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喜年能为了乡亲们去送死，虽然侥幸没丢了命，但还断了一手，他们..他们怎么就不能为了村民牺牲一下！”王喜年吼了声！

    老木匠一瞪眼，“那是你造的孽，那就该你偿，是你自作自受！”

    “你胡说，你敢说..你把我绑到村西河坑，不是为了他们？”王喜年吼道！

    “我...”老木匠一顿，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老爹也知道..那件事不全为我俩，但十分占其三，也是为了我俩！

    “哼，说不出话了，无言以对了吧！”王喜年一脸张狂的笑道，“程大爷，这几天村里的状况，您也亲眼看到了，河坑出水，漫天大雾，村里人接连丢了命，这些..这些事儿，可都是因为他父子俩！”

    一句话，老木匠忽然发了狂，挺着一身的伤，指着王喜年一声骂，“你放你娘的狗臭屁，他娘的，要不是你逼死了人家一家三口..要不是你埋尸进了河坑底下，咱村里能有这些狗屁事儿？”

    一声骂着，老木匠气得不忿，抬脚朝王喜年冲了去，当下，王喜年吓破了胆儿，撒腿就跑，一直跑出去百十米，才指着老木匠大骂，“你个老匹夫，这么玩命的护着他俩，谁知道你收了他俩什么好处，要拿全村人陪他俩的命，我不答应..全村人也不答应，你等着吧，你会后悔的，会遭报应的！”

    “娘的，你他娘的再说一句..”老木匠撒腿要追，王喜年掉头就跑，吓得他连头也不敢回一下，一直跑没了影儿！

    吓跑了王喜年，老木匠扭头扫了一眼乡亲们，“乡亲们，该说的我说了，该瞧的..你们也瞧见了，这爷俩回乡迁一趟坟，有什么错？再说，他俩给大家忙前忙后的干过什么，我想你们也是有目共睹了，我老头子没别的可说的，就一句话..人，不能丢了良心！”

    “好了，我说完了，各位要走要留，自便吧！”老木匠一摆手，扭身朝祠堂走去，老木匠一走，一群人也纷纷散了去，其实，我感觉这也就是王喜年拉起来的风头，他一走，没人起哄，这场闹剧..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回了祠堂，老木匠却一直冷着脸，许久没再说一句话！

    就刚才那一幕，老爹也是一阵后怕，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句，“老大爷，乡亲们做的梦..都是真的？都是那女鬼干的？”

    老木匠冷着脸，点点头，却依旧没说一句话，老爹愣了几秒，又问了句，“老大爷，您..您说句话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您...”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老木匠抬头望向老爹，“我相信..乡亲们还是讲良心的，单靠他一个王喜年咋呼，还掀不起浪来！”

    “可是...”

    “好了..”老木匠忽然打断了我爹的话，起身站了起来，对我俩说了句，“陈家爷俩，我有事儿..要先出去一趟，你俩把这祠堂打扫一下，尸体泼上黑狗血，再泼火油焚烧，记住人不可沾染尸体，更要远离尸气，一经沾染，必须敷糯米混狗血，弄完了，就在这好好待着，哪都不要去，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论！”

    说着，老木匠扭身往外走，挺着一身的伤，步伐匆匆，头也不回的出了祠堂！

    望着老木匠远去，许久，老爹叹了口气，“哎，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她这一手攻心计，釜底抽薪，借刀杀人，可真杀了咱们个措手不及啊！”

    “啊，老爹..不会吧，我看也就一个王喜年咋呼，其他乡亲们也没说什么呀..”我扭头道，老木匠拍了拍我肩头，“不，今天，他们能来这..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铮子，人心叵测，你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那些人..”老爹望着我，“现在，只是还没到人心涣散的那一步，一个王喜年蛊惑，这老木匠还拦得住，可咱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下次呢..下下次呢，村子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坏，迟早有一天..会逼得他们来个群起逼宫！”

    “到那时候..咱爷俩恐怕得对上全村人的屠刀，甚至...”

