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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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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如聚,寒风如怒。旌旗猎猎,一马当先,弓弦响,飞箭出,一点寒光,雪花飞舞,马惊起,人失色。

    “皇上!”百步之外,侍卫们惊呼,催马狂奔,却是迟了。

    那一马当先的正是大隋皇帝杨广,前锋营已进入辽东,他的御驾刚到涿郡,行军修整。辽东之战的序幕只等他来揭幕。雪霁初晴,杨广心血来潮,集众臣于西山围猎。这是第三次征高句丽,总算比第一次节俭了许多,至少没有带嫔妃,各国使节也不敢带了。第一次征高句丽倒是带上了各国使节,准备让外人好好见识下大隋军威,可惜脸面尽失。把军国大事做成面子工程,真是千古唯一帝啊。

    说时迟,那时快,杨广的手刚触到佩剑,森寒的剑气扑面而来。一个黑衣蒙面人自泥土枯草里蹿出,一剑封喉。

    “铮——”刀剑相击,恰此时,一柄马刀直斫而下,掠起一片刀光。这一刀自上而下后发先至,这一刀之凛冽竟迫使刺客回剑格挡。那刺客回剑一转,挡住马刀,脚下跟着一转,击起一粒石子,正中马眼,马惊起,狂奔而逃,杨广被甩下马来。

    剑,一剑快似一剑,招招致命,刀,一刀圆如一刀,步步为营。

    刺客沉默如铁,刀客猛啸如虎。“太极,阴阳,归抱一……”

    弹指间,侍卫们快马飞奔而至,刺客见势不妙,在侍卫们形成包围之前突围远遁。刀客并未追击,立住身形,虬髯黑发白披风,听他大喝一声:“某张仲坚邀你一战。”

    “明年此时,泰山之巅,与君一战。”低沉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在一箭之外。他知道张仲坚认出了自己,仍然用假声,不想留下话柄。显然他并不把围场外的守卫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为何藏匿在此?”侍卫统领按刀喝问,其他侍卫将杨广护在其中。

    “大隋子民。”张仲坚还刀入鞘,淡然说道。

    杨广挥手让侍卫退开,刚才他滚落雪地,身上衣服有些湿了,但此时的他神情自若,并不狼狈惊慌,不失天子气度,他微微一笑,“壮士能饮否?”

    “可。”

    一个江湖侠客,一个当今天子,酒来豪饮,不觉有几分醉了。杨广掷剑而骂:“世人皆贪生怕死,不肯为国效死。若让高句丽喘上这口气,大隋将永无宁日。鼠目寸光,全都该死。贼都杀上门来了,我堂堂天子,自当杀他个血流成河!”

    那刺客正是剑道,原来张仲坚听说剑道设擂台比剑,他入高句丽时意外发现剑道乔装打扮,混入一支商队里。于是他尾随其后,当剑道得知杨广来西山围猎,他藏匿于土下,张仲坚伏于树上,披风色如雪,掩其形。这才避过侍卫搜寻,才有刚才一击。

    杨广对于剑道的逃脱异常震怒,勒令务必斩杀此贼。杨广对张仲坚的救驾之功还是不吝赏赐的。当他得知张仲坚在前锋营效力并积下军功,封他为骠骑将军,暂领前锋营。得了明诏,张仲坚托了口信回家,只身前往辽东。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一曲无向辽东浪死歌,唱反了天下,百姓不堪兵役、民役,河南道的瓦岗军,江淮杜伏威,洛阳、齐郡、北海、余杭、吴郡等等地方,或大或小都有起义军。杨广却无视无听,继续他的东征。

    细雨小雪,倒春寒依旧冷得刺骨。前两日积雪已化,地上只有极薄的一层雪沙子。原本已该翻土春耕了,现在只好往后推了。春耕推后,意味着夏收减产,人祸未消,天灾似乎也要降临。饿尸遍野,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一人裹着厚重的蓑衣,头上的笠帽压得低低的,急匆匆地走进一间茶僚。茶僚里只有三两个人,其中一人独坐一隅,也穿着厚重的蓑衣,底下还在滴水,可见这人也是刚到。他抬抬斗笠,身材魁梧的他露出憨憨的笑容,正是程咬金。

    另一人面容瘦削,神情疲倦,却是秦叔宝。他倒了一碗热茶喝下,方才问道:“妹子可安好?”

    “她生我气了,许久没来信了。”程咬金耷拉着脑袋,“她本就是天上的云,不拘约束。”

    “云舒是个重情义的,能打动她的只有真心。”秦叔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换了话题,“将军已扫平卢明月、知世郎王薄,下一个就是瓦岗寨。你们可有准备?”

    “张将军我们自是敬佩的,也不愿与他为敌。你这算不算通敌啊。”程咬金哈哈一笑,“这担子你挑回去,都是上好的雪花盐,我这是资敌呀。”

    秦叔宝原本答应唐心去带兵,张须陀登门拜访,秦叔宝推脱不得,因为张须陀于山东人有活命之恩,他只得归于他帐下听命。对于张须陀他也是敬服的,怎奈时世如此艰难,张须陀虽然屡战屡胜,可随着造反的人越来越多,他对地方的掌控越来越弱,就是一般的粗盐也经常被反民所劫。军帐内少了食盐,秦叔宝心下不忍,找了程咬金。

    秦叔宝没有久呆,挑了担子向外走去。路上稀稀落落地有些行人,也有拖家带口地往瓦岗寨方向去。听得一个孩童唱着,稚嫩的声音里只有向往,全无一丝害怕,“扶着爷,挽着娘,携着儿女去瓦岗,瓦岗寨上吃义粮……

    秦叔宝轻轻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行。张须陀怕是无力回天了,隋朝快完了。走出了四五里,等候在这里的亲卫迎了上来,接过他肩上的担子,在路旁一个小亭子里暂歇。拂涅明澈打开盐袋,眼睛顿时亮了,“雪花盐啊!”她用手指沾了一点点,轻轻舔了下,眯了眯眼,很是满足地叹了口气,“哥,我们也反了吧。”

    秦叔宝揉了揉她的秀发,轻拍了下,“凡事有始有终,我们不能对不住将军。再说,你舍得罗哥吗?”

    “那个木头,我瞧不上他了。”拂涅明澈轻哼一声,“哥,他就听你的。将军最近哀声叹气的,头发都白了好多。许是他也想反了。”

    雪停了,雨歇了。但愿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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