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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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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早上最先起来的是苗国庆,他甚至都没去找女儿,就照着习惯,拿了钉耙下地去了。
  
      难得回来一次,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些活计当然要做掉。
  
      随后起来的是宁福林,他率先发现不对,是因为灶间冷冰冰的,不像之前,早饭烧好了,菜温在锅上,水壶里都灌满了水。
  
      宁福林眉头一皱,赶紧跑去孙女房间,果然里头虽然陈设跟平时差不多,却没了人影。
  
      至于具体少了些什么,因为平时对宁光也没什么关心的,他也发现不了,倒是赶紧跑女儿女婿那边,见苗国庆也不在后,就拍着大腿跑去敲褚老婆子的门:“姆嫚,出大事了!苗国庆带着小光走了!”
  
      褚老婆子这个年纪其实睡不了太久,是早就醒了,但人上了年纪之后不免怕事,而且她又有做老太太的资本,因此总在床上多躺会儿才起来。
  
      起初听到敲门还不以为意,听了这话才一个激灵,立刻爬了起来:“他敢!!!”
  
      然而爬起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里外外的确没了父女俩的影子,苗国庆昨儿个带回来的东西虽然还在,但进宁光屋子里一搜:“宁光的衣服有几身不见了!”
  
      看出这点的还是宁宗。
  
      这倒不是宁宗还算关心宁光,而是因为宁光不见的衣服里有件碎花褂子本来是给他做的,但他穿出去被人笑话说男孩子穿花衣服……那块花布本来是人家送给宁光的,然而宁家就没有给宁光做新衣服的概念,觉得质地不错,自然就给宁宗裁了。
  
      宁宗受了嘲笑之后,死活不肯穿,这才又重新修改了下,交给宁光穿。
  
      左右宁宗营养充足块头大,宁光瘦瘦小小的,姐弟俩虽然很是差了几岁,外套什么互相穿却没问题。
  
      确认宁光的衣服不见之后,褚老婆子跟宁福林简直就是天旋地转。
  
      前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开了:“这两个狠心歹命的东西……扔下我跟福林也就算了,反正我们活到这把年纪,再怎么碍眼也熬不了几天了……宗宗才多大?他们居然就忍心!”
  
      她哭的死去活来声透内外,很快就有人过来看热闹,隔着院子门问:“福林他姆嫚,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大上午的哭成这个样子?”
  
      大家都知道褚老婆子要面子,也没指望她回答。
  
      然而这会老婆子想让村里人帮她出去追人回来,闻言立刻起身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曾孙女不孝,挑唆着孙女婿带她跑出去,不管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了。
  
      这事情听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直说这怎么可能?
  
      “你们觉得不可能?我要不是看他们东西没有了,早饭也没人烧,我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哪!”褚老婆子难得流露出可怜的样子,颤巍巍的跟随时会倒地一样,哽咽,“就算我这个做太太的对不起她,可她弟弟才多大?她弟弟这么点年纪难道还能苛刻她吗?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宁家上代作的什么孽,要生出这么个货色来!”
  
      几个老婆子看着心酸,也帮着骂宁光,又问人去了哪里,久不久:“要是才走,叫几个小年轻脚步快一点,兴许还能拦回来。”
  
      褚老婆子想起来刚才一摸宁光被褥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估计是早就走了,正要说话,不意有个村人恰好走到这里,听了几耳朵,就纳闷:“苗国庆不是在田里做事么?刚刚还在挑水浇菜畦呢!怎么就带美头跑走了?”
  
      “你说的是真的?”看热闹的人群比褚老婆子还积极,赶紧问,“真在浇地,没带美头走?可你看褚老婆子哭的这个样子,要是没出事儿怎么可能!”
  
      那村人也诧异:“婶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刚刚在菜畦那边还跟你家国庆打了个招呼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跟我说昨天才回来,想着你们几个在家里都做不了重生活,这不,今儿个先去田里锄了锄,又给菜畦都浇了水……你家菜畦昨天忘浇了是不?一个个蔫哒哒的,再不浇水可是撑不住了。”
  
      “你看到的真是国庆?”褚老婆子一愣,顿时不哭了,连忙抓着他问,“那美头呢?宁光那个该死的小蹄子……你看见没有?”
  
      “那倒没有。”村人说,“不过你家宁光一向勤快,这个时候,应该是在那些离村子比较远的池塘边打猪草啊捞浮萍什么吧?”
  
      他这么一说,有些人也附和:“对对对,以往这个时候我们出去,经常看到宁光在那边。婶子你肯定是弄错了,你家两个人都好好的在家里呢!”
  
      褚老婆子见村人信誓旦旦的,也相信了,毕竟苗国庆既然在,她不觉得宁光有那胆子一个人一走了之,这会儿就有些恼怒,心说要不是这两个东西瞎搞,自己也不会出这个丑。
  
      倒是宁宗在旁疑惑的问了句:“宁光既然没走,怎么今早的饭没人烧?”
  
      “哎哟喂,还不就是你这种弟弟,天天在家里玩,什么都不做,你姐姐心里有气啊,这不就不想做饭了?”三三两两散去的村人闻言,有人笑嘻嘻的回了句,“我看你还是想想人家回来了要怎么哄吧,不然你姐姐也这么大了,没两年就要嫁人,这会儿闹僵了,以后都不跟你来往,你说尴尬不尴尬?”
  
