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猥琐的老男人很警惕，面对我们的询问表现的讳莫如深。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

    在这种时候，张刚和老徐排不上用场。他们俩一个暴脾气，一个官架子，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这个老先生，一没犯法，二没嫌疑。甚至连本案的整人都算不上，虽然刑事诉讼法中明确规定公民有配合有关部门作证的义务，但在司法实践中，却不是这样。

    有其我们这个人情社会，很多人碍于情面，不会出庭作证。很多人碍于面子也不会去指认。但不论是公安局侦查的案件，还是检察院自侦的案子，在目前这个真理头绪，询问相关人员的阶段都特别的难。

    比如说这个老伯，没有犯罪，没有嫌疑。要是他把自己知道的，愿意告诉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他不想说，你也那他没办法。要是生搬硬套法律出来，根本没用。这就是司法理论和司法实践的差距。

    很多警校毕业的学生，都是纸上谈兵，闭门造车。所以很有必要在毕业之后就在一线、基层去锻炼一下。而很多时候，他们缺乏工作经验和工作方法，生搬硬套，再加上体制内有些官僚主义的败坏风气，故而在狠多地方搞的警民关系非常紧张。

    但任何职业，尤其在基层，从业人员的素质、品德，都是良莠不齐的。我的一位师兄毕业之后就在边境从事缉毒警察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就在2016年初，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在追赶缉拿毒枭的过程中，被丧心病狂的毒枭扫射，身中数枪，壮烈牺牲！（这是小说情节，也是段真实事情！）

    对于大多数警校毕业的学生来说，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都会束手无策。幸好，田宁和李一男都不算大多数。

    田宁上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的身材特别好。尤其现在穿便装的时候，总是显得婀娜多姿，特别迷人。而且身上总是散发着少女浑然天成的体香。

    老伯见到田宁，脸上一悦，亲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稀稀落落的几颗黄牙。

    这个时候，店里另外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职员走到了老伯面前，拿着一张交了电费的单子找到他签字。

    女职员把单子递上去说，区伯，这是本月的电费。这个月新增加了两个陈设展示柜，加了采光灯，所以电费有些增加。

    区伯点了点头，在单子上签了字，交给了红衣女职工。

    签完字，一脸严肃的区伯恢复了猥琐的笑容，看着田宁，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田宁被区伯看的浑身别扭，她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容察觉的厌恶。但这种表情也是转瞬即逝。

    区伯看着田宁凹凸有致的身材，笑眯眯地指着我问，你和他是一起的？

    我们都穿着便装，所以区伯也不知道我们的来意。张刚本来打算穿警服过来，直接询问。我对此表示反对，大富豪珠宝城仅仅是一个间接的线索，真的说起戒指的来历，八字还没一撇呢。穿警服浩浩荡荡地出动，容易打草惊蛇。

    我看区伯色兮兮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李一男这时候也靠近了刚才的红衣职工女，三两句就搭上了话。李一男好像开了几句玩笑，然后和红衣女嘻嘻哈哈地谈天说地。

    我对张刚和老徐使了个眼色，我们退了出去，在车子里待着。

    到了车上，张刚表示很不忿。担忧道，留他们两个小屁孩在里面能搞定吗？

    我没有说话。目前的这个情况，只有靠田宁和李一男反而能套话出来。要是真的摆出一副警察的样子，凶巴巴地去询问，反而适得其反。只要大富豪说哦，这个戒指谁买的，我忘了，我们的线索就又断了。

    还好，老徐这方面比较开明，到底是在国保做过领导的。抚慰张刚说，很多时候啊，就是一物降一物，咱俩这把老骨头，别觉得什么都能行。虽说老中医专治牛皮癣，但有时候小偏方也能治大病。

    我们在车子里待了没多久，李一男就回来了。

    上车以后，李一男主动汇报说，我和那个红衣女职工聊了一会儿……

    不等李一男说完，张刚那个急脾气又来了，抢着问，什么情况，到底知道不知道戒指是谁买的？

    李一男有些无奈，说，我没聊这个。

    张刚蹭地一下，火就上来了，指着李一男说，那你聊什么了？我们一群人，是来看你泡妞的啊？你是不是没对象，急疯了？

    李一男有些委屈，老徐还是有分寸的，给张刚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发火。然后对李一男和颜悦色地说，你把里面的情况说一下。

