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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丙字卷 第一百三十七节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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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贾政只是一个传话筒,但是毫无疑问这传话筒也是有一些想法和利益倾向的,贾琏就曾很含蓄的向冯紫英暗示过这一点。
  
  冯紫英自然也心领神会,对贾琏也是越发满意。
  
  这意味着贾琏已经在逐渐背离贾家的利益,或者说起码是不再完全听命于其父贾赦的命令了,而更愿意信任自己。
  
  做到这一点,冯紫英也是从最初开始,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慢慢实现。
  
  这人与人之间感情和关系如果要突破血缘亲情,还真是很不容易。
  
  贾琏在这方面应该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比如贾府日趋没落的态势难以逆转,自己父亲贾赦作死的节奏不停,不是待见的长房日后可能也很难二房争锋,加上自己的刻意拉拢和扶持,以及对自己未来的看好,所以才让他生出了这份心思。
  
  他想要摆脱却又不能,那么就只有采取这种悄然淡出或者远离的方式来。
  
  甚至在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当了贤德妃也没能让贾琏改变这个观点,这倒是让冯紫英都有些佩服贾琏的远见了。
  
  ”铿哥儿,那马家之事是否就到此为止了?”贾赦笑眯眯地道:“马老四都被逐出马家,而且那一房全数被发卖,所作银两尽皆上缴,啧啧,那可是七八万两银子呐,……”
  
  一说起银子,那贾赦浑浊的老眼里便是精光湛然,犹如年轻了二十岁,而那唇舌也是灵活无比,这等本事便是冯紫英也是叹为观止。
  
  这番动作里,贾赦从中又捞取了五千两银子,但是他还是心有不甘,还琢磨着再从马家榨出来二三千银子心里才算舒坦。
  
  “赦世伯,此事小侄也不敢断言,不过据说仇家还不肯罢休,可有此事?”冯紫英语气平静,问道。
  
  “呃,仇士本这厮表面上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但是暗地里仍然在唆使人向都察院和龙禁尉那边递状子,主要是咬着马尚一个庶子说和马夏之妾有私通,照理说这等事情也不过就是……”
  
  “赦世伯,这等事情放在特定情况下那就不一样了,仇大人此番出任神枢营(三千营)左副将,看此事也是将大用,若是不予其一个满意答复,只怕还会生变故。”冯紫英容色严肃,“所以赦世伯,此事还是最好要有一个满意结果。”
  
  仇士本是列侯出身,照理说也算是武勋世家,因为是列侯,早在广元帝时便已经没落了,与四王八公这些老武勋世家往来并不算密切。
  
  但仇士本此人却颇有本事,从军赴关外辽东,立下战功后又到宣府镇积功升任副总兵,此番以轻车都尉的身份从宣府突兀的调任神枢营(三千营)担任左副将,其实就是神枢营(三千营)的一号人物了。
  
  仇士本因为嫡亲妹妹被石家休妻,认为是奇耻大辱,当年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四王八公当时都站在了石家一边,这导致仇家与四王八公彻底反目。
  
  永隆帝这一手相当厉害,把仇士本调入神枢营(三千营),直接让其打入了京营的核心。
  
  而现在却又不设京营节度使,使得陈道先只能以五军营大将身份代掌军营,难以名正言顺,又有仇士本这样和老武勋家族格格不入的角色,实际上就是开始着手分化京营了。
  
  贾赦对冯紫英的态度有些不爽,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不容质疑,他盯着冯紫英,但是冯紫英却不为所动。
  
  良久,贾赦才轻哼一声,“铿哥儿,这事儿难道就没有圆转余地么?”
  
  “赦世伯,小侄只是带个话给个建议而已,具体如何小侄也无权干预,只是小侄琢磨与其让这厮一直吊在那里,成为一个祸患,不如壮士断腕,马公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嘛,他嫡子庶子加起来七八个,难道还在乎这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冯紫英冷酷地道:“莫要因为这厮被龙禁尉拿进去最终攀咬出更多地事情来,那就成了因小失大了,这马家的腌臜情形赦世伯难道不清楚?”
  
