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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挂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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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广陵城内鼓号齐鸣。
  宽阔的街道上并排走着八匹高头大马,在后面跟着长长的车队,一路上铜锣唢呐吹吹打打,披红挂彩十分喜庆。好奇的百姓纷纷围观,广陵城已经有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加封秦雨寒为步军司指挥使,从二品大员,统领福州现存所有兵马。同时赏黄金十万两,慰劳其功。
  加封赵修武为正军将军,正三品,调任军机阁参议军机,赏黄金五万两。
  加封张子龙为步军司副指挥使,正三品,赏黄金十万两。
  如此高规格的封赏,按理说就连广陵王赵匡都没有权力,出自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
  车队绕城一周返回王府复命。广陵城内一片欢呼沸腾,百姓们奔走相告,仿佛战争已经结束了一般。
  欢闹的人群中,张子龙束发背枪背道而驰。当他来到陷阵营驻地的时候,华羽等人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
  “参见张将军!”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准备出击!”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
  “张将军,王府刚刚加封您为步军司副指挥使。私自出兵,这,不好吧?!”一名都尉小心翼翼道。
  “是去是留你们自己拿主意。实话实说告诉底下士卒,跟着我张子龙没有高官重利,海寇人头,管够!”
  华羽站在少年身边,一副笑眯眯的神态:“再加上一句,除了没有官做,钱,也管够!”
  各个都尉下去传令,整个驻地顿时喧闹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埋锅造饭的埋锅造饭。虽然嘈杂却井井有条。
  议事厅内,张子龙带着众将坐下。
  华羽笑问:“想好怎么打了?”
  “只要身在广陵,我们就是一枚棋子,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棋手的操控。我张子龙不会下棋,但是却会掀桌子。”
  华羽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掀桌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真的跳出去,才能看清局势。”
  他俩说的明白,可手下众将却懵了。钟元良皱眉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班鹏、周齐、冷天雨、谢家兄弟也都纷纷好奇的看着少年。
  张子龙环顾众人,沉声道:“从今天开始,陷阵营只是一支抗击海寇的义军,不归任何人管辖。”
  华羽接着说:“换句话说,我们要叛出广陵,与朝廷彻底划清界限。”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冷天雨与谢家兄弟没多大反应,可是新军过来的班鹏与周齐二人却大骇:“张将军三思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如此?这可是谋逆大罪!”
  华羽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人世就要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次海寇祸乱,本身就是朝廷密谋策划,福州如今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你们也都亲眼见过。还是那句话,全凭自愿。”
  钟元良苦笑:“这可是为难我了,上阳台乃是朝廷二品供奉,我原本就是违反师命入伍参军了,现在如果再跟你们一起,很可能会连累师门。”
  周齐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我们虽然都对海寇有血海深仇,可是家中毕竟还有亲人,谋逆之罪可是吃罪不起。恐怕不能继续追随将军了。”
  班鹏纠结良久,单膝跪地抱拳:“我班鹏能有今天全靠张将军提携,按理应该誓死追随,可是家中只有老父老母……”说着面色坚毅的汉子双眼含泪:“对不起,张将军!”说完连磕三头。
  张子龙面无表情:“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官,不用行此大礼。”说完站起身抱拳四下一拱手:“各位,你们能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本事,并不欠我张某什么,相反一路相伴,我代惨死的百姓谢谢你们。”
  华羽看着三人:“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以后再无瓜葛。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相信赵安定一定会重用你们的。”
  三人抱拳离去。钟元良走到门口顿住脚步:“什么重用不重用的,我准备回师门了,从此之后再不下山。”
  待他们走后,议事厅内顿时清净不少。
  张子龙看着冷天雨三个少年:“今天之后前途未卜,你们也各自回家吧。”
  冷天雨帅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家母是被张将军所救,她一直教导末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今日弃您而去,她非活活把我打死不可,再说我舅舅也饶不了我!!”
