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玲应该回了黄府向颜如玉汇报情况；黄少轩应该暂时不会来找自己。那么，现在是不是最安全的时机？

    莫妍的心已经飞到洪子强身边。

    可是，她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了，扪心自问：自己还是当初那个纯洁的莫妍吗？

    “果然是一个荡$妇。”黄少轩的厌恶在耳边回荡。

    如果嫁给黄少轩作妾是出于无耐，那灵魂的背叛是出于无耐吗？

    说是，应该没人会相信吧？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信。

    原来，我本就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坏女人，从骨子里坏透了的女人。莫妍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大小姐，洪少爷瘦了好多……”小莲适才见过洪子强，替他难过。

    刘掌柜也帮腔道：“大小姐，还是去见一面吧！洪少爷没见着您怕是安不了心，三天两头地在对面的茶楼等你，也不是个事啊！”

    言外之意，要是被黄少轩看见了就糟了。

    莫妍咬着唇思量再三，不安往花厅走去。

    让小莲坐在前厅喝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刘掌柜闲聊把风；小芳则守住后门。

    “子强哥。”莫妍推开雅间大门，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洪子强在雅间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要害莫妍？他更想知道莫妍过得好不好？他猜想莫妍必定会到铺子里来。为了能见她一面，他一有空就来玉缘银楼对面的茶楼等，

    没想到今天早上一到茶楼，就有一个小叫花子送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写着：“天香阁幽兰雅间，不见不散。”他一寻思，除了莫妍还能是谁？也没往深里想，急吼吼就往天香阁跑，要不是莫妍识破机关，现在恐怕……

    洪子强不敢想下去，也不敢拉开牡丹绣落地帘，坐在阴暗的黄花梨木靠背椅上，摩挲着甜白瓷茶杯替莫妍干着急。

    一道光线从门边射进来，莫妍愈发清瘦的身影随即印入眼帘。

    洪子强喉头哽结，颤抖地回了声，“妍妹！”

    见到日思夜想的那个心上人，两人就像弹簧一样，黄少轩让他们弹得越远，他们回弹的速度和愿望就越是强烈。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碰撞的那一刻，莫玉楚楚可人的身影出现在莫妍脑海，黄少轩冰冷的面容展现在眼前，犹如酷暑天被浇了一身冰碴，莫妍嘎然停下了脚步。“我已经是不洁之身，他又将是我的妹夫，我们怎能还能在一起吗？”

    “妍妹？”洪子强温文尔雅，他在父亲强势的教育下，循规蹈矩，没有勇气越雷池一步。特别是面对莫妍，他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现在看到莫妍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

    本来，他以为这辈子只要娶了莫妍，他只需要好好爱她，听她的安排行事就可以了，就像他从小到大按着父亲安排的轨道前进一样，只不过发号施命的人由父亲换成了莫妍而已。他从来不怀疑道路的错误性，因为在他心里莫妍和父亲一样都是最疼爱他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他好。

    如果鳌拜没有倒台，如果黄少轩没有回来。这样的想法，能让他过得很知足，也很幸福。

    可是，现在他的主心骨突然没了，他感觉自己失去前进的方向，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一定要见莫妍一面，一定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是他发自心底的声音，可真正见到莫妍，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莫妍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洪子强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直裰，下巴消瘦得都快成锥子了，胡茬一大把，如湖水般温柔的眼神诉说着对自己的怜爱。

    莫妍的心在滴血，她的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拽住丝帕，生怕一不小心就不计后果投入洪子强的怀抱。

    分宾主坐下，莫妍苦笑着问：“我爹娘还好吗？黄少轩有没有采取报复行动？”

    洪子强嘴角抽了抽，想过几百遍相遇的场景，就是没想到时过境迁两人会有陌生感。

    “大家都好，就是伯母担心过度，现在天天闭门诚心礼佛。黄少轩忙着扩展他的生意，目前没有行动。莫叔和我爹在试图和索额图搭上关系，只要索额图不插手，黄少轩就不足为惧。可是，索额图现在红过半边天，莫叔和我爹去了许多次，礼品送了许多份，连面都见不上。形势不容乐观啊！”

    听到母亲的消息，莫妍心痛不已。她多想回去看看啊！但父亲说过，没有经过黄少轩的同意，一定不能私自回家去。

    整个莫家、洪家现在就如同案板上的鱼，随时等着黄少轩那把刀切下来。要撤掉黄少轩这把刀，只有找有能力执刀的人。父亲和洪伯想搭上索额图，可是索额图如今位高权重，如果和黄少轩关系密切的话，就更难搭上了。

    朝中无人，银楼生意是做不下去的。以前，父亲走的是鳌拜路线，如今此路不通了。

    “找明珠丞相吧！现在能和索额图平分秋色的只有明珠明丞相了。我记得他在王府街平安巷33号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叫容三娘，极为贪财，接近她一定能搭上明丞相。”莫妍若有所思地说道。

    “妍妹，我记下了。今天的事，到底是谁设的局？他没有对你……”洪子强眉头一拧，关心看向莫妍，始终没有把话说出来。

    莫妍生怕一不小心泪水就会暴露自己在撒谎，她扬起头来打断洪子强的话：“他对我很好。记住，如果再有今天这种事，你千万不要相信。我要找你，只会让小莲传话，其他人都是假的。我们见面如果让黄少轩知道了，我们两家就……你走吧！一定要对莫玉好！……把我忘了吧！千万不要再来找我，”

    “妍妹。”洪子强一听到要走，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几步，突然把莫妍抱在怀里。

    莫妍的心猛然一颤，立即像弹簧似的推开洪子强，泪如雨下，“子强哥，我脏，别脏了你的手。”

