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凯哥，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青箬慌忙坐到江凯旁边的凳子上，双目凝视着他苍白憔悴的脸，想到雨夜的一幕和血腥的车祸，忍不住自责的落下眼泪来。

    “傻丫头，别哭。”江凯缓缓抬起手，帮青箬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我身体强壮，养几天就好了。青箬，看到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他咧开嘴笑了，眼眸里柔情无限。

    “青箬，不要跟我妈他们说我昨晚去学校找过你的事情，我怕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又怨你。”江凯接着说道。

    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不要让自己被王素秋埋怨。青箬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这一会，青箬不想让江凯知道王素秋已经晓得了他们见面的事情，而且还埋怨了她——她不愿再给他多添烦恼。

    江凯刚想再说些什么，病房门被推开，王素秋领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长发女孩子。她身板瘦小，清秀的脸上表情怯怯的，神情憔悴恍惚。

    “小凯，这姑娘说你是为了不撞到她才出事的，是真的吗？”王素秋问道。

    原来，江凯从g大南门驾车离开的时候，雨还下的很大，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楚路。行驶没多远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撑着伞的女孩出现在车玻璃前。伞遮住了女孩的脸，使她横穿马路时没有发现汽车的来临。等江凯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踩踏刹车，江凯情急之下连打方向盘转弯，汽车便冲向了路边护栏……女孩被斑斑血迹吓坏了，叫来120急救车送江凯到医院后，因害怕江凯会死掉，在巨大的惊恐下悄悄逃走了。辗转一夜良心不安，一早又跑来了医院。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该闯灯。叔叔阿姨，医药费都我来出……关于汽车的损失，我慢慢陪。”女孩噙着泪，双手抠着包儿，瘦小的身躯像秋日最后的一片枯叶不堪风雨的侵袭。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江凯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有点动不了。

    “小凯，不要起来，你好好躺着，有什么话跟妈说。”王素秋偎到江凯身边，轻声说。

    “妈，我想你答应一件事……你不要怪她，我们家也不缺钱，不要她陪了。”江凯似乎在忍着剧痛，没说几句话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好，小凯你别激动，钢板才固定好，不要乱动。事情已经这样了，妈也没打算怪她。”王素秋轻轻握了握江凯的手后，直起身子，满脸疲倦的脸上稍微挤出一丝微笑，看着瘦小女孩说：“你别担心，医药费这些都不用你赔，我们家出的起。小凯的车也是上过保险的，这个也由我们自己来处理。”

    “是啊，小姑娘，你放心吧，我们家不会为难你的。”知子莫若父，江爸爸了解儿子江凯，便也表了态好让他安心。

    女孩没想到对她来说天大的一件麻烦事就这么简单地翻篇了，重伤的江凯和他家人居然都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她垂着一双空洞的丹凤眼，心里既愧疚又感激，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滚滚地流下泪来。

    “谢谢你们！她朝着江家三口分别鞠了一躬，然后拿出一个便笺本，迅速地写了一行字后撕下来颤抖着递给王素秋。“阿姨，我叫秦珊珊，就在g大附近上班，我把手机号码留给您。有什么事儿您打我电话，我马上到。”

    听到“秦珊珊”三个字，青箬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也没有十分在意。

    “好。”虽然王素秋觉得自己用不上这个号码，但为了让这女孩子少一分不安，还是收下来装到包里了。秦珊珊又语无伦次的致歉和感激了一番后，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爸，你回公司忙吧。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江凯看着爸爸说道。

    “好，那我走了，你好好养着。”

    “何青华，你也去上班吧。”江凯冷着脸厌恶地瞟了何青华一眼，放佛下一句就要说出“我不想看到你”的话来。何青华只消一眼，就知道江凯心里想什么，她也不愿意气氛难堪。于是跟王素秋和青箬告别后，也离开了。

    “青箬，你要上课的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也回去吧。”王素秋本来想让何青华留下来陪江凯，但看到儿子对她的态度，心里凉了半截。在知道江凯出车祸的关键原因是为了避让闯红灯的秦珊珊后，对青箬也有一丝的愧意，却又拉不下脸向她道歉。

