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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青山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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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老,洞溪里封禁怎地迟迟不破?”蜃连璧从白天坐到黑夜,苦苦久等,始终不见自身境界松动。

  “料想是关丛山的推演出了点问题,可能会晚上一两天吧。”贺季真与她并肩站在门外,面带疑惑。

  “有劳贺老前去追问下关丛山此事,务必保证此事万无一失。”蜃连璧心系宗门大业,自视甚高,对洞溪里武者不以为虑,于是便让他去确认此事。

  贺季真犹豫再三,内心深处极为不愿与窃夫打交道,显得颇为抗拒。

  “贺老,大业为重,你我二人皆为大业而来,怎可因一人私欲耽误?”蜃连璧见他不情不愿,再三催促道,“贺老,不为大业,也为上窟与春心。”

  贺季真长叹一声,拂袖转身,临行前不问厉声告诫,“蜃老,洞溪里封禁,切勿随心随欲,恶意行事。”

  “蝼蚁讥讽都能忍下,何况是其他事?”蜃连璧坦然笑之,与贺季真拱手告别。

  贺季真不再言语,大步离去。

  “我与你拼个酒桌,可行?”浅眉女子走入客栈,随意寻了一桌仅有一人的坐下,笑颜逐开,与同桌之人问道。

  “甚好甚好。”客人哈哈大笑,吩咐根老给她上了一壶酒,“仙子如何称呼?”

  仙子?!!!

  好久不曾听见的称呼,自打上任月女离奇失踪,自己已经千年不曾出世,又哪里听得到仙子的尊称?

  谪我仙宫身,将尘比仙子。

  凭你这句话,饶你不死!

  “奴家小名小玉儿。”浅眉女子欣然笑道,同时为他斟满一杯酒,“敢问仙官如何称呼?也好让奴家瞻仰一二。”

  “八百连襟夏至分。”客人坦然自若,饮酒自乐,笑里藏刀地说道,“瞅着你的妖身,我可是垂涎许久。”

  蜃连璧如丧考妣,颤颤巍巍地回道,“仙官这玩笑话可开不得,奴家受不起。”

  虽然说洞溪里失去了禁制,但是该有的本命神通还可施展一二,某些修为通天的大佬依然可以随心所欲。

  蜃连璧深知,能看穿自己本身的最低修为也不会低过贺季真,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法相冷而惊艳,可惜了本体与生俱来的其貌不彰,白白糟蹋了这一对女子眉。”夏至分喝着酒,看似随意地调侃道。

  “仙官位高权重,为何突发奇想来此?”蜃连璧不敢接话,只好转移话题。

  “你猜我来此地所为何事?”夏至分喝了口酒,笑意盈盈。

  “小妖愚昧,不敢妄自揣测。”

  夏至分笑容玩味,瞥了眼忙碌不休的李成蹊。

  既然不敢揣测,我就给你点提示。

  敢不敢,做不做,皆与我无关。

  蜃连璧先前确实动了伺机劫杀李成蹊的念头,一方面碍于找不着他,苦无良机;另一方面也碍于客栈内鱼龙混杂,不敢轻举妄动。

  “仙官,此事暂时做不得,可能容我片刻引他出门?”蜃连璧低声询问。

  夏至分笑而不语。

  做或不做,我皆不问。

  蜃连璧惶恐不安,赌或不赌,尽在一念思量。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夏至分仰头饮酒,在满堂哄笑声中昂然大笑。

  众酒客不知所以然,各自为桌,饮酒打趣。

  蜃连璧汗流如雨,浅眉更浅,几近于无。

  “仙官,小妖修行不易,不想折损点根基,还望仙官饶恕小妖。”蜃连璧做了个万福,起身欲走。

  到最后,恐惧还是没能压制住求生欲。

  夏至分一把拉住她,粗暴地拽进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挑逗着它尖尖的下巴,“世人不知仙滋味,只我轻舟担盛夏。”

  夏家,确实是九洲夏家。

  刹那间,蜃连璧心神俱裂,哪里敢从他怀里挣脱。

  “小木头,不可。”董必德眼疾手快,急忙拦住李成蹊,再三示意。

  “可那女子落入歹人之手,不可不救。”李成蹊心急如焚。

  董必德面色凝重,不同于李成蹊的善心使然,当然更能看清两者皆不是善茬,但这种话不好当众说明,只得言辞犀利地否决道,“善有不为。”

  “小木头,德哥见多识广,必有顾忌。”燕子矶见他这般,也进前劝慰。

  两人皆是如此,李成蹊虽心有疑虑,也不曾打消念头,脸上装出那就如此的表情,“暂时听你们的安排,若那酒客变本加厉,我肯定要去。”

  两人如释重负。

  心弦微动!