    “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纯洁美丽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洪子强心痛不已。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但这更坚定了莫妍要与洪子强划清介线的意志。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子强哥，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也希望你能和玉儿过得幸福……”

    莫妍的话还未说完，远远地听到小莲高亢得近似尖叫的声音，“老爷，大小姐喝醉了，在里面休息呢！”

    莫姨的心猛地一跳，莫妍条件反射似的颤抖起来，惊慌地说道：“快走，黄少轩来了！快，往后门走，小芳在那里守着。”

    洪子强上前一步拉着莫妍的手不放，“妍妹，干脆豁出去了，我跟他拼了，只要黄少轩一死，大家都安全了。”

    洪子强再也不想离开莫妍，男子汉的气概瞬间被激发出来。

    “他们人多势众，你这是以卵击石你懂吗？快走！”莫妍拉下脸来，着急地地呵斥道。推着洪子强往门外走去。

    “这边来。”小芳已经跑过来接洪子强。

    洪子强恋恋不舍地看着莫妍。

    “快走啊！”莫妍推了他一把后，洪子强才跟着小芳离开。

    洪子强前脚刚走，莫妍赶紧往雅间后面的内室走去，那是莫妍留给自己偶尔小憩的休息室。

    黄少轩带来的人手，由一门搜到三门，把玉缘银楼搜了个遍。他自己由小莲领着径直走进雅间后面的内室。

    恐惧再次袭来，莫妍很担心洪子强的安危，强制平静紊乱的心情。

    黄少轩“砰”的一声把门踢开，看见莫妍满脸绯红地躺在床上，一付喝醉酒难受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衣柜边，一把拉开黄花梨木大衣柜的门一看：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他又黑着脸往四周巡视一番，感觉床底下可能有人，突然蹲下身子掀起床罩往床底下一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爷，我在这呢！您在找什么？”莫妍捂着胸口，衣裳滑到手臂上，露出一节藕臂。“爷，还是您的酒量好，这酒后劲大，我头晕得很。”莫妍说完，又揉揉太阳穴。

    黄少轩愤怒至极，一把掐住莫妍粉嫩的玉颈，冷笑道：“给我装。有其父必有其女，跟你那狡猾的爹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刚子看到洪子强进来了，我还真相信了你的花言巧语。等刚子把他抓进来，我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怎么狡辩？呵，说不定刚子一不小心，就把他给杀了。”

    黄少轩另一只手往莫妍脖子上一横，莫妍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慢慢溢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不仅看穿了颜如玉设的局，就连洪子强的踪迹也了如直掌。

    刚子，那个像地狱里的黑白无常的家伙，武功一般的子强哥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也许，子强哥已经被他抓住了。也许，子强哥已经死了。

    如果子强哥死了，自己还能独活吗？

    “不……”莫妍简直被黄少轩逼疯了，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黄少轩，下了床冲到对面的炕桌上，从簸箩里拿出一把剪线头用的剪刀，又风一样倒回黄少轩身边，挥着剪刀乱舞。“魔鬼！你就是个魔鬼！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黄少轩被发狂的莫妍惊愣了，待他回过神来，莫妍的剪刀已到胸前，情急之下忙伸手去挡，锋利的剪刀口擦着手背而过，一条长长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血，流血了！

    莫妍吓傻了！扔了剪刀抱着膝头坐在地上涩涩发抖，“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众人惊呆了！

    小莲首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护着莫妍，“大小姐，您没有杀人，没有，没有，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

    “不，我杀了，好多血，好多血……”莫妍双手捂住耳朵，情绪激动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脸色惨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小姐……”小芳心乱如麻，一个箭步冲到莫妍跟前。

    黄少轩的目光晦涩不明，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老爷……”山子赶紧从炕上的簸箩里找出一些布片，要给他包扎。

    黄少轩置若罔闻，直直地朝莫妍走过去。

    “老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大小姐吧！她不是故意的，她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如果您要怪罪，就怪罪到我头上，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看着大小姐。”小芳起身挡在莫妍身前，向黄少轩恳求道。

    “让开。”声音冷得能杀人。

    小芳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膝盖抖个不停，双臂却伸得笔直，把莫妍和小莲护在身后。

    “再拖延时间，你们大小姐就救不过来了。”黄少轩皱起了眉头，冷冷地重复道：“让开。”

    小芳犹豫了片刻，黄少轩已经绕过她将莫妍抱上床，一边吩咐道：“山子，快请大夫。你们两个，去倒些水来。”

    小莲赶紧去倒水，小芳守在床头。

    山子把布片给了黄少轩，忙着去请大夫。

    黄少轩把布片熟练地包住手背止血，用另一只手掐了莫妍的仁中，待她醒过来，再让小莲给她喂一些水。

    莫妍醒来后，情绪依然不稳定，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大哭大闹，直到喝了大夫开的安神药后才安静地睡着了。

    刚子带着几个仆从进了玉缘银楼，黄少轩到外间花厅见了他们。

    “少轩。”刚子无功而返，恨恨地说道：“洪子强被一伙黑衣人救走了。”

    黄少轩不仅不动怒，反而有些如释重负，淡淡地说，“算了，你们先回去吧！”

    “少轩你的手？”刚子黑着脸朝内室门口瞟了一眼。

    “不碍事，龙祥我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黄少轩下了逐客令。

    刚子跟着黄少轩整整九年了，他知道黄少轩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刚刚的场景让他很诧异，黄少轩一心想报仇，可对那个女人明明是动了情嘛！

    女人，在刚子心里从来都没有好印象，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回到龙祥银楼，刚子的心情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