  冯紫英顿了一顿,“再说了,赦世伯也尽了力即可,至于如何去说,小侄觉得赦世伯没有必要过于去计较多少,想必那马家也是懂事明理的,……”
  
  贾赦眼睛一亮,微微点头,贾政见了有了台阶下,他也知道自己兄长在此事上花了许多心思,若是没有一个结果只怕还要在那里喋喋不休,所以赶紧接上话头:“兄长,便是如此吧,铿哥儿的话也很有道理,那马尚也是明理之人,想必会接受此结果的。”
  
  “那石家……”贾赦还不肯罢休,冯紫英也就有些怒了,这厮还没完没了了,“赦世伯,石家之事最好莫要去多管,此事皇上亲自关注,若要去牵扯,那便是自寻祸端了。”
  
  还真以为贾元春入了宫当了一个贤德妃就真的要执掌后宫不成?这等事情就是执掌后宫事务的许贵妃也不敢掺和。
  
  这贾赦看样子越发有些膨胀了,不吃点儿亏迟早要出大事,难怪亲生儿子都想要脱身。
  
  还有些念念不舍的吧唧了一下嘴巴,贾赦不吭声了。
  
  这厮也是欺软怕硬,见冯紫英脸色变冷语气变硬,便知道此事没有商量余地,只是有人出价一万两银子愿意保石家两个人,他觉得这两人也不是其中主要人物,或许有可能,所以先应着,但是还算聪明,没敢先收银子。
  
  从荣禧堂出来,冯紫英便径直往林黛玉住处去了。
  
  贾政无意间说起了其妹夫林如海来信称这段时间因病卧床,但是好像还不算太严重,这也引起了冯紫英的警惕。
  
  莫不是真的还要像《红楼梦》书中那样林如海要一病不起,但是看贾政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那也意思就是寻常生病,并非大病?
  
  所以冯紫英觉得要去林黛玉那里问一问,而且他也许久没见着林黛玉,此事正好是一个契机,所以也就禀了贾政,算是大了一个招呼,不算太失礼。
  
  “怎么回事儿?”冯紫英脸色难看地看着卧床的林黛玉,悄悄走出去,来带外房门外,这才转过头问道。
  
  “姑娘这几日因为收到老爷的信,知晓老爷身子不好,便想要回扬州去,只是这几日里府里边忙着大姑娘封妃一事,所以也就拖延下来了,姑娘也就没有向老爷太太说起此事儿。”紫鹃见冯紫英脸色阴沉,赶紧解释道。
  
  “去把信拿来我看。”冯紫英毫不客气地道。
  
  紫鹃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悄悄进屋去把信拿了出来。
  
  冯紫英知道这事儿不合礼数,但是此时他也顾不得了,与其说担心林如海病情,不如说担心林如海的事情按照历史轨迹在发展,也有可能给林黛玉带来不可想象的影响。
  
  林丫头身子骨虽说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是她毕竟也才十三岁,这一旦丧父就真的是孤儿一个了,这要寄居在贾府,恐怕整个心态也要发生变化,没准儿要比《红楼梦》书中更糟糕。
  
  最起码在《红楼梦》书中还有一个当时已经两情相悦的贾宝玉朝夕相陪,宽解心境,给她一份心灵寄托,而在现在自己显然是无法做到的,便是一个月来一次只怕都难,这等情况下,以这丫头的细腻敏感的心思,能不能坚持得住,那就很难说了。
  
  所以冯紫英觉得此事须得要尽早搞明白,拿出一个对策来。
  
  粗略浏览了一下信函,倒也没有其他多少,林如海在信中也只是提到身子虚乏,郎中也只说需要静心休养,没有大碍。
  
  但冯紫英却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征兆。
  
  这种郎中都语焉不详的判断,其实就隐藏着一些东西,若是明确的疾病,往往还好对症下药,就是这种没有太多指向的病症,往往就只能开一些固本强元的方子,反而无甚疗效。
  
  看见冯紫英握着信书半晌不语,紫鹃也有些着急,俏脸上满是担心,“冯大爷,信中可有什么不妥,姑娘说老爷只是倦怠困乏,无甚大碍,但是奴婢看姑娘眉目间却有些焦虑,只是这段时间里府里上下都忙,……”
  
  冯紫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信函,脸上恢复了平静神色,“应该没有大碍才是,不过林公年岁也不小了,在外操劳多年,就怕心力憔悴,……”
  
  “那……”紫鹃欲言又止。
  
  “紫鹃,有话就说。”冯紫英看了一眼这个忠心护主的俏婢。
  
  他一直对紫鹃印象极佳,不仅仅是《红楼梦》书中带来的,而且在现实中,这丫头也把林丫头爱护得极好,而且也能揣摩到林丫头心思,替她宽解,这个情况云裳也经常和自己提起。
  
  要说云裳和贾府里打交道最多的,在金钏儿未来之前,也就是云裳,而云裳关系最密切的也就是晴雯和紫鹃,晴雯是云裳自己熟悉的,而紫鹃却是主动来和云裳结交的,也足见紫鹃这丫头的知情达意。
  
  “冯大爷,奴婢就只想问一句,大爷对我家姑娘究竟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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