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亚的举动无疑是在舞会上招摇的宣告：我美，我最美！匍匐吧，你们这些愚蠢的土著！

    合体的纯白丝绸长裙，质地优良裁剪高妙，如实勾勒出贲张的胸、细长挺拔的腰，长长的披帛虽然遮掩了圆润的肩膀，但掩不住美得令人心颤的秀挺锁骨。

    “这个傻瓜在骄傲的表演给谁看？”瑟兰迪尔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屑，他觉得希亚的行为幼稚透了：你美，你最美，行了吧，谁也生受不起你！你那刚勇凌厉的艳光把男孩们的目光都逼得退缩了。

    穿过大厅而已，该死的，要不要把腰肢摇摆得这么暧昧！

    瑟兰迪尔颈上忽然闪过温热小蛇滑过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渴望她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低下头颅以示妥协，并用象往常那样用洋溢热情的眼睛表达恋慕。

    她的步伐，她的背影，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的亲密，她的距离，她的气息，她的触摸……

    到底是有多久没见她了啊？

    瑟兰迪尔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垂下眼，轻轻啜饮了口杯中的葡萄酒。再抬眸，眼神变得平静无波，那些关于思念和欲望火种被他压抑在了心底更深沉阴暗的角落

    其实希亚在穿过大厅之后就觉得无聊了，就算取得了所有的赞叹又怎么样，她最想要的那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坐阴影中，以一种悋于付出的姿态顽强着。

    开始只是贪恋他的容颜，现在，他的内在，他的外在，他的力量、他的强悍、他的忍耐都吸引着她。

    他一贯的冷淡，他偶尔的热情，他无处不在的傲慢，他埋藏心底的黑暗，他优雅的尖刻，他嘲讽的眼神……

    所有有关他的一切，都令她舍不得放开。

    她就象一只扑火的飞蛾，哪怕结局是身损翅残的萧索，也不由自主的受着诱惑，

    “真没意思。”希亚嘲笑完自己，拿了杯酒，走到角落将自己也藏到阴影。

    舞会上人们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转移的，这一瞬为某人而惊艳，下一瞬就为某一对翩翩起舞的情侣而赞叹。精灵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美，和跟美有关的一切。

    希亚的美太过耀眼锋利，还自带天赋冷场技能，与她接触，不是被冻僵就是被割伤，正常人没有莫大的勇气不能离她太近。

    所以舞会上居然没有人来打搅她，她也乐得自斟自饮。甚至还有闲情跑到露台上吹着冬夜的寒风观景。

    轻快热闹的音乐声从帷幕后传来，显得露台有点冷清。

    从这里望出去，孤山在月色下是粘在天边的一块青黑色顽石，尖顶上覆着白雪。

    于这么喧哗拥挤的舞会上，感到孤独，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有点怀念和普雷奇温笑语晏晏的时刻。

    “为什么一个人徘徊在阴影里？”瑟兰迪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帷幕，来到露台上，

    他披着一件长及膝盖的深红色丝绒长袍，颜色如红酒一样浓郁，里面配着笔挺服帖的黑金色礼服。礼服高领一直到下颌，镶银的乌木扣子从下摆的三分之一处直扣到微微敞开的领口，

    在淡蓝的月色下，高大挺拔的他，雍容典雅而明丽，闪着冰冷又灼目的光。

    希亚冲他一举杯：“靠近你，就如同靠近神之杰作，我怕被灼瞎双眼，所以出来看月亮缓缓。”

