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狂热的情绪瞬间降温。人们陷入了愕然。刚才的交手一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夏肆始终在留心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他发现众人有了丝毫的动摇，就立刻见缝插针道：“你们做出如此渎神的事情，竟然还不自知？真正的恶魔，其实是怂恿你们做出恶行的埃伦！”

    大多数人并不相信，居然在一步步地向夏肆逼近。看来，就算他们看见了夏肆的战斗力，也没有胆怯，做起了一拥而上的打算。

    但夏肆的话，让他们不由得留意到了埃伦那边的动静。有人在那里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原来，失去原生质的埃伦，此时的摸样无比惊悚。眼窝深陷，喉咙中发出意义难明的异声。由于皮肤失去弹性，表情已看不出是哭是笑了。

    埃伦的样子，仿佛一个在鬼门关前徘徊的将死之人，让人视之就觉得极为不祥。

    有些好奇的小孩，专门凑过去看，结果只是看了埃伦一眼，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埃伦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自然是失去了原生质。构成生命最重要的元素被夏肆夺走，埃伦的身体便快速地开始了垮塌。

    夏肆当然不会明言，只是故作神秘地道：“看到了吧？我喝破了恶魔的行藏，使得恶魔不得不离开埃伦的身体。埃伦变成了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说的同时，夏肆还在观察周围。宗教裁判所的修士准备做什么，也是要留意的事情。但当他看向修士们所在的高台时，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位可怜少女。

    她也在看着夏肆。不知是不是错觉，夏肆感觉她本来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神彩。

    押着她的修士们大多犹疑不定。只有领头一位胸前戴有银色十字架的白袍修士，正用叵测的目光盯着夏肆，同时对旁边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吩咐着什么。

    看到那仿佛巨山一般的壮汉，夏肆心头一跳。他更观察到，那壮汉手边，放着一柄恐怖的粗糙铁锤。

    显而易见，那壮汉是敌人。而且是极危险的敌人！

    夏肆必须借助地利。他身前身后都是敌意未消的镇民。但夏肆找准了个方向，便毫无畏惧地迎着人群走去。

    人们看到了埃伦的惨状，心智受到了冲击，都不敢阻挡夏肆，慢慢退让开来。很快，夏肆就来到了一座像是商铺的房屋前。

    转过身，他背靠墙壁，这才舒了口气。接下来和壮汉动上手，他不仅能依靠墙壁阻绝来自身后的偷袭，而且还可以借用身后墙壁，完全发挥高山搏杀术第三式的威力。

    那边的高台上，壮汉听完了白袍修士的吩咐，便提起不下五十公斤的铁锤，喊出一声“为了我主”的大吼，然后向着夏肆这里冲来。

    人群的气焰本来已被夏肆压倒，突然有了领袖，立刻重振声威。人们不善地盯着夏肆，边在胸前划着十字，边狂热地跟着呼喊着口号，仇恨地咒骂着夏肆。

    遍体鳞伤的罗妮卡，眼神开始变得无比担忧，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微弱地挣扎着。但她立即就被修士踢翻在地。两个修士高举手中的木杖，连续打在她的后背、胳膊、腿上，溅起点点血花。

    夏肆的心顿时揪紧了。他实在难以想象，竟然有人能如此冷血，能面不改色地将痛苦施加在另一个人身上！仅仅只是一个“女巫”的污名，就能让此等惨剧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么？

    夏肆捏紧了拳头，心中怒意勃发。

    那身高两米的壮汉，已经推开了众人，如同一座山似地，提着铁锤，耸立在夏肆的面前。

    壮汉打量了下夏肆，眼睛里便露出仿佛野兽即将捕到猎物时的光芒，不屑、残忍、兴奋，全都混在一起。壮汉没有将夏肆太过放在眼中，伸手便抓向夏肆。

    夏肆早已忍无可忍。就在壮汉抓来的同时，他做出了一连环的奇诡动作。只见他后退上墙、与地面平行，然后伸腿蹬出，身体犹如出膛炮弹，直射敌人。正是完整版本的高山搏杀术第三式！

    那一丝超越现实的法则再次运行起来。夏肆不再受到现实规则的禁锢，地心引力直接湮没，前冲的动能不会减少丝毫。

    他扬起右拳。前冲之力，加上他全身的力量，全都集中在拳头正中！打向壮汉的面门！

    有之前醉酒农夫的先例，壮汉不敢掉以轻心。他的格斗经验丰富，立刻抡锤头反向砸来。

    夏肆也不变招，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铁锤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在超越现实的法则下，反作用力湮没无形。夏肆的肉拳砸在铁锤上，没有一点事情！

