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那方面的犯罪

    听到脚步声，他们两个马山睁开眼睛，见是林子达，疲惫的脸上马上露出喜色，急忙站起身来。

    林子达走到办公桌前，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然后提起羊毫斗笔，蘸上墨汁，在早已铺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两条标语。一条是“党政干部要切实增强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意识”，一条是“全市干部多努力，确保农民尽快富”。

    范子良拍着巴掌，脸上夸奖，妙，妙，字有魏碑风味，文有大家风范，真是德州二绝！就凭林市长您这手绝活，明儿个检查准保锦上添花。

    范主任，你哪个时候学得这么贫嘴了？林子达当副市长的时间不长，还不太习惯听这样的奉承话，脸有点儿火辣。见天色暗了，他挥了挥手，说等下你和蔡秘书一起，把标语贴在市政府办公楼的那两根柱子上，我还有个应酬，先走了。

    领导就是忙，这个时候还有应酬？看着他有点踉跄的背影，小蔡摇了摇头。其实，林子达所说的应酬就是去夏雪那里，刚才在会上听王海鹃说的那话，弄得他很不舒服，急着去她那里问个明白。

    夏天的早上亮得很早，还没七点天已经大亮。昨晚虽然睡得很迟，蔡筱筱还是起得很早，通知司机，一起去教师新村接林副市长。当然，平时她没有也没必要这样安排，因为今天事情重要另外考虑到昨晚林副市长睡得很迟担心他睡过了头。

    到了教师新村大门前，蔡筱筱看了下时间，才7点过10分，连上班时间还有50分钟，便想着让林副市长多睡一会，毕竟昨晚他比自己睡得还晚，因为他还有应酬。

    捱到7点40分，见林子达还没有出大门，蔡筱筱捱不住了，拨通他的手机号码。遭了，林子达的手机关机！她慌忙下车，进了教师新村大门，急匆匆朝林子达的住所奔去。

    刚到楼梯下，一个女人从身后闪过，急匆匆上楼去了。要是其他人，蔡筱筱敢在楼下叫喊，不过，叫林子达她不敢叫喊。听说林副市长的老婆神经有点问题，受不得刺激。

    砰地一声，蔡筱筱快到三楼的时候，听到关门的声响，好像还是自己准备敲门的那间。难道，刚才进去的是林副市长的夫人？

    顾不得那么多了！小蔡心一横，咚咚地跑上三楼，擂响了林副市长的宿舍的门。

    开门的果然是个女人，她一见小蔡，就说，你没搞错吧，喊人喊到领导宿舍里来了。

    对、对不起，林夫人，省里的领导已经来了，您快点把林副市长叫醒，要不然会误大事的。因为既紧张又焦急，小蔡有点语无伦次。

    看她的神情不像是有鬼的样子，女主人答应一声，正要进去喊林子达。没想到林子达已经出来，埋怨小蔡没有早点来叫醒他。他胡乱搞了一下洗刷，匆匆出了宿舍。

    下楼的时候，林子达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那里有点胀痛。临上车，蔡筱筱感觉到他的脸上有手抓的痕迹，问是怎么回事。

    林子达支吾了一会，说唉，还能有什么事，昨天老婆从乡下回来，搞突然袭击，我回去晚了，受到了审讯，回答问题不利，挨罚了。

    人说林夫人是母夜叉，原来是真的！蔡筱筱听了，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有合拢。难怪林副市长有婚外情，罪不可恕但情有可原。一路上，蔡筱筱胡乱想着。

    市政大楼外面贴标语的地方围着一群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样子这标语还很吸引人的！林子达找到了一丝安慰，从停车坪下车，朝市政大楼大厅走去。就在这时，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开到大楼前停下。谢副省长和几位专家学者从小车上下来，见前面好像有什么异常情况，边走了过去。

    围观的人当然知道来的不是一般人，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道让领导们专家们前去欣赏标语。林子达精神了，乐得咚咚地快步向前，带着小蔡迎上去，老远就伸出手，大声喊道，谢省长好，专家们好！

    可谢副省长阴沉着脸，似乎很不高兴，冷冷地说，林副市长，你还是先好好读读这两条标语吧。说完，他冷着脸，带着专家们径直上楼去了。

    林子达急忙过去，定睛一看标语，眼就是一黑。只见左边一条龙排开的红方块，很是壮观，上面写着：人民群众要切实增强全心全意为党政干部服务的意识！右边那条标语也格外醒目，写的是：全市农民多努力，确保干部尽快富！