    “你喝醉了。”明知道她在胡扯，瑟兰迪尔嘴角还是弯起了一个细微的、表示愉悦的幅度。

    风卷着自露台上垂下的干枯藤蔓，在虚空中万般转折，一如希亚那颗因他一个微微浅笑而翻腾不息的心。

    “我的品位不佳吗？为什么拒绝我的礼物？”瑟兰的声音很平静。

    “我怕尺码有误。”希亚用嬉笑来掩盖对此行为的厌恶。

    “是吗？这么说你连试都未曾试过一下。”瑟兰迪尔走近她。

    高大的身躯带来满满的压迫感，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不满。

    希亚迎向他的目光，勇敢的挺直背脊：“因为我没有从其中看出真诚和尊重。”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风在密林树梢上呼啸，音乐声既贴近又遥远，冷清的露台上弥漫着‘在这寂寥夜里释放自己内心’的微妙气氛，这一切综合在一起，给了希亚坦诚的勇气。

    “我希望你能把我看作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自由意志的生物，而不是当成任你打扮的人偶。除了小孩子谁也不会真的需要一个玩偶。”

    “噢，你想多了。”瑟兰迪尔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不可言说的傲慢。你是谁？你在说什么笑话？你凭什么与我比肩？

    “好吧！”希亚也生气了，妩媚笑容下掩藏着怒火，她目光锐利得犹如刀剑齐出，

    “以上说辞其实是骗你的，真相是你那条裙子颜色选得太烂，花色又太做作，一看就让人提不起兴趣来！更不要说配饰，星光宝石一贯孤高冷清，实在不是我的心头好！”

    瑟兰迪尔闻言脸上的笑褪了下去，他沉默的转身，望向远处的孤山，口气带着些微伤感：“星光宝石是精灵族的至爱。它清澈美丽，至坚至刚，是所有宝石之王。”没想到有天居然也会被嫌弃。

    大王的背影透露出的无声谴责，让希亚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应该被指责的那个：人家都把最喜欢的至爱送给你，你还这么不识抬举，唧唧歪歪百般挑剔，看吧，大王黯然了，大王萧索了，哦，你！简直是罪大恶极！

    “对不起。”她的心莫名软了下来，轻轻道歉。

    瑟兰迪尔不转身，不回话，不搭理。

    “大王不要这样，我会心碎的！”希亚很没节操的妥协：“你赢了，你送的东西最美最有品，只要你开心，我马上穿上它跳康康舞给你看都行。”

    “你还真没骨气。”瑟兰迪尔嫌弃的评价，转身回头，脸上哪有什么哀伤，明净的眼眸中全是狡黠的笑意：“什么是康康舞？”

    “一种提着裙摆把腿踢过耳朵的舞蹈，你不会喜欢的。”希亚简明扼要的科普。

    瑟兰迪尔一边玩味着这个拗口的词，一边隔着裙裾打量着希亚的腿。从她藏在鞋子里的脚踝开始，饶有兴致的一寸一寸地看上去，在每个细节流连，象是在评估它踢过耳尖时会有怎样的风景。

    那是饱含挑逗的目光，可并不淫秽，而是可怕的具有诱惑力，就像一道缠绵的邀约，透过裙裾，在她的皮肤上缓缓扫过。

    希亚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确实曾经见过自己的腿，后脊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直冲上脑，令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脸不争气的染上红晕：“下流！”

    瑟兰迪尔轻笑起来，声音里透着真心诚意的畅快：“现在我倒开始对这种闻所未闻的舞蹈开始感兴趣了。”

    他踱步到露台边一张长塌上，好整以暇的坐定，调侃的问：“你什么时候跳给我看？”

    “等你陪我洗花瓣鸳鸯浴的时候。”希亚面无表情的回答。

    心里幻想着薅住这只睚眦必报、狡猾腹黑的精灵王的头毛，在水里反复摁个十七八遍的情景。

    不这样不足以解恨！遭到调戏后不是冷淡的给人吃闭门羹，就是抓住机会恶劣调戏回来！小心眼到这种程度！你必须要占尽上风掌控一切才能真心舒畅是吗？真想让你舒畅的溺死在我的洗澡水里！

    “过来。”瑟兰迪尔冲她一颌首，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才不！希亚大脑还没来得及阻止，双腿却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的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