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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回 情落花已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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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彷徨迷茫时,时间无疑是治愈心伤的一剂良药。

    强子的事情过后,大夫人便再没提起过让桃喜离开。而桃喜的精神也好的差不多了,便让阿籽继续回到大夫人身边当差。在此之后大夫人便独自给桃喜安排了住处,离邵云偏房不远的一座小别院里,也没有再召桃喜回身边做事,她就像是被所有人忘却了一般,却又不曾少过她一分用度,大夫人还不断遣人送来精美的衣裳和首饰,她不敢造次,仔细的收起,想找个机会还给大夫人。

    周围的人看桃喜的眼光,从异样慢慢变得平和,大家似乎对她的事情已经不再津津乐道。邵府里永远都不少八卦,而她的事迹已经不再新鲜,早已不足在茶余饭后拿出来消遣。

    岁月悄然无声,似流水悠悠淌向远方。有些感情终归是会悄悄凋零,就像那夏末的水莲花。不管绽放得如何灿然,再回首时,却已经枯败,而桃喜对她的记忆却一直停留在郁然千里的那一刻。花虽枯萎了尚且还有饱满的莲蓬剩下,而桃喜开败的情花后又留下了什么。如果不能爱到最后,有时真的希望从来未曾爱过。

    明明离的那么近,却很少能遇到邵云。自从那次分别后,他似乎又病了。在桃喜最困难的时候,唯有邵云送来了雪中炭,那么她总该表示些什么。想去探望又觉得太过唐突,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身份去看望他,而不去探望又实难放心下来。静下来的时候,回绕在脑海里的,更多的已经不再是与邵文的过去,而是邵云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坚定而又温暖,或许只是在特定时候用来安慰她的,也足够留在漫长无眠的夜里,拿出来宽慰自己孤寂悲凉的心。

    邵云还是如以往那般谦和,而在极少次的邂逅中,桃喜还是发现他眼底不再内敛沉静,他对着自己的微笑似是从内心透露出来的畅快和愉悦。桃喜明明是想表达下她的感激之情,而对着只字不语的邵云又变得欲言又止。

    邵云的气色很好,难得的红润让他看过去神清气爽,步履轻盈的他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久病之人,纯白的素色长衫,衬的他好似嫡仙一般高洁雅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桃喜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如果大少爷一直这般,那该有多好。

    推开窗户,眺望远方,夕阳已经西斜的只能看到余晖的光晕,又是个夏云漫天的黄昏,本是绯色的火烧云渐渐变成了暗紫色,远处巍峨的山连成绵绵一片,给这副柔美的黄昏画添上了墨色的背景。今日甚是闷热,豆娘飞的很低,轻点了屋外不知名的小花后又扇着薄翼向湖中央飞去。

    为了让邵云好好养病,大夫人特意新辟了个院子。这里离湖最近,景色甚美,空气清新又幽深僻静,不会有太多人经过打扰到他。

    从桃喜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好可以将整个湖景尽收眼底。不管是哪个季节,园湖都呈现出不一样的景致,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恒古不变的风情。生活的忙碌让人忽略了周边美好的风光,等到静下心来,细细体味,用心感知的时候才发现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动人心魄。一风一水,一云一雨,都会让人有刹那间的感动。

    快入夜的邵府与白日里相差甚远,府院里纷纷掌起了灯,在桃喜的眼里呈现出一番温馨柔和,回想自己的形单影只,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楚。桃喜不知道已经在窗前驻立了多久,一直等到微微发麻的感觉从脚底传来时才回过神。

    浓云早已迫近,一场不可避免的夏雨将至。大风作起,零星的雨滴已经飘了进来。桃喜最后望了眼不远处邵云的院子,刚才还是寂寥的书房突然亮起了光晕,虽然很暗却似一簇明火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收住手,凉爽的风已经卷着雨水透过半敞的窗棂打在桃喜的脸上,她却毫不知觉,只是望着那光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雨势渐大,原本还沿着窗檐滴滴答答的往下,现在已串成了线,仿佛挂了一幕水帘。炙热的大地在被雨水浇盖后,一股泥土的清新味道四散开来,桃喜的视线穿过来回摇曳的潇湘竹林,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从房里踱步而出,定睛一看,原来是邵云。他恰好站在院边的回廊中,长廊两边没有遮拦,斜风带着豆大的雨水一下就浇湿了长衫的下摆,而他只是负手安静的站立。

    隔的太远,桃喜也看不真切邵云在望着什么,只能看到他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可心里却隐隐觉得他是在凝望着自己。桃喜觉得自己应该离开窗边,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明明没有绳索,自己却被牢牢栓在原地。而这雨似乎也像他们两人的对望一般不愿停歇。桃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离身。

    邵云望着空空的窗棂,充斥在耳边的只有风雨声,他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再听到桃喜的笑声了。

    “大少爷!“邵云应声回首,身后的桃喜正执着伞,一路小跑着过来,一顶油纸伞显的那么单薄无力,无法阻隔这瓢泼大雨。地上的积水早已将绣鞋浸透,而桃喜依旧一步步娴静的朝邵云走来。

    桃喜来到邵云面前,将伞高举过头偏向他的一边,又低声唤了他一句,邵云配合着她回转身来。虽然他低头默默的看着桃喜,心却在桃喜看过来的眸子里漏跳了一拍,就在此时此刻他终于看到了桃喜眼中的自己。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来找他。

    桃喜明明是来送伞的,到了邵云跟前却迟迟未交给他。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雨中。有些别样的滋味盘上心头,似等待又似徘徊,不停的撩拨着,又莫名的对峙着。

    直到肩膀已僵硬酸楚,桃喜举着伞的手稍稍低了下,而被邵云稳稳接过,为她分担去所有的重量。

    从瓦檐落下的雨水开始变得淅淅沥沥,无论这夏雨落得再大,却总有止住的一刻。风停了,四周被吹乱的花枝也渐渐静了下来,洒了一地落英。

    邵云将伞收拢,在桃喜面前摊开手,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像是一种绵长的**,又像无边黑暗中的导向灯。

    迎上邵云如水的注视,桃喜不加思索,将自己手轻轻交过去。一触及桃喜指尖的温度,邵云便握住那纤纤素手,仿佛只要稍慢了一步它便会凭空消失。

    邵云的手掌干燥温暖,这样的触觉让桃喜觉得无比真实。两人相视而笑,绕湖而行,春来播撒的种子总会破土而出。

    而对桃喜来说,过去种种仿如隔世,已经向着天涯飞去,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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