    而壮汉提着铁锤的手却抖了起来。人的手腕关节处非常为脆弱，壮汉虽然强壮，但手腕仍然是短板所在。面对夏肆全力一击，壮汉的手腕也撑不住。

    壮汉怪叫一声，被彻底激怒了，改用两只手紧握锤柄，作势欲攻。

    只见壮汉所有的肌肉都鼓着，一瞬间，看起来仿佛膨胀了一圈！等运起浑身的力气，壮汉便双手并用地抡动铁锤。呼啸砸来！

    面对这样几乎能造成山崩地裂的一锤，夏肆依然是以拳对之。

    夏肆有一种强烈的自信。他拥有的，可是万年以前的太古先民，面对今日难以想象的可怕怪物时，摸索出来的法则之力！

    在现实的规则中，人类的能力并不出众。于是，先民们便定下了有利自身的法则，重新规定了什么是强，什么是弱！

    夏肆的拳头，和抡来的铁锤再次相撞，又是一声响。夏肆依然若无其事。而壮汉的手越发颤抖。

    眨眼间，两人便硬碰硬地交手两次，夏肆居然稳稳地占据上风。周围之人都陷入了呆滞，难以理解。那可是铁锤啊！打在人身上，即使不砸成肉泥，也要吐血。怎么可能只用肉掌就能挡住？

    “怎么可能！就连奥斯曼强大的异教徒勇士，都挡不住我的铁锤！一定是恶魔的力量！你得到了恶魔的力量！”壮汉脸上有了惊慌的神色，也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夏肆露出冷笑，再度后退，信口胡说道：“这是是大天使加百列赐予我的制裁之力！加百列还向我转述了来自主的启示之语，命令我自由地使用这种制裁之力，保护那些被上天眷顾、却被你们折磨的圣洁之人！”

    “这不可能！”壮汉失魂落魄地大声道。

    “不可能？你竟敢质疑主的意志？”夏肆装神弄鬼地大喝一声，指着那边的埃伦：“渎神的人们，你们都看好了，那就是被我制裁后的下场！”

    埃伦身体的垮塌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自被夏肆夺去原生质不过二十分钟，此时看上去已经一塌糊涂了。眼珠中尽是灰败的颜色。皮肤如同橘子皮般枯黄。头发不断地自行脱落，整个脑袋上斑斑驳驳。

    就这样，埃伦仍然没有死去！他似乎想要辩解，可嘴巴刚动，一嘴烂牙全部脱离上下颚，往外直掉。他连忙想用手去捂，没想到抬起手，就看见几个花白的椭圆片甩出去，都是他的指甲……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再狂热的人，都不由得心惊肉跳！怕这等惨状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理会这究竟是“制裁之力”，还是巫术的力量。这些镇民，敢于笑着目睹一位无辜的少女凄惨赴死，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质问夏肆！

    壮汉提着铁锤，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后退，惊叫道：“我也会变成那样么？我可是主忠诚的骑士，你不能这样！”

    夏肆意识到了这些人的色厉内荏，更觉得这一审判的荒谬和可笑。他因此毫无顾忌，一步一步地向镇中心的高台走去。

    几个修士不知如何是好，再也看不到刚才殴打罗妮卡时的得意。他们都盯着那戴着银色十字架的白袍修士。

    白袍修士并没有惊慌，似乎另有底气，冷静地看着夏肆走上台。

    夏肆看到，整个高台到处都撒着鲜血。走近之后，罗妮卡身上的伤口越发的触目惊心。光是一条手臂上，就有几十个铁钉扎出来的血洞，身子的更是目不忍睹。

    夏肆面色越发阴沉，走到罗妮卡的面前时，不用他说话，几个修士就手忙脚乱地退到旁边去了。

    夏肆不理他们，半跪下来，将衣服裹在罗妮卡身上。

    “费怀特……”罗妮卡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极其吃力地抚摸着夏肆的脸颊。

    她在凋零。就算不被烧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夏肆仰头看了看天空。头顶是普通的蓝天白云。但夏肆知道，在那之上，有很多眼睛正注视着他的行动。如果夏肆救活了这位少女，那些人对他的评价一定会提高的吧？

    以少女的伤势，必须先止住血。夏肆决定试着用原生质救人。原生质是构成一个人的基础，既然人失去原生质会死，那么垂危之人得到原生质，又会如何呢？

    夏肆伸出手，按在她胸口的一处血洞上，尝试着输入原生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