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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9、狂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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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旅社,昏暗的灯光下,服务员在柜台里打着哈欠。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哥拎着旅行包低头走进来。
  
  “几个人?”
  
  服务员打起精神。
  
  “一个人。”
  
  “身份证。”
  
  老哥一下掏出两个身份证,看了下把其中一个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也不看,打着哈欠:“姓名?年龄?”
  
  “钱双林,五十一岁。对了,服务员,我睡眠浅,能给安排一个双人或者三人间吗?”
  
  “贵一些啊。”
  
  “没问题。”
  
  钱双林拎着旅行包朝楼上走去。
  
  屋里另有一个旅客。
  
  这是个梳着分头的胖子。
  
  正坐在桌子前啃着猪蹄、喝着白酒。
  
  还不停地咂巴着嘴。
  
  钱双林忍不住咽一下口水,笑嘻嘻地把包放到自己的床上,搭讪着:“嘿嘿,烟酒不分家……”
  
  “切……”
  
  胖子鄙夷不屑。
  
  钱双林走进卫生间,洗把脸,嘟哝着:“可杀不可留!”
  
  胖子吃着喝着、咂巴着嘴,冷不丁电视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开那么大声干什么?”
  
  钱双林嘿嘿笑着:“叫人听见多不好?”
  
  “啥?”
  
  “可杀不可留!”
  
  胖子突然就看到钱双林手里的锤子了,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锤子砸了下来。
  
  案发现场,省厅的指纹足迹专家在四下勘验着。
  
  赵局在斥责服务员:“都把姓名、外貌特征给你们发下来了,为什么不小心点?”
  
  “天太黑了……”
  
  童建军翻看着登记本。
  
  “他用的还是钱双林的身份证。”
  
  “这家伙真是胆大妄为啊。”
  
  童建军放下登记本打量服务员几眼。
  
  “他的外貌有什么特征?”
  
  “50来岁,就是一个老农模样,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齐羽提醒:“比如有疤有痣啥的?”
  
  服务员摇摇头:“没有。就是鼻孔有点黑。”
  
  齐羽嗤之以鼻:“这算啥特征。”
  
  赵局挥挥手:“先下去吧。”
  
  服务员离开了。
  
  省厅的专家这会儿也勘验完毕,摘下手套点点头:“嗯,没错,跟前两起案子是同一名凶手。现在可以肯定了,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
  
  赵局叹口气:“是啊,如果三天之内抓不到凶手,咱们就该上报部里了。”
  
  童建军皱起眉头:“罪犯的外貌太寻常了,很容易被忽略,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赵局咬牙切齿:“严防死守,就不信他能跑掉!”
  
  实际上,钱双林并没有走远。
  
  他就在不远处的街边摊吃着锅贴,喝着啤酒。
  
  不时还能听到警笛声传来。
  
  吃了会儿,一个穿着中山装,瘦高挑的男子走过来,站在一旁高谈阔论。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际形势风雨飘摇……”
  
  这男子头发花白,有五六十岁。
  
  身上的中山装补丁摞补丁,但非常干净,扣子一直扣到下巴底下。
  
  他说的时候,钱双林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个月,星火计划已经拟定。胜利油田发现富油层。墨西哥发生大地震,目前已经造成数千人死亡。美日签订广场协定……”
  
  路边摊的老板过来轰赶这名男子:“去,去,别影响客人吃饭。”
  
  钱双林却朝他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老板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钱双林又吃了几口,把剩下的锅贴往一旁一推,用手指一指,站起来了。
  
  那男子立刻点点头:“谢谢!”
  
  然后坐下吃起来。
  
  这种人在当下被称作雅丐。
  
  其实就是要饭的。
  
  他们倒不是吃不饱,而是嘴馋。
  
  没事就在各个饭店流窜,在食客面前“播报”最新的国内、国际形势。
  
  碰到大方的食客就会打赏他们一点残羹冷炙。
  
  这种奇特的讨饭方式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曾昙花一现。
  
  不久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钱双林打着饱嗝儿,晃晃悠悠向路上走去。
  
  虽然看似若无其事,他还是不时警惕地四下打量。
  
  半个小时后,他又一次走到一家旅社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这会儿,柜台前有好几个退房或者入住的。
  
  钱双林在一旁默默等了会儿,等人都走了,服务员才转向他一边。
  
  “几个人?住几天?”
  
  “一个人。”
  
  “身份证。”
  
  钱双林把手伸进怀里,突然又想起什么,又把手抽出来。
  
  “哎呀,俺是农村的,在外面好几年没回家了,身份证还没来得及办呢。”
  
  “加五毛。”
  
  “嗯,好的,有两人或者三人间吧。”
  
  “有。”
  
  钱双林拎着包上楼了。
  
  双人间眼下还没人入住。
  
  钱双林挑了靠窗户的一张床,把包放上去了,转身洗了把脸,然后拿出烟袋锅。
  
  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叠大团结点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钱双林赶紧把钱收起来,若无其事地抽着老旱烟。
  
  进来个小伙子,手腕上戴着西铁城表,穿着时髦,烫着爆炸头。
  
  一进来就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子臭脚丫味儿?”
  
  钱双林不说话,继续吧嗒着烟。
  
  小伙子凑过来,又吸了吸鼻子:“你抽这什么烟啊?”
  
  “贵州柳,来一口?”
  
  小伙子嫌恶地直摆手:“不了,现在谁还抽老旱烟啊,熏死个老爷!”
  
  小伙子一边嘟哝着,一边打开窗户。
  
  钱双林看一眼他手腕上的手表咬牙切齿:“可杀不可留!”
  
  “你说啥?”
  
  钱双林竖起大拇指:“我说你小伙儿长得挺帅。”
  
  “哈哈!来!给你一根儿!”
  
  小伙子说着,拿起一包硬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钱双林。
  
  “不用了。”
  
  “来嘛,烟酒不分家。”
  
  钱双林有些意外。
  
  小伙子硬把那支烟塞到他手里。
  
  钱双林有些尴尬:“烟卷没劲儿……”
  
  “这是外烟,万宝路,可有劲儿了,你试试。”
  
  说着,小伙子举起打火机。
  
  钱双林这才有些笨拙地拿起烟卷塞到嘴里。
  
  小伙子替他把烟卷点着了。
  
  刚吸了一口,钱双林就咳嗽起来。
  
  小伙子大笑:“没说错吧?”
  
  钱双林咳嗽着使劲点头。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天蒙蒙亮,吴队铁青着脸走进旅店。
  
  服务员正在打哈欠,一抬头认出了吴队,慌忙挺直腰杆。
  
  吴队伸出手:“拿来。”
  
  服务员连忙将登记本递过来。
  
  吴队用手指头指着,仔细查看住店人员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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