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如果，一些事情开了头，就很难再收手，比如猜疑、比如战争，比如起意攻打秃山裂谷。

    幸亏拜那场小遭遇战所赐，首领阿佐格重伤，半兽人无人指挥成了一盘散沙，在遭遇了几波并不强烈的抵挡之后，这些半兽人就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矗立在黑崖山巅的堡垒基座。

    “早知道应该再晚点才来攻打的，”希亚兴奋的绕着那巨石砌成的建筑基座啧啧叹息，“说不定它们已把其余部分也盖好了，我们正好来收割。”

    “贪婪！”瑟兰迪尔淡淡的评价。

    作为胜利者的精灵王并不太开心，因为伤亡总是和战争捆绑在一起，就算已经极力避免，仍有精灵为此付出生命和鲜血。

    “请不要把怨气发在我头上，”希亚不赞同的看向他，“严格来说，这场战斗不仅仅是为了夺下边境土地，更是为了保有密林的荣耀和尊严。”

    “荣耀和尊严？”瑟兰迪尔望着血迹斑斑的裂谷，眼神落寞的嗤笑，“徒劳无功的胜利！”

    有精灵战士死去，希亚也觉得伤心，但是本性冷血的她很快就释然了：战争嘛，本来就是如此残忍。

    而且据说他们灵魂会在神殿重聚，这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根本算不上死去。

    种族文化的差别让希亚不能理解瑟兰迪尔到底从哪来的厌战情绪。

    在魔族，主帅一般会认为，只要能取得胜利，战士的牺牲都被认为是值得滴！

    她看查尔斯就不止一次在鲜血横流的战场上，和幸存的将士们踩着敌人的尸体开庆功patty。

    但是理解不能也并不妨碍希亚继续喜欢这个美丽的精灵，所以她很乖巧的闭嘴，让他在自己面前继续袒露真实的心情：

    稍晚一些精灵王还要在众人的注目下表达对胜利的欣喜，并犒赏慰问勇猛的密林大军。

    在那种场合，王者必须演示坚毅，落寞伤心自嘲等软弱情绪会显得不合时宜。

    “不要那样看着我，”瑟兰迪尔敏锐的捕捉到了希亚的变化，“你的眼神充满怜悯。”

    希亚抬眉促狭的笑起来：“其实我还想给你个拥抱，亲吻你的面颊揉揉你的头，温柔的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

    瑟兰把头扭向一边，不屑的说道：“谢谢，我已经长得足够大，不需要这种对待哭闹小孩子的母亲式安慰。”

    “那就握着我的手吧，”希亚执起他的手，把手指嵌进他的手指中牢牢扣紧，“传说这样的方式也能分担负面的情绪，给心灵以慰藉。”

    瑟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交扣的十指：“其实并没什么作用。”

    不开心的精灵王真的是非常别扭！希亚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左右各温柔的亲了一口：“现在呢？”

    瑟兰迪尔保持沉默。

    希亚叹了口气，摁着他肩让他在身前的巨石上坐下来，将那三股银色藤蔓编成的嵌宝石额冠自他头上取下，放在一旁，然后从手镯里掏出一把小骨梳，轻轻替他梳理着那头本就顺滑无比的浅金色长发。

    希亚一下一下梳理得认真而细致，后来甚至轻声哼起了魔族的安眠曲。

    瑟兰迪尔安静的坐在石台上双目微敛，静静的想着心事，他们就这样做着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事。直到宿营地的精灵号角响起。

    希亚绕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在额角吻了一下，才将额冠重新端端正正的替他戴在头顶：“去吧，他们在召唤你。”

    瑟兰迪尔抬眼看着她，然后沉默着站起来，毫不犹豫向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望向希亚，“忽然觉得有你在身边也不错。”接着他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不过你哼的歌真难听。”

    希亚威胁：“再这么评价，我今天就在营帐里唱一晚上给你听！”

    精灵王甩她个你好残忍的眼神，踩着轻快的步子转身离去。

    希亚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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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精灵也许是从来都自在快乐无拘无束的原因，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多脆弱纤细。

    在真诚的哀悼完战友之后，坚韧的他们就已经收拾好心情，面对新的开始。

    驻守，修建，忙得热火朝天。

    从裂谷自王殿的沿途，增加了许多用于警戒的树屋，加宽的道路上经常可以看见运输小队在忙碌，背着长弓的战士在巡逻。

    不久之后，人类和矮人的身影也开始加入，主要原因还是精灵数量过少，劳动力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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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南境的树屋。战争阴霾褪去后的一个傍晚。

