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的擂台赛都是势均力敌型，引得观众们时左时右，奔突匆忙，到最后唱票点人时都还有踩着中线的，悬念重重。哪像这一场，还没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左边人山人海，右边稀稀拉拉。连居于亭中的主持人都觉得要营造出势均力敌的气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煽情的话比前两天少说了一半，草草介绍了下双方人员就宣布开始，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姜双芸是不用介绍都有很多人认识，秦玥是被介绍了还是有很多人不认识。

    姜双芸落落大方地拿起话筒向台下密密麻麻的的人头问好，打招呼，舞台感十足。强劲有力的鼓点，神秘悠远的中东乐声，如安了电动小马达的摇摆臀部，比蛇精还妖娆的芊芊细腰，透明纱裙下若隐若现的大长腿，脐环臀饰随着每一个扭腰甩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姜双芸如流水、如波浪、如燃烧的火焰一样舞动着自己的身体，举手投足热辣奔放，回眸眼神妩媚如丝，雪白的赤足涂着大红的蔻丹一步步一些些点燃着人心深处的欲望，台下已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和着节拍开始摇晃。舞到火热处，姜双芸双手高举，如蛇状交合，雌雄缠绕，不死不休，大胆露骨的表演让众人一片哗然，更是挪不开眼。

    左边台下如痴如醉时，陆理臣还是忍不住分了一点心，用余光瞟了瞟右边，秦玥已经是在开演奏了吧？但这边的音浪太强，又隔了段距离，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到那边的声音，跟别说把这边台下的人给吸走了，完败啊完败！连乔如松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小恩人不是借了一大笔钱吗？没看到买的人头在哪里，莫不是被坑了吧？”

    话音未落，亭子右边的天空上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哨音，然后，整幅天幕如开了聚光灯一般蓦地亮光大作，然后，从天上倾盆而下细细密密的，不是雨，是沙！什么情况？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听到右边台下零落可数的几个人发出了超高分贝的“啊！啊！啊！”终于有人忍不住朝右边跑了过去，然后，就传来更高分贝的“啊！啊！啊！”连个具体点的形容词都没有。

    这下子可成功地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尤其是左边台下的外圈，离舞台远了点本来就不太看得清楚姜双芸的独舞，立场不算坚定，眼看着那边热闹，立马就掉头。乔如松不等陆理臣发言，推着他就随人群就朝行知亭右边而去。

    陆理臣坐着，生生矮了一截，看表演很是吃亏，但看天却是毫无障碍的，只见半空中烟雾迷蒙，细沙飞舞，沙流时聚时散，被看不见的力量指引着流向不同的方向，渐渐凝成两个人影，虽不甚清晰，但显然是古装的一男一女，缠绵依偎，耳鬓厮磨。

    人影后的烟雾渐渐散去，出现一幅楼台亭阁的背景，也是细沙堆砌的，虽简陋却逼真，刚才还觉得细不可闻可以忽略的古筝琴音忽然就叮叮咚咚地响起，居然是周董的《东风破》，而且人人耳熟能详的那几句，于是，台下自不自然地就形成了小合唱“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这下声势足够大，姜双芸的舞蹈虽然出色，但电视上网上精彩的肚皮舞多了去了，真人秀虽然好看但也没什么新意，但秦玥这边，再怎么粗陋也是新奇十足，一下子人潮涌动，都朝右边挤了过去。

    暮春的阳光如一道追光，给蒙蒙沙画添上复古的背景，让不够精致的画面显得意味深长。微风吹得细沙四下飘飞，让不够优美的舞姿变得空灵飘逸。琴艺的好坏无人去欣赏，东风破的小合唱已经变成了大合唱“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曲未终，画已淡，从点亮天空到流沙落尽不过两三分钟，赶过来晚的甚至只看到沙飞景散的一幕，台下如歌词中的分手一般沉默，都觉得用这么大的阵仗把我们聚过来了，总得还有点什么精彩表现才行。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秦玥施施然站起身，拿起话筒道“裁判呢，快数人头啊！”

    亭中的裁判也正伸长这脖子看得起劲儿，被这一喊回过神来，这还有什么好数的啊，这丫头在姜双芸跳到一半时才开始发力，一个大招把人聚集了就喊结束，哪里人多还不一目了然吗，不厚道啊，四处响起一片嘘声，秦玥才不管，笑盈盈地等着裁判宣布了她获胜，很是敷衍地鞠了一躬就跑下台去了。从此，她就在学生会出了名，不因为演出，不因为胜利，完全是因为她留下的那些诗意的浪漫的数量庞大的细沙，让负责清场的学生会干部干事们顿时有了退会的冲动。

    乔如松推着陆理臣从不满的郁闷的愣神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笑道“小恩人还是挺有创意的。”

    陆理臣一副与有荣焉又故作谦虚的模样“不就耍了个小魔术嘛，博人一笑而已。还有这丫头都不懂讨好观众，连句面子话都不会说。”

    “她要往演艺圈发展吗？”

    “好像没这打算吧？”

    “那讨好观众干嘛？”

    陆理臣想想也笑了，忍不住给她打电话，一本正经道“表现还是不错，就是时间短了点，情节不够完整，处理得也不细腻，我记得我在北京看过的流沙幻境是彩色的。”

    “嗯，那不是钱不够了嘛。”

    “你找我拿啊。”

    “有必要吗？姜双芸值那么多钱吗？”

    “这是艺术好不好？”

    “不是啊，就是个赌约。”

    陆理臣无语，转了个方向教育她“你今天的着装该得负分，那条裙子，起码过时了十来年。”

    “师兄你好神奇，这都看得出来，就是十几年前我妈年轻时候穿的啊，我拿来垫柜子的，没想到居然还派上了大用场。”

    “。。。。。。”

    “看嘛，落这么多的沙，好难洗的，穿过今天就直接扔了，也只有这件扔得一点都不心痛。”

    好吧，陆理臣正准备再转个方向，秦玥突然非常快速地挂掉了电话“我有事了，拜拜！”

    “这丫头，真听不得批评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