    “不，不会的..”我猛地摇头，我知道，老爹想说老木匠！

    我不敢相信，有一天会对上全村人，更不相信..会对上老木匠，但我知道，老爹说的不是一个笑话，这是事实，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那红棺材里的女人呐，我没想到..她竟如此的手眼通天，昨晚她没冲出红棺材，但却靠着一个梦，让全村人来这逼命！

    老爹望着我，许久，他叹了口气，“我相信他，我也希望不会，但咱爷俩..还得早作打算！”

    我不知道是老爹疑心太重，还是我经事太少，可能到了生与死的问题上，人心..都会堪比纸薄，我没敢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因为我怕..越说越害怕！

    当天下午，我跟老爹把老祠堂内的残肢断臂收拾了，泼上黑狗血火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一直等到深夜，老木匠才匆忙回来，一回来就喊住我，“陈家娃子，走着，跟我去一趟村西河坑！”

    “啊，村西河坑..去那干什么？”老爹脸上一丝着急，一把拦住我，老木匠应声回了句，“去找那王家娘仨，我有几句话要问，需要这娃子搭把手！”

    “他..他一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让他在这等着，我替他去吧！”老爹笑着回了句，这两句话一说，老木匠脸色有点变了，他瞅着老爹愣了几秒，忽然笑了，“娃子他爹，你还信不过我？”

    “老大爷，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老爹尴尬的笑着，老木匠也笑着，许久，俩人停止了笑，互相望着对方，老木匠张嘴开了呛。“娃子他爹，如果我想要你俩的命...你俩少说也得死八十回了把！”

    一句话，老爹脸色僵了下，与老木匠四目相视了一瞬，他忽然低下了头，“老大爷，您..您别见怪，我..我是猪油蒙了心，对不住您了！”

    “呵呵，我能见怪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点..我老头子还看得透！”老木匠点头笑着，望向我，“舐犊情深啊，娃子，看见了吧，以后啊..记得好好孝顺你爹！”

    俩人的三两句话，我听着，看着，眼圈翻了红，也慢慢模糊了眼，老爹拍了拍我肩头，“傻小子，干啥啊，都多大的人了，行了，赶紧去吧，好好听你老太爷的话！”

    我强撑着笑脸，点着头，跟老木匠亦步亦趋的出了祠堂！

    刚出祠堂，我就低下了头，因为我忍不住掉了眼泪。可到底是瞒不住老人家的心，老木匠朝我笑了声，“傻小子..心还挺软，想哭就哭吧，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没..没事！”我抬头硬撑着笑，老木匠拍拍我的肩，笑了声，“能有个值得掉眼泪的人，这也是一种福气！”

    一句话，突然猛戳进了我心坎儿里，我望着老木匠，望着这孤零零的老头儿..一时间那种感觉..不知是为我庆幸，还是替他悲伤！

    而老木匠却望向了远方，望向村里的灯火通明，许久，他叹了口气，“当爹的..没几个不心疼孩子的，你爹是，他们的爹..又何尝不是呢！”

    也就这一瞬，我猛地一个冷颤望了去，那一刹的感觉..在我背脊上流过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我不知道，那所谓的人性..到底是我高估了，还是低估了呢？

    揣着那满怀的恐惧，我跟着老木匠到了村西河坑，老木匠背一个包裹，在河坑前一打开，我瞅着愣了，里面装了香烛纸钱，瓜果贡品，两截断木，还有一截红绳..最令我奇怪的是，还有一个小巧诡异的纸人！

    老木匠扭头对我说道，“娃子，这次让你过来，我是想借你的身体一用！”

    “啊，借我的身体？”我一下懵了，老木匠笑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招魂入体！”

    我有点懵懂，但好歹港台恐怖片咱还是看过的。一听什么招魂入体，大概我也明白几分！

    我点头道，“恩，老太爷，您说吧，该怎么做，我全听您吩咐！”

    老木匠点点头，拨开那一段红线，一头连在了我右手无名指上，而另一头却连在了那纸人上，我盘腿儿坐在了纸人对面，老木匠把两截断木放在我与纸人两侧，而随后，他对着河坑朗声一句，“八方游鬼，四面孤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贡品祭礼，聊表寸心，速速让路，不得入门！”

    一言罢，他把贡品纸钱洒进了河坑里，说来也怪，那贡品纸钱撒下去，紧跟着几卷水花儿乱窜，你来我往，就好像在争夺着贡品纸钱，那东西一沉下河底，紧随着黄水坑又恢复了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