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龙打听到了魏平均在洗衣房，就过来找他。

    魏平均正在喝苗秀娃给他弄得酸梅汤。

    “魏主任，物价再这么涨下去，非出人命不可！”苗秀娃眼睛瞪得大大的，和魏平均议论着时事政治。

    “物价涨，工资也在涨，收入提高了，怎么会出人命呢？现在这社会政策多好，多劳多得。谁要在这么好的政策下受穷，依我看，那就是懒！懒人，可不是活该！”魏平均到底是政府官员，不由自主就给苗秀娃讲起了政策，做说服工作。

    “话是这么个话，但我说的这个人可不懒！”苗秀娃显然有自己的现实例子，轻易不能被魏平均说服，“咱们着跟我一块的洗衣工，常珂萍，人是一天到晚忙活，她男人听说给工地卖电子门铃、报警器，省里的各个工地到处跑，天天不着家啊，供一个孩子上高中，听说糊口都不易。你看呢，原来一个肉夹馍，两块五，她家里顾不上做饭，都在外头吃，一顿饭就是十块钱，这还不到半年，肉夹馍涨到五块钱了，十块钱，就只够她儿子一个人吃了！他男人精瘦精瘦的，挣不到钱，身体还劳累的不太行了，硬撑着没黑没明的跑，这常珂萍就老在我这儿求着让她加班，想多挣点儿！你说这两口子懒吗？现在的学校，真是黑，高中哪个月不收你五百块钱啊！得亏梁主任，要不，我的孩子也上不起这省里的学了！”

    “看你的命多好，”魏平均说不过苗秀娃，就拿苗秀娃开玩笑，“人整个儿叫瓷白光亮圆！再胖下去，叫人看着熬煎啊！”

    “看你，我这是天生的，又不是嘴馋，喝口凉水都上膘！”苗秀娃居然脸红的低下头害羞。

    梁金龙看到这儿，赶紧插话：“那我给向敏说说，给咱们这儿的洗衣工涨工资！”

    “吆！梁主任你来了，快坐！”苗秀娃把自己的凳子让出来，“都涨了一回了，我觉着魏主任说人穷就是懒，这话儿不对，要说懒，你魏主任才真是懒，见天儿跟我这扯闲篇，讲我坏话！可你看，人家吃喝不愁，还夸社会好！”

    “哈哈哈，”魏平均尴尬的拿笑遮掩，“你快忙活去吧，我跟梁主任有话儿说！”

    苗秀娃格格笑着浑身肉颤悠悠的轻步跑着，干活去了！

    “魏局，这儿还呆的惯？”梁金龙内心感激，魏平均对自己，对佩红，的确是够叔叔这个称谓。

    “谁也没有苗秀娃活的滋润啊！”魏平均感叹道，“叫人看着都眼红，陈三虎的女人真不错！”

    “嗯，魏局，我觉着您跟她倒是很合得来！”梁金龙心说，这两人倒是蛮般配的。

    “呵呵，说什么呢？你听她，她口口声声说她三哥有多好！这女人是有节操的，碰不得，得尊重！你出去旅游，可苦了佩红了！”

    梁金龙想哭，他坐过来拉住魏平均的手，不吭气儿。

    “事儿就是这，听你魏局说，你把它咽了，咽了！事儿就是这！”魏平均语重心长的对梁金龙说。

    梁金龙无言的点点头，“双规”这事儿，不咽了，还能咋？

    “我在这儿，也不是扯闲篇儿！”魏平均接着说，“刘锦辉带回来的四个煤业集团老总，交代我带到你这儿，我是项目办主任，煤炭上的事，你是牵头儿的，他这已经是做出姿态了，让你恢复工作呢！你总不能等他给你低头吧！你最近就得在这事情上动静一下，让刘锦辉感到你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呢？”

    谈起工作来，梁金龙和魏平均是心意相通，一点就透的，梁金龙就收敛了情绪，脑子理顺了思路：“要按往常的套路，就是召集有关方面，陪他们实地到矿山考察！听他们有什么想法，需要我们政府方面给他们什么政策。”

    梁金龙和往常一样，他把情况摆出来，不加评价，不加进自己的意见，就是在向魏平均请教，这是出于内心的感激和尊重。

    “有什么可考察的？刘锦辉肯定是从全局考虑的，我们得跟上他的思路，他带煤业老总不是带人，他是把钱带回来了，不是原来的陈三虎几千万，这事儿，要往十几亿，几十亿上去考虑！”魏平均给梁金龙启发思路。

    “魏局是说，刘书记把十几亿的财主找来，能不能给财主找到投入的事儿，就看我们的了，没有事儿，让人家财主抱着钱再回去，我们这事儿就办砸了？”

    “跑倒是跑不了！”魏平均很有把握的说，“我项目办也招商引资，政府也就是有税费减免，土地转让，说白了，商人跟政府打交道，就是在国有资产转让这儿捡便宜！只要你打出出让矿山的旗号，我敢说，商人就是狼见了肉！”

    “嗯，这就是我们手里的牌，”梁金龙一下子理清了思路，“得让各个方面都抢起来，矿山不能出售转让，只能出让勘测权和采矿权，这一块，管理权在省矿产资源厅，既然到了省上，就不能只给我们市上办事儿，至少面儿上，这事儿，得从全省矿产来布局！”