      宁宗不高兴的说:“我是男孩子,做什么饭!”
  
      褚老婆子也说:“你别教坏我家宗宗,宗宗怎么可能做家务,家务那都是女佬家做的!”
  
      等人都走了,老婆子转过身来就数落宁福林:“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我早晚有一天要被你吓死!”
  
      宁福林也很尴尬:“姆嫚,我这不是……没想到嘛!”
  
      “什么想到没想到。”褚老婆子说,“你就是怕了那美头,没出息的东西!”
  
      就叮嘱宁宗,“宗宗,你可不要像你牙牙这样的废物,连你姐姐都怕!”
  
      其实宁宗想起来宁光发飙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的,但讨太太高兴是他的本能,立刻说,“太太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怕宁光?等下宁光回来了,我还要打她,给太太出气呢!”
  
      褚老婆子很高兴,摸了摸他脑袋:“就是这样,等下你打重点,让她知道不做饭的下场!”
  
      宁宗脆生生的答应,心里却是忧愁,因为担心打了之后宁光会再想着弄死他。
  
      但吹牛的话说出来了,他又不好意思收回,只能暗自祈祷等会打一下苗国庆什么就会拦住,又或者宁光惧怕太太,一如既往的怂到底。
  
      谁知道三个人怒气冲冲的等了半天,最后却见苗国庆一个人拿着钉耙什么回来,进了院门就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宁光呢?”看这情况,三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连忙问。
  
      苗国庆被问的也是一呆:“小光不是在家里?”
  
      “她要是在家里还能问你?”褚老婆子急急忙忙的说,“刚才村里人说看见你没看见她,我就觉得可能有问题!还想着到底是个美头,就算大逆不道也不至于全没廉耻……这会儿居然人真的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半夜的时候起来给她出了什么主意?!”
  
      “小光怎么了?”苗国庆吓的脸都白了,赶紧问,“不见了?去哪了?你们找过没有?”
  
      看他的样子不像装的,宁福林也有点急了:“你半夜没给她说什么?没让她悄悄跑你工地那边去?”
  
      “这怎么可能!”苗国庆声音都变了,跺着脚,说,“我劝她嫁人来着……而且大半夜的,我让美头一个人出门?阿伯你当我疯了吗?”
  
      就问他们宁光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出去找过没有啊?别说一上午时间你们都在这里等……”
  
      他话声里就流露出怨恨来,“你们就算不想出去找,托个人给我传个口信,我早点回来找不行吗?菜畦上几垄菜难道还比活生生的一个美头重要?!你们巴不得美头出事是不是!”
  
      看他把钉耙一扔,一阵风的出去,褚老婆子跟宁福林面面相觑片刻,心里也有点打鼓:“美头该不会……”寻短见了吧?
  
      他们是猜疑,苗国庆是笃定了六七分了,尤其想到昨晚宁光说不嫁人,是自己给她下跪后她才松了口,莫非美头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见自己这阿伯都不允许,心灰意冷之下,想不开了?
  
      他越想越害怕,将村里的池塘跟井都看了一遍,又想起村里人说的,宁光常去离村比较远的池塘沟渠捞浮萍打猪草,于是匆匆的找过去。
  
      这么一番动作,村里也已经被惊动,知道他家美头可能想不开了,顿时很多人都放下事情跑过来帮忙,其中虽然也有并不关心宁光死活只是想看热闹的,到底凑齐了浩浩荡荡的一帮人,漫天四海的拥进旷野,地毯式的搜过去。
  
      邻村发现之后过来问了下,于是也回村里去喊了人搭手。
  
      最后惊动了附近几个村子,将新岗村为中心一直连绵到附近村落的整个旷野都搜查了一遍,始终一无所获。
  
      这时候有人想起了被污染的河水,就问那里面找过没有?
  
      苗国庆一听人都差点晕了过去,因为普通的水源还能指望女儿还有口气,那条河的话……这还有命吗?
  
      “那个河平时都没人愿意打附近走,宁光怎么可能跑去跳?”宁宗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要不是宁福林眼疾手快挡住,差点挨了他一巴掌!
  
      “你干什么!”褚老婆子不干了,跳起来骂苗国庆,“你美头没了就打宗宗出气?美头自己没的,管宗宗什么事!”
  
      “婶子你消消气吧,国庆也是心疼孩子。”众人见苗国庆脸色不对,赶紧作好作歹的拉开祖孙俩,怕宁光当真在那条河里,苗国庆看到之后吃不消,于是找了几个腿脚快的,让他们去看。
  
      他们去看了之后回来,说那河里死掉的东西太多了,看不很清楚……这是因为河水反正被污染过,所以有死了的牲畜,不能吃的那种,大家也就扔进去,垃圾也是,因此这条河越来越脏,越来越龌龊。
  
      “我们追着河一路到了大河那边,大河水太深就看不清楚了。小河这一段,没见着人,倒是有几片碎花的边角料,不知道是不是宁光的?”这番话让空气都凝滞了。
  
      好一会儿,还是宁福林哑着嗓子问:“什么样的碎花料?”
  
      几个直男七嘴八舌的描绘了一番,有个愣头青说:“跟你家美头之前穿过的一件褂子差不多。”
  
      苗国庆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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