    那字千真万确是林子达的字，昨晚我和范主任他们贴好以后还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蔡筱筱凑过去细细一琢磨，惊叫了一声说，林市长，有人把标语揭下，换了位置！

    快，快撕下来！林子达气急败坏，喘着粗气，连声音都变了。

    不错，不错，这回我们林副市长可代表市人民政府讲了真话！围观的人小鱼戏水似的，越聚越多，有的冷嘲热讽，有的拍屁股大笑。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正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照个不停。一问，原来是个省报记者，回乡探亲刚好碰上了这事，觉得很有新闻价值。范子良冲过去伸手要夺记者的相机，那记者眼睛一瞪，说你若动我，有群众作证，我把你们捅到焦点访谈去。范子良急忙缩手，弄得脸红脖子粗。还是蔡秘书见机，趁围观的人注意力分散，急忙进去把标语给撕了。

    林子达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灰溜溜地进了市政大楼。

    小会议室里已经有汇报声，居然开始开会了。林子达很奇怪，今天不是我主持会议吗，怎么我没来，会也在开？进去一看，杨副市长居然站在发言席上，正洋洋洒洒地作报告。

    原来，一切都是杨东方导演的！林子达耷拉着脑袋，讪讪地进去，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至于杨副市长讲些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接下来，各方面的专家轮流发言，谈他们对举办银河文化艺术节的看法和建议。最后，谢副省长作指示，说这次是初次检查，请杨副市长转告秦市长，等按专家们的建议作整改后，再作检查，如果通过，就你们市就可以如期举行银河文化艺术节。

    很快，事情传遍了德都上下，省城一家晚报竟然以《这个副市长好大胆》为题，刊登了那个记者的新闻稿和照片，一时舆论哗然。林子达被钟书记和秦市长批得肚子鼓成蛤蟆，在自己办公室跳来跳去，发誓说不把杨东方弄下去老子就不姓林了。

    秦市长住在市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病房很大但探视的人太多，一批一批的都提着大包小包，屋里显得很挤，有点像农贸市场。秦夫人则站在一旁张罗，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是在芙蓉镇惹出的事，龙集中显得比别人更理直气壮。好不容易，他挤到秦市长的病铺前，看看他的伤腿，就苦着脸道歉检讨，责备自己照顾不周，害他受苦了。

    秦市长腿疼已经快一个对时了又应付来往探视的人，早就没了一点精神，躺在病铺上眼睛都没气力睁开。听到声音，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龙集中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别的人来秦市长连眼睛都没睁，自己来了秦市长居然睁了眼睛，算是一种特殊待遇吧。龙集中心头一喜，拿出膏药，很虔诚地说，秦市长，这药很神奇，一贴就灵。

    秦市长说，腿打了夹板，能不能用还得问大夫。

    秦市长的腿骨被打裂了几条缝隙但没有碎，也就是一般骨折还不是粉碎性骨折，上饿了夹板固定问题不大。大夫被找来，看了看膏药便扔到桌子上说，信医就不能信这江湖巫术，这些巫汉游医的药谁知道用啥做成的？说不定能致癌，千万别用。

    龙集中心里一阵失望一阵不平。巫医，古时候巫师就是医师，自然有他们的道理。那千古流传的故事苏武牧羊中的苏武，自杀后就是匈奴人中的巫师救活的。当着市长的面不好骂他，龙集中忍着火气，说对祖国的民间医术不能这样看待，这膏药是江家祖传秘方，知道了成千上万人，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下，我们那一带没有不知道金筱江七贴的。

    医生不认识龙集中，对这帮赶不走的马屁精早已恨得咬牙。他阴着脸对龙集中说，既然你懂你厉害你说了算你看着办吧。龙集中听了一下子涨红了脸有点不知所措。

    秦市长说，苏医生这是芙蓉镇的龙镇长，又对龙集中说，这药先放着如果夹板不见效，就用这膏药。

    受了一晚上的罪讨了这膏药，却落得如此下场，龙集中的情绪一落千丈。转而又想，还是杨海龙说得对，讨这药只是表表心意，用不用没啥。来看秦市长的人没完没了，市委的市政府的，各局各部门的，市各大班子的也都亲自或者派人来看望。人太多根本无法和秦市长说话，龙集中提出晚上陪护一晚以谢罪。秦市长忙阻止他，说医院里有人照顾，你镇里问题不少，还是尽快回去把芙蓉村里的事处理好，再不能让村民闹事了，要不然我就不好帮你说话了。

