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春’，辛者库管事姑姑。『Ｗ．⒉３Ｔ

    迎面她正用一双雪亮的眼盯住凌璃茉，面露笑容却略带威色，一看就知道是极其精明而且严谨的人。

    甯瑞把她们送到这里，交代清楚后离开。甯瑞走前凌璃茉轻喊了一声：“瑞公公，你慢走。”他回头笑着点了点头又才走开，只听得身后钟雨春说话：

    “既然已经来了这儿，也就别指望有朝一日还能变成凤凰。”

    凌璃茉回头对视她，面色平静，并无怨言。

    钟雨春瞥了凌璃茉一眼，又看向一旁馥郁不以为然的嘴脸说：“你这样傲慢的姿态可万不能带到辛者库这里来，否则自讨苦吃。”

    馥郁歪歪嘴，没理睬。钟雨春冷笑了两声然后望向完颜芯，身形修长，面容清秀，颇有些姿色，止不住叹了气然后说：

    “都随我进去吧。”

    跟随着钟雨春踏进辛者库的院内，整座院糜烂着一层乌云似的黑鸦鸦的。

    这里面的女人都各自低头干着活儿，洗衣、浣纱、染布等忙碌的没有人愿意抬头看她们一眼，凌璃茉淡然目视完颜芯，俩人心思迥异，可见她们对这样的情形多么的麻木。忽然刮来一阵风，惊得人后退了几步，仔细看去，才知是从屋子里跑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衣襟不整，面容生疮，仔细一瞧：“啊！”馥郁尖叫了一声躲在了钟雨春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瞅着。凌璃茉和完颜芯的相互搀扶着手臂，紧紧的彼此安慰。疯女人辗转看了她们一眼大声喊道：

    “又来人了，又来了几位娘娘。”

    女人颠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弱，卷曲了身子缓缓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钟雨春冷哼而淡漠的说道：

    “别怕，她不过是在这里待得日子太久，颇有些神志不清而已。”

    她们头一次看见这种情形，内心不免彷徨，紧随着钟雨春的脚步，到了她指派的房间。看情形她们将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馥郁的神色不太乐意，指着钟雨春就是一阵嚷嚷：

    “我不会和她们住在一起，你的给我另行安排。”

    钟雨春蔑眼冷道：

    “能住在一起算是你们的福气，我这辛者库现今唯有这一间房了，别的屋子里也住不下你们，姑娘若不想和她们同住，可到对面屋里和她住去吧。”

    钟雨春用手轻指了指院内坐在地上的疯女人，刚出手一指，疯女人见了就像挨了毒打一般，哆嗦着身子跑了。馥郁厌烦着极为勉强的说：

    “那我还是和她们住好了。”

    凌璃茉也不看馥郁脸色，和着完颜芯一起推门踏进了房内，一股子霉味从屋里传来，呛得不行，灰尘铺满了整个房间，也不知多久没有住人了？三人转向钟雨春，只见她冷淡的说：

    “这屋子空了许久，你们先自行打扫打扫，换下你们的衣服，然后再分配你们干活。”

    说完，门外有人拿了衣服进来，分别递到她们手中。一看就是粗布衣服，平时穿着干活儿的，虽然粗布，也还算干净吧。凌璃茉和完颜芯故意瞄了馥郁一眼，她的神情如她们想的那样，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哎哟，这什么衣服，真是太恶心了，怎么能让我穿这样的服饰?”

    钟雨春翻着白眼，扯动嘴角冷笑着：

    “姑娘，你得明白你眼下的身份，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主子，不是格格，而是奴才，而且还是在辛者库做苦力的下等奴才。”

    “你……？”

    馥郁蹬住，怒意指向钟雨春，大吼：

    “本格格到宫里来可不是来受罪的，你小小辛者库管事的怎能随意使唤我？我可是安亲王最疼的格格，你敢对我不敬，我定会告到皇上哪儿去。”

    钟雨春眉头一皱，讥诮说：

    “姑娘，罚你到辛者库来的人可就是皇上的意思，你认为安亲王会为了触犯宫规的你而去冒犯皇上吗？你若安分守己的，安亲王府不会因此受牵连，你若把事儿闹开，安亲王府可也没有颜面，天子脚下，到底还是皇上的江山，皇上的女人，安亲王岂能逆天？”

    馥郁怔住，不等她说话反驳。钟雨春一声令下：

    “来人呐，替安亲王府的格格把衣物换下来。”

