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盯着我，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阴暗无处可藏，他看到了我一直以来一直隐藏的秘密，不论是主动或者是被动，在生命的节点里面，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那种你一看到就战栗不已的恐惧。

    一个童年溺水的男孩长大后他恐惧水。

    一个小时候被狗咬过的孩子，长大后他会害怕狗。

    很多时候一个人内心真正恐惧的东西都是来自于童年伤害过自己的东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程心，你不一样不是吗？我知道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我告诉过你，你也看到过了，可是你对自己所见到的一切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是这个故事最好笑的地方。”身后的音乐开始响起，管弦乐随着音乐的曲调而荡漾，整个房间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而明亮，头顶是创世纪的图画，脚下是但丁的的《神曲》狰狞的恶鬼丑陋的模样，口水滴落。可是我分明开到了那就是它们的天性。

    穆站起了身子，摊开了双手，他的身后仿佛就是这个世界，那一刻我可看到午夜在他的身后，黑暗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闪烁着，它们畏惧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还有羡慕。

    他对着我：“你还没有看到吗？在博物馆的夜晚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害怕你自己，你不害怕任何人，你害怕的是另外一个自己！所以我让你看到了它，一个你一直压抑着的自己！程心！为什么你不表现出来？我们一起做吧！你一直想做的，我们可以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你明白吗？崭新的世界！只要控制了数字城堡，加上你和我的艺术，这个世界将会变成怎样一种绝美的世界？没有对错，没有善恶！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人们想要的样子，该有的样子！不会有所谓的灰白，所有的一切都靠实力说话！这个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吧！你难道不觉得文明让我们人类心中的那种野性彻底的丧失了吗？”穆的话语激昂有力，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你知道了我为什么让你觉得不一样吗？”我拿起了酒杯，苦涩的味道在我的嘴巴里面蔓延开来，我对于他没有任何的防备，因为我知道，穆是不屑于这样做的，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更擅长的是心术。

    “很简单，因为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面，我们做过相似的事情，当我们饥饿的时候，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填饱自己的肚子，我们都不会是等待的人，我们会自己找寻食物吃。”

    穆淡淡的说道，我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一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那个我永远没办法忘记的夜晚，我想起了那个夜晚，我回忆的不是饥饿，也不是口渴，而是那个感觉，那种仇恨，那个我永远没办法忘记的场景，一次又一次，时间没有让我彻底的遗忘它们，而是一次次的提醒我，更加的冰冷，更加的仇恨。

    “说说吧，你为什么那么做。”穆没有兜圈子，他坐了下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要和我谈话了。

    我们彼此钦慕已久的谈话。

    “总会有一个夏天，比其他的季节更加的漫长，不过那一个夏天不单单有漫长还有干涸，一个隐没于深山中的小村庄，一群已经饥渴的想要喝干自己血的人们，总会有无数的办法去求生。”我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开始慢慢的说道。

    “那个夏天很长，长到让我忘记了这个星球上还有四季，因为整个山秃了一把，到处都是干死的树木，枯涸的树叶，动物的死尸，唯一的水塘长长聚集了一大群的动物和人类，很快一个星期以后最后一条小溪也断流了，村子里面陷入了某种无名的恐慌当中，我很好奇，因为所有发生的一切对于我家里的人来说，我们都置身事外，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只是紧闭着自己家的大门，吃干粮，吃肉。水？很奇怪，就像是某种魔法，我们家里并不缺水。”

    “后来呢？”穆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后来？最后一条小溪断流的第二天，我们家被某个邻居或是亲戚想起了，他们想起了我们家人没有出来，想起了我们家紧紧关着的大门，煮饭是要水的，那一缕缕的炊烟告诉了人们某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家里面有人还活着，他们有人忽然想起了了我们家后院的那口老井。那个长满了青苔，杂草没有惹人注意的老井。于是那天晚上村长带着一群人拿着火把敲响了我家的大门，我的父亲透过了门缝看到的是一群人，一群脸上的皮肤已经干裂的人们，他们手里拿着绳子，后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们，我的父亲和母亲捂住了我们的嘴巴，让我和弟弟去了地下室。然后当菜窖的门关上以后我们听到了什么声音，碰撞，争吵，破碎的声音。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我的弟弟，我们只能彼此蜷缩在泥土堆的角落，想象着上面发生的一切，只是很奇怪，声音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那个小孩能够在无聊和黑暗中坚持多久，我们睡着了。”

    穆没有说话，只不过我从他的嘴角弧度已经知道他猜到了什么，某个阴暗的结局。

    “第二天当我们打开菜窖的时候，迎接我们的不是棍棒也不是刀枪，而是村长那张熟悉的笑脸，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我和弟弟睡了一天，我们很饿，很饿，我喝了一口汤，然后就让我的弟弟先吃，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很多，我们家虽然有水，可是我们已经一年没有吃肉了！那种香味，想起来我竟然没有办法抗拒。”我自嘲的笑了。

    接着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不要吃！”那个尖叫来自于某个女性，而那个声音从我们在她的子宫里面就被赋予了爱，我们听到了，和心电感应一样，我的弟弟丢下了那个碗，那一刻我觉得周围所有的眼神都冰冷了下来，我看到每一个村民的脸上都是带着黑色的死气，他们冰冷的看着我和弟弟，村长抬起了手，示意大家不要乱来，然后吆喝着大家离开了，我们搬了家，哪里成了村里人轮流取水的地方，而我们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满是伤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到弟弟恶狠狠的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里面是怒火和仇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现在想来迟钝的那个人是我，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不见了，只是在后来的经历中我逐渐的明白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人们恐惧见不到的，而我的父亲一样，他畏惧那场干旱，他不知道它还要持续多久，所以他会拼命把给我们争取一些东西。所以。”我沉默了，我不再想要继续说下去了，那些荒诞的场景像是故事一样发生在我的身上，让我对于某些东西彻底的失去了信任。

    “是吗？”穆安静的倾听着我的故事，将我一边说着一边喝了的酒水再一次的倒满后，看着我：“你还欠我一个结尾，不过我并不觉得遗憾，我想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他给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了举起来后微笑着说：“我父亲锻炼人胆量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过最让我感觉到惊讶的就是将我们丢在太平间，他说人应该有超越物质的精神，我很佩服他，哪怕我憎恨他，可是我不得不敬佩他所做的一切，残忍，理智，冷漠，他的身上没有人性的弱点，所以他能走到哪里，他走到的高度让很多人畏惧，但是我并不吃惊，因为从小我就看得出来，他应该走得到哪里，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淡漠了亲情，抛弃了友情，出卖了爱情，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不过他也很博大，他为的是一干人的利益，我尊敬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弟弟廖凡也遇到了不太的好的事情，一伙人绑架了我们，他们要求我们的父亲交纳赎金，不过我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他们真正要做的是希望我的父亲在某次选举上作出他们想要的选择，比如骷髅会中某个长老的选择。”穆耐性的一个个字的说着。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简单的诉说自己的故事，而窗外月光下风呼呼的挂着，裹挟着树叶和灰尘，每一个似曾相似的夜晚总是会发生无数的秘密，每一个似曾相似的夜晚总是会有无数的秘密被人知道。

    秘密这种东西和历史一样，当它发生了以后它就已经注定被人知道了，不过有的时候它们会被隐没于时间的长河中，只是偶尔一个巧合的时候，它们会显示出它们真实的样子，而我恰巧看到了他另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