    秦市长似乎在暗示自己，到时候他会帮他说话的。龙集中心头高兴，连连点头。然后，他到外面转了一圈，估计人少了再进去，把膏药和一个装两千块钱的信封交给秦夫人，说市长说了，到时候如果有必要再用。

    秦夫人心领神会，笑嘻嘻地收下，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我家里那位的。龙集中走到医院门口，就碰到杨海龙。这家伙，还够意思，真让我先送了膏药他才来。

    杨海龙微笑着和龙镇长招呼，还目送他上了专车，才按了按腋下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除了讨的膏药之外，还有一个装有总额为一万块钱的购物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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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间房子里呆了三四天，而且是气温已经升高的夏初，居然相安无事。

    秦小妹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也没警察找上门来，估计是暂时告一段落，不会出什么乱子。周胜利比他焦急，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急呢，宋总，你得帮老兄这个忙，你务必帮老兄这个忙。这样打了电话还不放心，他要王海鹃打，催他快点帮他落实。

    是该打探下情况了，要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怎么去打探情况？怎不至于当着秦小妹的面，问我强了你，你怎么还没采取措施？总是琢磨着这个问题，让宋劲很不好受。

    正烦躁中，林子达打来手机，说过段时间省里来搞一次大检查，芙蓉镇是重中之重，得把芙蓉镇好好美化，你尽快把千龙湖完工，还要出点钱，看能不能把芙蓉镇古朴化一下，弄成一个文化古镇。

    宋劲说，你一开口就得动用上百万资金，总不至于就在电话里要答案吧。

    林子达明白他的意思，说晚上七点，美丽人生不见不散。

    晚上八点，宋劲和林子达坐在美丽人生二楼的包厢，一边喝酒一边谈事。宋劲说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争取到五十万块钱作为打造芙蓉文化古镇的启动资金，不过，你得同意我在芙蓉镇建一个北京天上人间式样的娱乐场所。

    林子达说，这个可是大事，我做不了主，得请示秦市长后才能作答复。

    宋劲说，天上人间建成后，可以让秦小妹占一定股份，不需出一分钱。

    秦小妹是秦市长的女儿，宋劲这样做当然是以此作为条件去交换政府的许可。林子达当然明白，说这个条件好当然好，只是我还是得先问问小妹，看她同不同意，如果同意一切好说，如果不同意，就免谈了。

    宋劲说，你是副市长，你去做她的工作，秦小妹自然会愿意，这也是为政府作贡献嘛。

    想到这件事应该不会很难，林子达答应了。

    过了几天，新的人事任免公布，市教育局的党委书记廖紫阳调任市城管局担任局长，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海鹃接替廖紫阳的职位担任市教育局党委书记，周胜利原地不动，总算保住了职位，没升也没降，继续等着接范德贵的班。一番人事变动，总算腾出了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的职位，可以让转业军人袁白强担任。快是快了点，可人家是正团级干部市长女婿，当个公安局副局长也不算过分。

    六月十九日晚上，秦小妹陪着丈夫袁百强来到羊角西餐厅，参加宋劲为他们夫妇设置的宴会，当然，还有林子达作陪，要不然，肯定请不动秦小妹。这次，梅含紫也去了。

    梅含紫一脸清纯，洋溢着清纯活力，再加上窈窕的身材，让新婚女人很嫉妒。见林子达脸上有疤痕，秦小妹很夸张地惊叫了一声，说林叔叔，你的脸怎么啦？

    林子达支吾了一声，说小妹，我有那么老嘛，成家了就是大人，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叫林叔叔了，得叫林大哥。这几句话说得大伙哈韩大笑起来，席上其乐融融。

    坐在一起，宋劲觉得秦小妹和袁白强很不匹配，一个身材高挑一个又矮又胖，怎么看都不顺眼，心生怜惜之情。袁白强似乎觉得自己很幸福，频频举杯，感谢宋总的盛情款待，还给小妹这样的锻炼机会，感谢林市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宋劲也频频举杯，说祝福袁局长娶了可人的媳妇，荣调德都，可以说是双喜临门，等娱乐中心正式营业了，不但请小妹入股，还请袁局长当娱乐中心的顾问……