  张子龙疑惑问:“你舅舅?”
  “客来酒楼的掌柜赵富贵,他可没少给我提您小时候的事。如今家母就生活在吉水县,所以我没有后顾之忧。”
  张子龙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谢家兄弟。
  谢怀金见状跳下椅子表态:“张大哥,没有你的话,四年前我全家早就被海寇杀光了,老谢家虽然是农户出身,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你不用撵,我们兄弟二人就算死也不会离开。”
  身后谢怀银也坚定的点了点头。
  张子龙上前拍了拍兄弟二人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怀银有些迟疑:“张大哥,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趁早出城,消息一旦走漏恐怕……”
  “陷阵营,他们挡不住。”
  华羽哈哈一笑,从鼓鼓囊囊的怀中掏出两摞名册:“这些是我们陷阵营的士卒名册,连登记带存根都在这。只要毁了它们,我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朝廷一个人都抓不住,更别说追究责任了。”
  冷天雨惊讶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华将军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些涉及到一州根本的名册都存在广陵王府,不论何时都有重兵把守,实在很难相信居然会被偷出来。
  华羽把名册往少年面前一推,回身捻了捻手指:“这个世道,很少有用钱办不到的事。”
  谢怀金拍着身上金甲:“那可不是,华大哥那可是天才。就咱陷阵营这套行头,没有几千万两白银能置办的下来?”
  冷天雨苦笑,而谢怀银却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
  张子龙翻动名册,那一个个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活着有的已经战死沙场。
  少年目光越来越坚定:“从今天开始,任何挡在我们面前的人,都是敌人!”
  刺骨的杀气弥漫,空中仿佛有隐约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华羽冷声回道:“成百上千万的血债,就由我们来讨。赵安定不愿意给交代,咱们就逼他给个交代。”
  “点兵!!!”
  张子龙龙行虎步,带着四人离开。
  烈日当空,陷阵营驻地静悄悄的。大街上,院落内,屋顶屋下都是金甲士卒,惶惶然居然压下了太阳的光辉。
  这里毕竟是广陵城内,没有校场那么方便。周围无数百姓好奇围观,不知道陷阵营此举何意,难道又要出城打海寇了!
  张子龙带着华羽等人,飞身上了最高的一处阁楼。
  居高临下,入目所及的是一片辉煌。华羽解释:“说来可笑,除了班鹏他们外,只有一些都尉选择退出陷阵营,而士卒选择离开的寥寥无几。”
  张子龙运起真气,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飘荡向远处:“从今天开始,陷阵营不是朝廷官军,没有名分。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海寇彻底赶出福州,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所有阻拦者都是敌人。”
  取出名册,少年继续道:“这是陷阵营名册,烧掉之后我与你们一样都是白身,可是那又如何?我们与海寇是血仇,杀他们天经地义,不需要朝廷奖赏。你们说怎么办?”
  “烧!烧!烧!”
  斩钉截铁,气势冲天。陷阵营选拔与其他军队不同,招募的都是与海寇有深仇大恨的士卒,他们来自福州不同郡县,出身更是五花八门,唯一相同的就是一颗复仇之心。
  一团火焰在阁楼上燃起,名册瞬间被付之一炬,化为无数飞灰被春风裹挟者四下飘落,眨眼间消散一空。
  张子龙取下腰间的虎符、帅印、名牌挂在屋檐下:“三品官?老子不稀罕!从今之后我们只是一支名为陷阵营的义军,与广陵王府、与淮国朝廷一刀两断。”
  所有士卒纷纷效仿,取下名牌挂在身边墙壁,门廊上。
  “出发!!”