    语毕，门外进来几个肥头大耳的宫女，眼瞧宫女凶神恶煞，馥郁吓的惊叫：

    “你们对本格格不敬，你们想死了吗？”

    钟雨春冷笑：“给我动手。”

    馥郁遭此羞辱，她虽可恶，但也不算太坏。凌璃茉欲想上前去维护，却被完颜芯一把拉住了。完颜芯眉眼斜视，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凌璃茉咬咬牙齿，按耐住冲动的性子，到底要看看馥郁和钟雨春是否在演戏？宫女粗枝大叶的将馥郁身上的衣物拔了，皆是女人，活活被人扒衣也实属羞辱，馥郁在一阵纠缠和反抗声中被迫换下了那身粗布麻衣。

    事已至此，馥郁也只顾着蹲在地上抽泣，恐怕她这位格格，这辈子也没遭过如此羞辱，眼下瞧着也足够可怜的。

    钟雨春转身冷眼叮嘱说：“你们俩动作麻利些。”

    凌璃茉胆颤心惊的点点头，放下包袱，开始收拾屋子。完颜芯本想伸手去扶馥郁，没想到馥郁狠狠一瞥，起身用力推开完颜芯，差点将完颜芯推倒，幸亏被身后的凌璃茉扶住了。

    完颜芯叹了口气，默默地不再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往往是最好的，轻狂必定会落得比馥郁还难堪的下场。

    虽说钟雨春职权不大，可她掌管的辛者库乃是鱼龙混杂之地，这里面关的除有犯事的宫女之外，还有被贬的妃嫔。无论过去多么的风光，一旦沦落此地，也都压不过地头蛇，到底还是钟雨春的气焰不容吹灭，若没有一颗狠心肠，岂能服众？

    第二天清晨，门外一阵砰砰声将屋内的人唤醒，凌璃茉收拾完床铺，感觉腰疼，这种地方，床铺太硬所致，穿了粗布麻衣，卸下头上的首饰，简单的梳了发髻，随手拿了脏衣物出门。完颜芯出门时双目黑亮，对视凌璃茉温柔的说：“今后咱们可要相互照应。”

    凌璃茉正有此意，点头微笑：“若不是完颜姐姐挺身而出，此番怕是遭罪不浅。”

    完颜芯悦色道：“若不是瞧你心肠好，我也必定不会帮你。”

    凌璃茉笑吟吟：“姐姐倒是把我看穿了？”

    完颜芯不语，一手搭在她的手上，并肩而出，二人迎面瞧见馥郁穿的一身娇艳从钟雨春的房里出来，满脸挂着洋洋得意的表情，过来时鼻孔朝天，眼角斜视着。

    馥郁这番得意，恐怕是不祥之兆？

    此刻钟雨春也从屋里出来，经过时冷冷看了她们一眼，粗嗓门喊道：“你们俩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儿！”说完，又独自走去。馥郁绕到她们跟前，笑眯眯一张眼说：

    “哼！快去干活吧。”

    说完，馥郁得意的挥袖而去。

    完颜芯一抹不悦道：

    “也只有她使得出这种手段，亏她还是安亲王府的格格，呸！”

    凌璃茉轻笑不语，完颜芯又道：

    “昨儿还以为她一丝不苟呢，今天就露出了马脚，也不知道钟雨春得了郭络罗馥郁多少好处。”

    凌璃茉轻言：“人为财亡。她有这样的爱好，日后我们规矩些也才好过。”

    完颜芯惊感：“说的也对。”

    “走吧。”

    第一天她们干了些杂活儿，比如洗衣服、劈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凌璃茉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从小也没干过这些，杵在哪儿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左瞧右瞧，挑了最小的柴火拿在手上，加上凌璃茉手臂受伤，哪里能干这样重的活儿？直到钟雨春走到了跟前，婆娑着：“你还楞着干什么？”

    凌璃茉还未回神，突然被人拉下了身子，完颜芯一把将衣物塞在她手中，小声道：“快干活！”

    钟雨春这才没在过问，继续一边巡视着。待钟雨春走远，完颜芯才小声嘀咕着：

    “天呐，你刚才犯傻了吗？你没看见她手里的鞭子吗？”

    说着前面就有宫女尖叫起来，探眼瞧着钟雨春正拿着鞭子抽她呢，一边抽打嘴里还骂着：“叫你偷懒，叫你偷懒。”宫女呜呜咽咽的求饶，可也不见她停手，这情形看的凌璃茉觉得手臂又痛起来了，完颜芯轻问：

    “你的手没事吧？”

    凌璃茉咬唇忍住道：“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