开,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带着众人离开。
  崔文靠在厚厚稻草的大枕头上,看着澹雅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一会儿看到那人穿着童装还是小小的样子,对自己笑的温和;一会儿看到她穿着鲜红的婚服,满目惊慌,却又故作镇定..........闭了闭眼,春熙院的温暖、洞房的红烛统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依旧倾国倾城的面孔,眸光依旧平静的望着他。
  “疼吗?”澹雅缓缓抬手,摸了摸那染上了血迹的白布,指尖微颤。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澹雅的手,沉默良久,突然道:“我已经交代了瑜哥儿,你得给我殉葬!”
  澹雅抬起头,静静的看过去,崔文那深邃黝黑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猩红,带着一丝陌生的执拗与疯狂。
  打从十二年前,崔文在路边握住那张小小的手开始,就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对她好,没有人娶她,他不顾流言不顾名誉亲自上门求娶;母亲难为她,后宅女子欺负她,他都紧紧的把她护在羽翼下,不让她们动她分毫。
  如今,命不久矣,让他如何舍得,这个他已决定穷极一生追求的挚爱。
  “都听侯爷的。”澹雅垂眸,对于崔文让他陪同赴死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个人向来如此,从来不会问她的决定,做的事情都是随他自己的心思。
  崔文微微皱眉,紧紧攥着澹雅的手,一震剧痛骤然自胸口蔓延开来,好不容易变得红润的脸再次变得青白,力气也随着疼痛一点一点的流逝,他死死的盯着澹雅,哑声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由于太过用力,那修长手指攥的骨节发白,也将澹雅的手腕捏出青紫,而后,慢慢松下来,吧嗒一声滑落到棉被上。
  澹雅愣愣的举着那只手,感到一阵窒息的麻木自头顶传到脚底,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缓过一口气来。
  慢慢悠悠的抬手,撤去崔文身后的枕头,让他躺的舒服些,又仔细将崔文凌乱的鬓角捋顺。
  “崔文,你就这么死了?”澹雅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脸,茫然自语“不是说要护我一辈子的吗?”是你说的,我才跟你来着边境苦寒之地的啊。
  在床边念叨了一会儿,确定那人再也不会回应自己,澹雅这才起身,拿起崔文的佩剑。
  “嗡......”宝剑出鞘,发出一阵龙吟之声,锋利的剑刃反射的光芒,刺的澹雅眯起了眼,挥剑,横与颈间。
  “母亲,不可!”崔瑾瑜砰的一声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夺下澹雅手中的剑。
  “侯爷!”跟着冲进来的铁甲侍卫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号起来。
  崔瑾瑜一手握着宝剑,红着眼睛对澹雅说道:“母亲,父亲有遗命,还望您遵守。”
  澹雅想把宝剑抢回来,奈何崔瑾瑜身手不凡,根本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对抗的了的,现在崔文有去了,没人给她撑腰,也只得先听听他的话了。
  “父亲说福薄,传世子侯位,着澹氏辅佐,日后为一品太夫人,见母如父,不得违背!母亲,我们回京城吧。”这时澹雅才知道,那人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说让她殉葬,恐怕是方才见到她的一瞬间后悔了。
  “母亲,父亲没有真的让您殉葬,你不必当真。”崔瑾瑜留着眼泪淡笑着安慰澹雅。
  澹雅转过头凝视着崔文的遗体,崔瑾瑜也不禁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却发觉宝剑趁机被澹雅多了去,只见这位后母突然象有了功夫一般,拔出宝剑,顺手一挥,横剑与颈。
  “母亲!”崔瑾瑜阻止不及,鲜血已经染红了这小小的茅草房。
  澹雅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弯了弯眼睛,总是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单的走,黄泉路上太过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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