    “没事，阿姨，我请了假的，不去不要紧。”青箬想着江凯出事不管怎么说都与自己有关，不忍心就此离去。

    “那好吧。小凯，妈回去煲个汤带过来。医院的伙食不好，你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王素秋走了后，病房里就只剩下青箬和江凯。江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青箬，青箬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他的双眸，垂下头。江凯却伸长了左臂，把青箬的右手握到掌心里。青箬心里一阵战栗，脸上滚烫。她伸出左手企图掰开江凯的手，江凯却握得更紧了，“青箬，允许我耍赖一次，可以吗？”

    看着他深情中略带乞求的眼神，和头上缠绕的隐隐透着血迹的绷带，青箬心软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原本打算掰开他宽大手掌的左手，不由自主地覆了上去。江凯感激地看了青箬一眼，对她会心一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心里知道你爱的人是他。”这个他，就是也只能是杨冠超。“不过，我答应了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还有青峰，就不能让你们有事。昨晚看到新闻我吓得要死，你要是出了事，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完全慌了，在雨里，不知道何去何从……还好，老天爷保佑着，让你好好的。”

    “可是，江凯哥，你自己……”青箬觉得心中喉头都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盯着江凯。

    “如果上天非要让我们中的一个人承受这种灾难，我宁愿是我。”江凯的眼神像裹了一层春日暖阳，温情而柔软。

    “青箬，或许你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你，但你不需要明白，甚至不需要在意。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很踏实，所有的烦恼都会莫名地消失。一直都很珍惜跟你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江凯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从心里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快乐，不管最后那个给你一生幸福的人，是不是我”

    听着江凯的话，青箬再次低下了头。她无法面对，他的情深似海。

    太阳已高，万道光线透过窗帘拉开的一角倾泻到病房里。一种温暖而略带忧伤的沉默在房间里氤氲四散……

    ——*——*——

    青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穿越熟悉的南草坪中间的羊肠小径，她居然有些害怕见到杨冠超。从昨夜分开到现在，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了，他都没有一个电话打来。青箬下意识地翻开包，找着手机，却怎么也找寻不到。她猛然记起，由于自己走的匆忙，手机忘在床上了。

    青箬加紧了往宿舍走去的脚步，看到杨冠超再次出现在楼前的那株樱花树下。她一步步走近他，发现他的脸，和料想中的一样，黑沉而又冰冷。青箬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去哪里了？你还知道回来！”语气里含着嘲讽挖苦。

    盯着他的表情，青箬的心一寸寸凉下来，快速沉落谷底。她突然从心底生出了对他的厌倦，甚至不想再做解释。她累了，不愿再说了。她只想马上回到宿舍，倒头睡个天昏地暗。青箬正要与杨冠超擦肩而过，他如钳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生拉硬拽到女生宿舍附近的一片相对僻静的紫叶李树下时，杨冠超停住了脚步。

    三月，紫叶李开花的时候，他还亲密地把她攥在臂弯里赏花，看那小峰和蝴蝶在花丛间飞舞。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各自冷目相向，仿佛都是对方的仇敌。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了？说，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为什么都不接不回。你是不是去找江凯了？”

    “是。”青箬被他的手攥的胳膊生疼，都不想再跟他解释忘记带手机的事情，甚至心生故意惹他发火的念头，就只简洁地回答了这一个字。

    杨冠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脸颊痛苦地抽搐着，厉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你听好了，我是去找他了！”青箬受不了他施给的压力，清清楚楚地喊出一声。

    杨冠超彻底绝望了，看着青箬与他同样冰冷的眼神，无力地松开了攥得发麻的手掌。后退两步，他艰难地说，“青箬，你果然变心了，都不愿理我了。那我要手机又有什么用？”说完，他凄惶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右手一扬，狠命摔倒地上。一声清脆撞击响过后，青箬看到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残骸，如同她四分五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