    “哦？”魏平均显然事前没有考虑到矿山是特殊资源，和高新产业园弄法不一样，他略一思考，“那我们把他们带到会所，不用遮掩了，本来就是来省上办事儿的！会所大张旗鼓的办事儿，就是给市上办正事！”

    “我这么想的，正好，费明在做银行工作那儿遇到了难度，再大的财主，有银行大？可银行也得巴结有钱人，我们把两方汇集在一块儿，双方烈火遇干柴，就非生出事儿！顺带的，我们名正言顺的把省矿产资源厅请到会所来了！”

    “嗯，你最好，跟安市长打个招呼！”魏平均提醒梁金龙。

    “请他？我觉得安市长和刘书记这次，意见闹得公开化了！”梁金龙不解的看着魏平均。

    “呵呵，这我比你更清楚！”魏平均有他的见解，“看起来是你梁金龙出面办这事儿，实际是刘锦辉在幕后，但是你梁金龙的身份，和省厅打交道不方便，方便的人，按正常流程非安海英莫属！任何事儿有功就有罪，有赏就有罚，我不相信，几十亿摆在这儿，还能没有故事？刘锦辉找安海英的事儿呢，我们把安海英客客气气请到肉案子上来，刘锦辉还能没有机会给他一刀？这就叫日中必曝，操刀必割！”

    梁金龙低下头，感觉自己太年轻，太幼稚，心里有时候不免想，安海英倒了，有你魏局什么事儿呢，你那么兴冲冲？这时候也明白了，这是一种思维定式，魏平均习惯了这种思维，是习惯使然，自己怕这种事儿，也是习惯使然。

    “佩红市长助理的事儿，不宜会所宣传，但是还得让大家知道，会所就是和佩红直接相关的，”魏平均不知道梁金龙心里如何想，还以为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在筹划安排，就接着对梁金龙说：“组织两场会议，同时在会所召开：一场是刘佩红市长助理主持振兴工业各方面的见面会，另一场是省矿产资源厅和煤老板的洽谈会，到时候银行的人还能不来？”

    柳子明的一切都是跟符延河学的，符延河什么都没有，把柳子明满打满算八千万的电池厂吹气球吹到了十几亿的上市公司，全国各地的股民跟着买了单。符延河和柳子明不同的地方就是符延河有身份没有钱，而他柳子明是有钱没有身份！一旦成为巴彦大师的入室弟子，他柳子明就和一帮中央级别的师兄弟儿相称了，又有钱又有身份，不干出比符延河大的事儿，那柳子明就会自己骂自己比猪还笨！

    柳子明要巴彦为师，但是他对巴彦丝毫兴趣都没有，好在巴彦大师只对钱有兴趣，管他钱是谁的呢？所以当柳子明能进入“养生堂”时，他就挨门挨户拜访他的众位老师兄推销他的煤炭基金私募计划。

    人都是这样，有时候你痛苦，不是因为你无知，而恰恰是因为你懂得的东西害了你！

    符延河不弄基金是有理由的，基金管理有着严格的审批管理程序，《基金法》、《证券投资基金法》、《证券法》对私募基金管理人的登记条件、合格投资者标准、基金宣传推介、基金备案、从业人员管理等法律明确要求的事项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和细化，对基金份额持有人利益优先、防范内幕交易和利益输送、严禁侵占、挪用基金财产、欺诈客户以及“老鼠仓”行为等基金管理人及其从业人员应当遵守的底线作了严格的规定。

    但是柳子明文化不高，他和他那些战友共同的特点是胆子大，而且打心眼里认为，有了后台，法律纯属放屁！

    人一老，就特别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在他本人那个层次失落以后，特别期待有人求自己，对能求到他跟前的人的要求答应的特别爽快，老领导们不仅答应认购柳子明的私募，而且还动员自己的随员给柳子明帮忙，当柳子明听到一个老领导是能源部的时候，当即让领导挥毫，为基金题字；但柳子明的主要收获还是在屯煤上，铁道部的一个领导答应在中部一个枢纽给柳子明划一片煤场。所有的人想都不想柳子明注册备案了没有，因为他们认为柳子明不可能作假。柳子明内心的确没有作假的意思，他是真的想屯煤！

    柳子明以为只有自己会做生意，他没有想到窦烈山这时比他还忙。

    窦烈山和巴彦关起门来一晚上弄出了《藏传密宗气场的自然科学基础》，第二天就被北京来的人争相传阅、复印，气功协会理事长张主任亲自找到了他，对窦烈山的文章要在《基础科学》学术专刊上发表。

    “张主任，这样吧，您给我提意见，我修改一下，这篇文章能不能以我们两个人联合署名的形式发表？”窦烈山是知道张主任在国家学术界的分量的，和他联合发表一篇文章，将会使自己青史留名。

    “呵呵，这篇文章主要思想是你的，我会给你加个按语！”张主任不愿掠人之美。

    几天之后，《基础科学》学术专刊《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栏目头条即张主任按语：《这孕育着新的科学革命吗？》，下面是署名党校校长窦烈山的专题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