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仁馨这么一医治黄阁老，便在帝都声名大噪。

    姑且不论黄阁老在拆线后怎么样，至少在太医圈子里，白仁馨这拿刀捏针的方外秒技就在口口相传。暗里的，还有些太医在问白元敬，这样让人心惊的医术到底是否师从的他。还说要跟他学。

    更别提还有“白家大小姐凭借美貌和医技俘获冷面小王爷的心”这一流言了。

    传得是白家的夫人、姨娘、各房小姐皆是心浮气躁，背地里都恨不得白仁馨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却又偏偏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当然不排除有特别的。

    白仁爱一开始确实是想妄动的，还好身边有罗嬷嬷的提点，加上白仁锦的劝阻，才勉强收起了这心思，出了远门去了南方山峦看景，名曰赏心，实际是出去消气的。

    “倒是让我意外了。”这天，周姨娘抱着五小姐白仁紫来到小许氏的房里问安，便故意说道起白仁馨的事情来，明着里是在说这医术的事情，暗里却是在套着小许氏嘴里的话，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

    虽然周姨娘心中清楚，小许氏并非一个糊涂的人，从来就没有从她嘴里套出来一句话过，但是怎么的也得试试。

    她是周太医的庶妹，论资排辈，没嫁入白家之前，她并不比小许氏低到了哪里去。比起本来就是丫鬟抬的姨娘的冯姨娘，更是好了千百倍，见白仁爱吃了瘪儿，本倒是挺开心的，想着二虎一争，她可就有机会了。可却不想这家里，去了白仁爱一人独大的势头，又来了白仁馨一人独大的势头了。见了白仁馨套住了江南王她没觉得急，可如今，白仁馨都快要成了套住小皇帝的人精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周姨娘想着，便见小许氏抬头。

    小许氏笑了笑，从容地拿起放在桌边的黄山毛峰，轻啜了几口，悠悠地说道：“是仁馨的福气，血脉里就通透着老爷看病治人的智慧，不然怎么就无师自通了不是？”

    小许氏的声音戛然而止，话却是说得恰到好处。既没有透露对白仁馨一点点不满，话里又是对白仁馨医术质疑的圆滑。

    周姨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小许氏的狡猾，拍了拍怀中咿咿呀呀的白仁紫，笑了一声陪着说道：“确是老爷的传承的好。”

    小许氏扫了周姨娘一眼，伸着手指逗乐了一下白仁紫，似不经心地说道：“如今仁兰也是大了，看来仁爱仁兰的事儿要一起办了。”

    周姨娘忽地一抖，小许氏便觉得手里白仁紫的小脸在自己指尖上划过。被长指甲刺痛的婴儿白仁紫“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周姨娘倒是没有顾白仁紫的嚎啕大哭，而是对着小许氏微微蹙颦的面容淡淡一笑，故作镇定道：“兰儿还小。”

    “二六的年纪，不小了。”简短又似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周姨娘，小许氏摆了摆手，做出困乏的表情来：“不早了，妹妹先回去吧，仁兰的事儿你放心，就交到我的手上。我是仁兰的嫡母，自然会为她筹谋个好婚事。”

    说着，小许氏漾起了一个笑来。

    周姨娘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道？

    但她是妻，周姨娘是妾，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亲生女儿的婚事她都做不了主儿，还敢和自己叫板？

    周姨娘知道多说无益，陪着笑着起身，抱着怀中的婴儿摇晃着说道：“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姐姐好好歇着。”

    说完，周姨娘便转身，咬了咬牙，在院子里嬷嬷的搀扶下，稳步向外走去。

    看着周姨娘缩着肩膀往外去，知道这是她有情绪在心的罗嬷嬷凑了过来，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句：“她倒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小许氏抬手，轻轻擦了擦红色蔻丹上的一丝血丝，说道：“她倒是无所谓，任凭她怎么蹦跶，该怎么来的，还怎么来。我最担心的，还是白仁馨的事情。”

    转身，小许氏看着罗嬷嬷，提到了白仁馨，她藏不住的一脸烦心：“听说再过两天，那小拖油瓶就要去宫里搞什么‘拆线’了？”

    “是，听说这黄阁老确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太医们都传，具体还要看拆线后。”

    提起了白仁馨，罗嬷嬷脸上也一扫对周姨娘的轻视之意。

    这个仁心院里痴傻的，早已经不是个痴傻的了。

    “嗯，盯紧了。”小许氏说着，脸色阴沉地抬头看了看天色，自打叶云天搬了进来，这天边总是这般明媚，白云修饰蓝天，如同恰好的点缀，也不见片乌云飘来飘点儿雨。

    想着，小许氏攥紧了手，长指甲掐向手心：趁着她还是嫡母，总得做出些事情来。

    ……

    周姨娘一路回来，很快到了妙手院。

    一回到妙手院里，她的贴身嬷嬷——秦嬷嬷便凑了上来。今日去小许氏那里问安，她也是跟去了的。

    见周姨娘摇头。秦嬷嬷点了点头：“没想到没有问出个端倪来，却是把仁兰小姐的婚事给扯了进来。看来，姨娘你还是要早做准备，这些年，夫人的把柄却还是没有一个上了台面的。”

    周姨娘不答话，光是阴沉地垂眼：是个妾便是难办事，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和白仁馨结盟。

    想着，她又抬头，对秦嬷嬷说道：“告诉仁兰，让她这一阵子深居简出。总得要等馨姐儿再出一些风头才好。”

    想了想，她又站起身来，朝着仁心院的方向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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