    这些话秦小妹都不喜欢听，她只盯着梅含紫看，想弄清楚这个姑娘为什么保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跟宋劲这样的流萌。她举起酒杯，很优雅地邀请她喝酒。梅含紫似乎不会喝酒，才喝一口就呛了起来。袁白强放下酒杯，很绅士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林子达见了，开玩笑说，袁局长真是能文能武，粗中有细，难怪能俘获小妹的芳心，今儿个我算是见了。

    听这句玩笑的时候，宋劲特意瞅了眼秦小妹的脸，感觉她似乎并不高兴这样的玩笑。新婚妻子，听到别人夸她新婚丈夫的话，居然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呢？

    ………几个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各怀心机。不过，看起来都喝得很高兴，至少表面上如此。酒是一瓶一瓶地上，一杯一杯地喝，没多久就喝了好几瓶。袁白强说，不能喝了，等下还要驾车送我夫人。

    宋劲一边敬酒一边说，袁局，你甭担心，等下我叫含紫驾车送你们夫妇。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到出血，我先干为敬了。说完，他把酒干了。

    喝酒就是这样，要敬，一敬，隐就上了。见他喝了，袁白强哪会不喝，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林子达有专职司机接送，自然不会少喝。秦小妹是席上的主角，自然不会让她少喝。只有梅含紫，不会喝酒，又有当秦小妹夫妇司机的光荣任务，理所当然地不喝酒。

    就在七八分醉的时候，袁百强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的战友比他先转业现在是德都光大银行的副行长郭文军，说双喜临门得庆贺庆贺，在红太阳歌舞厅不见不散。战友来邀请，哪能不去？袁百强迷糊着眼，问小妹去不去？

    小妹说，我头晕，不想去了，你去吧，少喝点。

    袁白强站起身来，朝客人们抱了抱拳，说不、不好意思，失陪了，我老婆就交给你们了。于是，梅含紫充当临时司机，负责开车送他。

    又喝了几杯，觉得没意思，宋劲发出邀请，说跳舞去。

    林子达急忙拒绝，说唐果在家，我要是回去迟了，肯定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秦小妹也说自己喝多了，有点不舒服，不想跳舞。看着林子达脸上的疤痕，宋劲为他心酸，有意无意地说，婚姻是围城，墙外的人想飞进去，墙里的人想飞出来，苦啊。

    梅含紫一回，他们就散了。林子达坐自己专车，先走了。宋劲虽然也喝多了一点，可还清醒，步履从容，可小妹喝多了，摇摇晃晃走不稳路，梅含紫急忙扶住她，搀着她下楼。

    可她身体太弱小了，搀着秦小妹走很吃力，宋劲只得在一旁帮忙，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车，坐到后排。秦小妹根本坐不稳，只能躺倒在座位上，这下宋劲没法坐了，只能坐副驾驶位。

    隐隐地，宋劲觉得梅含紫的眼角挂着泪花，忙问她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耍流萌！梅含紫哀怨地说了一句，启动了小车。随着车身启动，宋劲感觉到有很强的震动。那个男人就是袁白强，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家伙，太可恶了。

    停车！宋劲从喉咙里吼出。

    梅含紫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说算了，他没伤到我。

    宋劲知道，这个时候去教训袁白强，没什么意义，只会弄僵关系，甚至闹出自己强了秦小妹的秘密。强了秦小妹？忽地，他又冒出这个罪恶的想法，而且越来越强烈。袁白强，你太可恨了，怪不得我宋劲手段卑鄙！

    根据宋劲的提示，梅含紫把车开到了水木年华12座别墅门前。宋劲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发现秦小妹依然躺着。

    秦小妹，你没事吧？宋劲一边拉起她一边问。

    没、没事。秦小妹眼睛依然闭着，迷迷糊会地说。

    她这个样子，肯定自己上去了，即便梅含紫扶她，也很难上去。宋劲心头暗喜，对梅含紫说，你在车里等着，我送她上去。说完，他从秦小妹的身上找到钥匙，然后把她拖出来一些，让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双手托着她的屁股，一使劲，背起她朝别墅走去。

    梅含紫一直没有来帮忙，就静静地看着，目送他背着她靠近别墅门，打开门进去。人进去，门随之关闭。

    一进门，宋劲就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已经很硬。灯光下，房还是那间房，铺还是那张铺，头依然挂着秦小妹和袁白强的婚纱照，露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