  一声令下,金色洪流开始汹涌起来。他们沉默无言地踏着整齐的步伐,无边的军威让围观百姓纷纷让路。
  待陷阵营离去,好奇的百姓才涌入街道观看。
  春风中,整个街道挂满了一个个代表身份的名牌。它们轻轻摆动互相碰撞,声音清脆十分悦耳,仿佛一首流传千古的普世佳乐,让人心驰神往。
  人群中有一个身穿青袍的老者,捻须赞叹:“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他的魄力,挂印封金真是风流。”
  在他旁边,一个稍显年轻一些的老者摇头:“如果我能坐稳福州刺史,有他的相助,海寇之患早就解除。都是造化弄人啊。”
  “自以为离开了棋盘就不是棋子了,可他既然还在率军抗击海寇,那就只不过是另一把刀而已,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了~可惜~”
  两名老者一边感慨,一边不紧不慢的向四海酒楼走去。
  待大战结束,这处街道被更名为帅印街,成为了一处著名景观。无数福州百姓都会来此拜上一拜,特别是挂印的那处阁楼,更是常常引得文人骚客来此驻足题诗。
  ……
  风花楼。
  钟元良一身上阳台制式金袍,身背千机剑,失魂落魄的喝着闷酒。他不想离开陷阵营,可是如果牵连到师门……所以他必须离开!而他唯一的牵挂……
  “吱呀~”
  房门打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迈入屋内,身穿淡黄色长裙婀娜多姿。
  钟元良连忙起身招呼:“晴儿姑娘,请坐!”
  少女落座后,看着面前一脸失意的少年问:“钟公子,听说你在陷阵营已经是偏将了,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钟元良苦笑一声不答反问:“晴儿姑娘,你曾言如果我能上阵杀敌,抗击海寇,就会试着喜欢我,可算作数?”
  晴儿看着面前少年俊秀的面容,脸上顿时一片通红,嘴角蠕动几下也没发出声音。
  她与钟元良相识在这风花楼中,少年对他一心一意。就因为自己说仰慕张子龙那种抗击海寇的大英雄,二话不说便入伍从军,早已经成了一段佳话。
  见她闭嘴不言,钟元良顿时满脸沮丧的瘫坐在椅子上:“也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永远也不会喜欢。只不过杀了些海寇就胁恩图报,是我孟浪了。告辞!”
  说完拱手行了一礼,脚步阑珊的向门外走去。
  “等等~”看着少年孤寂背影,晴儿急的惊呼一声,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四岁全家就被海寇杀害,是母亲把她藏在地窖中才侥幸活命,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
  “小女子只是一介风尘女子,实在当不得钟公子厚爱。”晴儿满脸泪水。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份会给少年带来影响,害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害怕……
  钟元良猛地转身,大声道:“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愿意娶你为妻,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眸,晴儿一头扑在少年怀中嚎啕大哭:“我也喜欢你!”
  二人相拥而泣,哭成泪人。
  ……
  临近陷阵营驻地不远,周齐与班鹏二人并肩而立,身躯站的笔直,待亲眼目送张子龙率军离开后。
  周齐开口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班鹏有些心灰意冷:“回家照顾父母。如今我已经是家中独苗,还是不要让他们整日担惊受怕的好。你呢?”
  “还是参军吧,拼个前程出来。先走一步!”周齐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班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广陵王府,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赵安定与赵飞燕同坐主位。他们正在商议何时发兵攻打海寇。
  门外突然有人过来禀告:“门外来了一个自称周齐的陷阵营偏将,说有要事禀告!”
  “让他上来!”赵安定眉毛一挑,转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赵飞燕。
  不到片刻,一身金甲的周齐来到殿内,双膝跪地:“卑职陷阵营偏将军周齐,见过七皇子殿下,见过郡主殿下!”
  “起来吧,你有什么要事居然自己跑到王府禀告?”赵飞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曾在陷阵营待过很长时间,对这个最后提拔上来的偏将军自然知道,并且并不喜欢,因为此人功利之心太重。
  “张子龙挂印离去,并扬言与朝廷一刀两断。卑职实在是看不过,所以前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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