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窗外的风呼啸着拍打摇摇欲坠的破窗户，莫玉惊恐万状，她紧紧抓住细棱格窗条，尖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没有人回应，声音淹没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

    莫玉腹中一阵剧痛，难过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此刻，她除了哭，还是哭。

    突然，远远地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在靠近。

    “有人来救我了，一定是的，我没有下毒，我没有。”莫玉使出浑身的力气站起来，却看见门吱呀一声打开，黄少轩那张阴冷的面孔在灯光下异常狰狞。

    “老爷，大少爷不是我毒死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莫玉壮着胆子走向黄少轩。

    黄少轩那铁钳般的手指紧紧地掐住莫玉细嫩的玉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真不愧是莫振兴的女儿，去死吧！去死吧！”

    莫玉早就吓得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正好跟颜如玉打了个照面。

    “你还真是命大啊！老爷竟然没把你掐死。”颜如玉冷笑。

    莫玉发现众人并没有穿丧服，爬到颜如玉脚边，喘了口气说道：“夫人，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颜如玉弯下身来紧紧地捏着她的下颌，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毒是我下的，谣言你腹中的孩子是飞儿的克星也是我让人传的。想挑战我的权威，你做梦吧？”

    颜如玉向项嬷嬷使了个眼色，项嬷嬷立即往她嘴角里灌一种苦药水。

    莫玉牙关紧咬就是不肯喝，但身体虚弱怎么斗得过臂大腰圆的项嬷嬷？苦药水呛得她直打哈欠，不多一会儿腹中就像刀割一样疼痛。

    “夫人，大少爷并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我自身都难保，如何与你为敌？”莫玉不服气。

    颜如玉哈哈哈狂笑，“谁让你长得那么标志？竟敢怀上老爷的孩子，如果我不杀你，将来你是不是要反过来杀我？妻和妾本来就势不两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笨好了。”

    下体有一股热流汩汩流出，莫玉伸手一摸全是血，她吓得惊叫起来。

    回想起一个月前，黄少轩喝得醉熏熏的，像只发疯的狮子在自己身上又抓又咬，还一边咒骂自己的父亲。完全把自己当成泄愤的工具。也就在那一次，莫玉不幸怀上了他的孩子。

    颜如玉表面上如姐妹般待自己，经常给自己送这送那，背地里却恨不得自己早点去死。如果不是颜如玉亲口告诉她，她到死也不知道原因。

    血越流越多，莫玉的意识越来越淡薄，颜如玉那张邪恶的诡笑却深深地印在自己脑海里。

    她不服，她的心中怀有深深的怨气，也正是这股顽强的怨气，竟然让她重生在十二岁。

    回想往事，莫玉浑身渗出阵阵冷汗。

    洪子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莫玉不想让洪子强看出破绽，挤出笑容，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恶梦，老爷，能抱一抱我吗？玉儿害怕。”

    洪子强还未主动抱过她，怔忡了片刻，才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

    莫玉瞬间安心了不少。

    同时，一个疑问在她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莫妍能逃过此劫吗？”

    。。。。。。

    黄府外院，小燕膝行到黄妈妈身边，恳求道：“黄妈妈，莫妍和我非亲非故。但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完全相信她的为人。黄妈妈有难处，小燕不勉强，小燕只求黄妈妈一件能办得到的事。”

    黄妈妈对莫妍也深有好感，听小燕如此说，立即扶她起来询问什么事？

    小燕着急地说：“老爷并不知道莫姨娘现在的处境，夫人安排了许多人在各个路口把守，我们根本进不去。如果黄妈妈能带我们进去，莫姨娘一定会感谢您一辈子的。”

    李养娘带着众人给黄妈妈磕头，她焦急地说：“我们大小姐身边没离过人，现在她只身呆在那间破屋子里，饭还是在早晨吃过的。她肚里怀着老爷的骨肉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不管大人有无过错，保住孩子要紧，就算太夫人在世，也会这么做的。”黄妈妈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站起身来准备一番，只答应带装扮过的小燕进去。

    黄家祠堂建在后花园湖畔边，与荷亭隔湖遥遥相望。

    黄妈妈准备好两碗参鸡汤装在食盒中，让小燕提着跟在自己身后。

    有了黄妈妈引路，各大门子都不敢为难，还得好生好气地和她打招呼。

    但到了祠堂门口，项嬷嬷亲自把守，她伸手一拦，讨好地笑道：“黄妈妈这么迟了还未歇着？”

    “老爷、夫人都没歇着，我们这些做奴才能歇着？”黄妈妈没好气地回应道。

    项嬷嬷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往小燕身上瞧，陪着笑脸道：“黄妈妈所言甚是，不知黄妈妈为何事而来，我也好进去通传。”

    “不必了。”黄妈妈很不给项嬷嬷面子，她带着小燕直接往祠堂里面走。

    项嬷嬷还想说些什么，黄少轩听到黄妈妈的声音已经迎出来了。

    黄妈妈护着莫妍，颜如玉是知道的。她紧张地跟在黄少轩身后。

    黄妈妈给黄少轩和颜如玉屈膝行礼，黄少轩立即上前一步扶着她。

    颜如玉客气地说：“妈妈年纪大了，这些虚礼就免了。”

