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发的人如期来报到，一个是会计科副科长苏建军，一个是项目信贷员焦海红，两个男的都在三十一二岁，精精干干，看着都叫人舒心。韩婷婷把人领过来，梁金龙吩咐韩婷婷留在单位，苏建军、焦海红按照前面部署的方式开始调研，这才觉得自己可以踏踏实实坐在椅子上。

    梁金龙翻着早上韩婷婷拿来的报纸，喝了一口碧螺春，最近《都市报》上几乎每版都是省上各厅局的工作报道，仅仅在不显眼的位置，登载着市县一级的领导活动动态，一股“两会”欲来风满楼的氛围。凭梁金龙的经验，知道这其实就是各个政府部门的工作总结，省上的领导对各归口部门汇报上去的年终总结未必有功夫看，登在报上，就随时有机会被领导关注到，尤其是，如果想让非主管领导看到自己，工作总结又不能报给他，登报是最经济实惠的办法。报纸发行在大街上，其实仅仅是一两个领导之间的事儿。

    看这报，还不如看广告呢。

    报纸的广告附页，整整一版，全是融资类广告，什么“无抵押贷款”“大额增资”、“快速贷款、立等可取”，然后才是担保、理财，再就是招商银行、浦东银行的招聘广告，梁金龙不由得认真起来，打开笔记本，逐一抄录本市的投资担保公司，居然找到了十二条本市的，而其中“全顺通”担保公司就在银监局和金融办这条街上，地址是“虹阳大厦A座2206室”写明了“贷款快、理财稳，银行利率、无抵押”，梁金龙看到这里，不由得站起来，悄悄带上门，上街往虹阳大厦走去。

    虹阳大厦一楼是“人人乐”超市，门口是大停车场，梁金龙在外面转了半天，不知从哪儿上楼，就问保安，保安给他指了超市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梁金龙走进去，小巷子墙上贴满了各种家教、补习班、艺术班的广告，风吹雨淋的，就是所谓的“牛皮癣”，巷子走完了，转进大楼后面，才见到一个小院子，车棚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门房是兼看自行车的，问门房，这儿正是大楼的电梯入口，梁金龙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学生，进城后，却很少有机会上街，见到此情此景，不免疑心自己进了贼窝。

    电梯到算干净，里面也被各种广告占满，看来广告部局还经过了规划，都是巴掌宽一长溜，上面写的是公司名称楼层，主营业务，迎面还有一个闭路显示屏，切换着各种视频广告，梁金龙找到了“全顺通”担保公司，是在22楼，没错！

    梁金龙来到“全顺通”说想贷款，问在哪办。

    一个四十左右的精瘦汉子走过来；“你要多少？”

    “十五万！”

    “行，你说个帐号，把身份证复印一下，下午钱就到账！”

    “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咋？”

    “你都不问我是干啥的？能还上不？”

    “看你就是个公务员，还能不还钱！”

    “那我想问多少利息？”

    “你想给多少钱利息？”

    “我缺钱，当然是越少越好了！”

    “你开玩笑吧，不打听利息你跑这儿来？你还想要钱不？”

    “我真是不懂这规矩。师傅，你告诉我把。”

    中年汉子看着梁金龙，面色和缓了，“看你也不是社会人，你贷啥款呢，款，永远是贷给有钱人的！市面上的价格，是月息四分五，没有特别的生意，我劝你还是别贷了，除非你领导想提拔你，你准备给他送！”

    “月息四分五？银行年息才七分，你们报纸上不是说执行银行利率吗？”

    “你怎么这么二呢？娃，回去吧，回去吧，这不是你玩儿的地方！”

    男人起身把梁金龙一个人撇在那儿不管了。

    梁金龙哑然失笑，出门回单位，明白了，自己只会跟官员打交道，官员们都是讲话客客气气的，有素质的，做贷款，那是市场，能在市场打拼的，那本事，不是官员能学会的，自己若不是看着像公务员，那人跟自己客气，一定会当面骂自己是个白痴！说穿了，狼狗不敢咬叭儿狗，不是叭儿狗厉害，是叭儿狗的主子厉害。

    梁金龙低头走路，准备上楼，突然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一回头，是刘艳玲冲着她笑。

    “艳玲，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梁金龙惊喜的上前拉住她的手。

    “切，我跟你后边半天了，也不见你看人，你在街上干什么呢？不在你庙里呆着？”

    “我出来走走！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你庙里有个狐狸精，我还能不回来看看！”

    “你去了金融办？那是张书记的儿媳，叫韩婷婷！你别胡说！”

    “难怪！盯着我问了好半天，就跟我是坏人似地！”

    “那是你也是个狐狸精！”梁金龙开刘艳玲的玩笑。

    “嗬，敢说我！”刘艳玲夸张的张牙舞爪朝梁金龙扑过来。

    “别闹，就在楼底下，”梁金龙笑着躲，“单位人看见了，多不好！”

    刘艳玲一伸舌头，“那好，你上车，我们家去说话！”

    梁金龙钻进了刘艳玲香喷喷的小赛欧。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梁金龙住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