    “多尔戈多？妖术山丘？”希亚兴奋的打了个响指，“我喜欢这个名字。我的法师塔也用它来命名好了！”

    “认真考虑一下，那其实是半兽人的邪恶叫法。”瑟兰轻晃着酒杯里的葡萄酒，不赞同的建议。

    “我本来就是黑暗邪恶族裔啊！”希亚霸气的一锤定音。

    瑟兰脑补了一下希亚变成半兽人，自己拥抱亲吻她的情景，立马恶寒不已的喝了口酒压惊。

    其实他更需要压惊的是账面上流水般花出去的金钱的数目。

    为了赶工程进度和弥补希亚对建筑挑剔的态度，招募来的工匠们拿着比普通薪资高一倍的薪水。

    但是也有收获，至少密林南境又开始活了起来，各族裔的工匠在裂谷附近的水源地居住，逐渐成为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村落，甚至有直逼长湖镇的势头。

    精灵们看着这个混居小镇一点一点从无到有，最后连酒馆赌场都开张了，对人类的创造能力表示无比佩服。

    当然作为密林的主人，精灵王表示一切产业只有租赁权，另外收税保平安那是必须的。

    谁叫你们打搅我们密林的平静生活来着！好多精灵工匠都跟着你们学坏了——他们居然喜欢上了泡酒馆交流八卦这项活动。

    就算要交重税，来往于长湖的商队，多数也选择在此地落脚，他们给小镇带来物资和金钱的同时也带来了各种外界八卦丰富镇民们的生活。

    作为法师塔的总设计师，希亚就住在镇子边上最靠近裂谷坟场的一座花俏精巧的树屋里。

    关于树屋，希亚的本意其实是达标就可以了，重点是实验室要坚固耐用，但一贯不喜欢将就的瑟兰迪尔否决了她的想法：“我会住得不舒服！”

    希亚小声抗议：“我觉得你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住在此处。”

    “就算住一天也是住！”一直爱宝石喜奢华的大王反驳。

    仗一打完，加立安就早渡鸦传书催促了好几回，并派渡鸦送来了一大堆公务卷轴给瑟兰决策。瑟兰以边境防务尚未健全，怕半兽人卷土重来为由，回绝了加立安的请求。

    小树屋就在瑟兰整顿边境军防，批阅群群渡鸦带来的公务卷轴中竣工。

    精灵工匠的木艺技巧简直巧夺天工，看着他们的作品，希亚觉自己以前搭的那个简陋树屋确实是不堪入目。

    就在建成树屋之后的某天，忍无可忍的加立安亲自赶到了南境，黑着脸告诉瑟兰，如果他决定从此在南境办公，他也不介意迁到此处，省得渡鸦来去费工夫。

    大王虽然觉得大总管这顿脾气发得有点没理由，但是自诩贤明的他还是妥协了：称职的王总不能长久的离开自己的宫殿任其荒芜。

    “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回密林王殿？”瑟兰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我觉得主管工匠其实能看懂图纸的。”

    “有些地方怕泄密，图纸有所保留，一些必要的防护设施我也没有画上去，只能现场监督。”希亚也觉得很遗憾。

    “法师塔建好以后呢？”瑟兰凝视着她，“你会住哪？”

    “法师当然住法师塔里，千辛万苦建好了，再让其荒废不是很傻么？”希亚替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惬意的坐到宽大的飘窗上，“不过，我会建传送阵，联通这里和王殿。”

    “据说空间魔法是很危险的。”瑟兰不高兴的提醒。

    “要相信我。”希亚信心满满。

    瑟兰愤愤不平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其实你应该和我一起住才对。”

    希亚笑起来漫不经心的回应：“亲爱的，我是自由的。”

    瑟兰楞了一下，隔了一会才沉声问道：“你是在指责我还没向你求婚吗？”

    “不！”希亚转头望着窗外，语气很轻松，“是我还没想过要你成为我永远的伴侣。”

    “howdareyou！（你怎么敢这样）!”精灵王被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所震惊，带着怒意的精灵语脱口而出。

    瑟兰迪尔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求婚，是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也许是希亚和他的同居生活太过甜蜜顺遂，他从不觉得希亚会拒绝。

    他一直以为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当觉得合适的时候，他会向希亚提出成为伴侣的请求，一切会水到渠成，密林会有一位魔族的王后。

    现在她居然敢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她没想过要他成为永久的伴侣，那他算什么？她的战利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