    “年纪再大也是仆，不能坏了规矩。老爷、夫人节哀顺便啊！我让厨房炖了两碗参鸡汤，这天寒地冻的，趁热喝了吧！”黄妈妈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两碗参鸡汤来分别递给黄少轩和颜如玉。

    闻到鸡汤浓浓的香味，黄少轩才发觉自己还是早上进过食。端起汤来一饮而尽。

    颜如玉狐疑地看了一眼黄妈妈。

    黄妈妈从食盒中取出一根银针，恭敬地说：“夫人，要不要试一试？”

    黄少轩不悦地瞪了颜如玉一眼。

    颜如玉立即改口道：“黄妈妈过虑了，这汤烫，我想凉一会儿再喝。现在，正好。”说着，也仰头把汤都喝了，还一个劲地夸好。

    小燕在平常的服饰上套上黄府下人标志性的青缎小褂，长发也梳成标准的双螺髻，头压得低低的，黄少轩也没注意。

    黄妈妈带着她在黄腾飞的灵柩前祷告，又跪下来行礼。

    颜如玉像防贼似的盯着她们二人，特别是小燕。突然，她发现小燕似曾相识，可头晕眼涩，一个劲地打哈欠，影响了她的思绪。

    “项嬷嬷，夫人今天过于疲惫，扶她歇着去。”黄少轩命令道。

    颜如玉强打着精神，道：“不用了，老爷，我想多陪飞儿一程。”说着，泪水又滴下来了。

    可没过一会儿，又犯困了，只觉得黄妈妈和那名似曾相识的丫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项嬷嬷只好扶她回屋休息。

    颜如玉一走，屋内剩下黄少轩和一群跪着哭丧的下人。

    黄妈妈带着小燕起身来到黄少轩身边。

    小燕抬起头来叫了一声“师弟。”

    黄少轩纳闷地看着小燕，“师姐，你不是在兰香院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小燕着急地说：“师弟，你让我保护莫姨娘，可现在莫姨娘的罪行还没确立，就被囚禁在后罩房，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她肚子里可怀了你的骨肉，就算日后查出她有罪，可她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这天寒地冻的，她怕是要熬不住啊！”

    黄少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气愤地说：“我只是让全伯把她关起来，并没有要绝她的食。”

    黄少轩当时也是气晕了头，后来仟作验尸后，黄少轩冷静下来开始回想整个事件，觉得莫妍作案的可能性很少。他想等案件水落石出后再放她出来更能服众。不曾想，全伯会鸡毛当令箭，借此机会报复莫妍。

    如果莫妍是清白的，如果她腹中的胎儿……

    黄少轩不敢往下想，拔腿就往后罩房跑。

    黄妈妈留在祠堂，小燕顺手提了一盏灯笼跟着黄少轩跑。

    后罩房一片漆黑，黄府太大，黄家人丁单薄，许多房子都空着，后罩房平日里并无人居住。

    守在院门口的两位嬷嬷也不见了人影，天气严寒，冷风带着冻雨迎面吹来，不一会儿就在头发上结成了冰碴。

    黄少轩跑得急，没有提灯笼，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往里走去，“妍儿，妍儿，你在哪里？”

    莫妍此刻蜷缩着坐在椅子上，听到黄少轩的呼喊想要回答，牙齿冻得上下打颤硬是出不了声，双腿发麻，刚想站起来偏偏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莫妍本能地伸出手去护住肚子，额头却在椅子上重重敲了一下。

    听到声响，黄少轩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好不容易到了门边，门却被上了锁。

    “妍儿，你在里面吗？妍儿，妍儿，一定要挺住。”黄少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抬起一脚就往门上踢去，力道之大，把整扇门都快被卸下来了。

    正好这时，小燕提着灯笼赶上来。

    微弱的灯光下，莫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按着头蜷缩着躺在地上。

    黄少轩的心痛得都快碎了，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莫妍浑身颤抖，额头上渗出了斑斑血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第二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莫妍的屋内升了两个火炉，温暖如春。她头上缠着纱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看见黄少轩趴在床头睡得正香。

    那个暖心的黄少轩似乎又回来了。

    。。。。。。

    莫玉披上大红猩猩毡站在廊庑下看雪景，昨晚的恶梦终于成为过去，她派谨儿借着上街买东西的由头去黄府打探消息。

    到了晌午谨儿才回来，一进屋就说：“夫人，我亲自到黄府去了一趟，他们家正在办丧事。”

    “大小姐是不是出事了？”莫玉紧紧地抓着谨儿的手臂，紧张地问。

    谨儿奇怪地看了一眼莫玉，摇摇头说：“不对，不对，我听见守角门的两位老仆人在聊天，说是他们家大少爷年纪轻轻，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还说他们家老爷让莫姨娘给迷住了，守了她一夜。莫姨娘说的可不就我们家大……”

    谨儿发现莫玉脸色很不对劲，赶紧停下来掺着她，“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大小姐平安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