    李一男这才继续说，红衣女骂那个区伯是个老色鬼，经常对她们动手动脚。而且贪财，自己的开支经常虚报发票，对别人的垫付资金却卡的很紧。更恶心的是，区伯不是老板，只是大富豪的老板现在看着珠宝生意不太好做了，自己转行做了其他。区伯是老员工了，仗着对珠宝鉴定很有经验，所以总是假公济私。

    李一男说完，我们又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大富豪的店面里。里面田宁还在和区伯说着什么。好像区伯有意卖弄似得，带着田宁看着陈列柜，手舞足蹈，说的天花乱坠。

    区伯显然进入状态了，略微有些得意。全然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跟田宁说的热火朝天，对门外的我们，瞅都不瞅一眼。

    看到区伯亲自拿出一款项链，戴在了田宁脖子上，让她试戴，而且趁机贴着田宁翘起的臀部，满脸的猥琐。

    我们一车人都笑了出来。田宁不住地冲我们使眼色，脸上略有愤怒。我赶紧让李一男把那枚戒指的包装盒，连同倒模下面的坚定单子给田宁拿进去。

    李一男再次出来的时候，田宁就言归正传了。

    区伯拿着单子，笑眯眯地对田宁讲解着什么。田宁频频点头，不时打断区伯略作询问。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田宁出来了。

    区伯依依不舍地把田宁从店里从出来，站在门口久久不能肯返回。就在田宁上车的一刹那，区伯还喊了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手表，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等田宁上了车，车门还没关好。田宁就开始大骂，说区伯恶心死了，知道自己有求于他。趁机揩油，一脸的猥琐，说话的时候故意凑得很近。最要命的是，还有口臭。

    我们都在车里笑的人仰马翻。

    田宁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拭着自己的脖子，说，那个家伙非要给我试戴项链，把我锁骨和脖颈摸了好几把，恶心死了。

    老徐一边笑一边安慰田宁说，没事，等案子破了，给你记一大功！

    田宁脸上写满了委屈。老徐又说，做警察就是这样，很辛苦，要付出其他行业无法想象的牺牲。我们负责国保任务的时候，很多卧底的同志，比你还委屈！

    田宁牢骚发够了，这才说，不过那个老东西确是知道戒指的来历。他说，一看鉴定胆子就知道，那枚戒指其实不是大富豪卖出去的货。只是盖了个大富豪的章而已。珠宝一行，看到的店面其实只是销售渠道和简单的维护、清洗而已。真正的质量保障全都是珠宝的生产商。

    这个区伯说的不错，看来对这一行的确了解的很透彻。

    我问，那他说戒指不是大富豪卖出去的，那为什么上面有大富豪的章子呢？既然不是大富豪的珠宝，又怎么会盖大富豪的章子？

    田宁接着说，是啊，当时我也觉得纳闷儿。担心他骗我，就也这么问他了。那个老家伙说，章子就是他盖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家伙好像很得意，显得自己多有权力似得。

    我打趣说，那是为了引起你的好感！

    田宁白了我一眼，接着说，老家伙说，有些个人的珠宝，自己不想戴了，清洗一下也看不出来。就以大富豪的名义卖出去，但个人没有市场公信力，一般都会通过大富豪偷偷私下卖出，所以盖个大富豪的章子。老家伙管这种珠宝，叫做通道出货。他说，凡是通道出货的珠宝，他在盖章的时候，都把章子上拱形的字，全压在年月日的上面。而他们自己卖出去的珠宝，章子上大富豪几个字，在年月上下都有，就是俗称的印章骑年盖月。

    我从田宁手里拿过戒指的坚定单子，印章上“大富豪珠宝城”几个字，全在销售日期的上面，经田宁这么一说，我才察觉，这个章子的位置很不协调，总体有些偏上了。但谁又会知道，这是区伯故意做的记号呢？

    我问，那戒指到底是谁卖出去的？

    田宁说，那个老东西自称知道戒指的主人，这款戒指其实是盖章以后，原来的主任将戒指作为新货转送了别人。并没有卖出。但我问到底是谁的时候，那个老家伙约我晚上吃饭，说吃饭的时候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