  李成蹊没来由地心生喜悦,转头望向门外。

  这一刻,她与易彤联袂而来。

  趴在柜台,脸色晦暗不明的根老破颜展笑,小步地跑过去迎她。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封易彤小有惊讶,没想到根老会是如此开场,一脸不忿地哼道,“根老,你这可偏心。”

  根老也不瞧她的忿然,一手按在她的小脑袋,“此举甚妙,容老头子先谢谢你。”

  天下大事,活着当先。

  于是,根老在她的心田种下【活水】。

  时候千年万载,活水不绝。

  封易彤,自去领会其中奥妙吧。

  “小木头,还不快滚过来,在那边磨蹭什么?”根老赐下活水,扭头朝李成蹊吼道。

  他闻声而来,见他而喜。

  她闻声见他,相见如故。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春来到处寻桃李,不到东阑花自美。”

  他与她,见面即青山。

  “我是李成蹊,下自成蹊。”

  “我是桃不言,桃李不言。”

  说完,她展颜一笑。

  “我知。”

  “我知。”

  二人异口同声。

  根老笑容满面,挥手散去禁制,好声说道,“易彤,领着不言去别处逛逛,切莫走远。”

  她抛了个鬼脸,随后端起书院的架子,领着她环游洞溪里。

  一路走去,看尽老宅旧巷。

  “其实我的故乡也是洞溪里。”她走在柒木巷突然说道。

  这一下封易彤也是大吃一惊。

  她掩嘴而笑,“我也是出生在洞溪里,只是没多久便被黄奶奶送回了本家。”

  封易彤恍然大悟,难怪公户策并无桃氏族人。

  除了李氏门丁凋零,其他各氏皆有旁支在外,指不准哪一世就有不知其数的少年降生在此,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送出去。

  洞溪里不大,可也不小。

  群山万壑,尽是洞溪里。

  洞溪里封家,名义上也就自己和父亲。

  “先前你和李成蹊在说什么?”封易彤难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她笑了笑,好心地纠正道,“他叫李成蹊,取自【下自成蹊】。”

  “当初师长说他是大器晚成的成蹊,蹊与器谐音。”封易彤耐心问道。

  “蹊与器谐音,蹊与蹊是同字异音。”她解释道,“关于他的本命字,是个讨巧的取法,是伯父伯母趣意而为之,并无深意。”

  封易彤眼神一亮,“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她俏皮地快步跑到他家的门下,掏出他给的那把钥匙,光明正大地打开门。

  “请进,彤姐姐。”她站在里面,对门外的她拱手相迎。

  然后,她走进李家老宅。

  在封易彤的眼前,这座宅子格局极小,天井井口也小。新笔趣阁首发www.biqusan.comm.biqusan.com

  她四处走了走,对桌子上的绿意盎然的枣叶视而不见。

  这时候,李成蹊突然跑回了老宅。

  “根老告诉我,这片枣叶你和我各有一片才对。”

  他掏出怀里的枣叶给她看了一眼。

  她心满意足地接下桌上那一片叶。

  他挠了挠头,“在你走后,我突然又想起那句【华如桃李人如玉,终日看花看不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飞奔回客栈。

  封易彤啧啧称奇,“你可别瞧着他现在花言巧语,之前在洞溪里初见我和另一个女孩,那是何等的寡言少语。”

  “一板一眼,老气横秋,像极了个小师傅。”

  “我知道他的。”她哪里需要听她的解释。

  在她心里,二人间不言自明。

  “瞅着样貌也不俊俏,怎地就会一见钟情哦。”封易彤坐在石凳上,双手好奇地托着腮帮,由衷感慨道。

  她像个女主人般巡视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那片枣叶被她揣进了怀里,视若珍宝。

  “宅子很干净,他也很不错。”她开心地回道。

  “我家貌似也很干净。”封易彤回过神来想想,家里貌似是在他回家之后才开始干净的。

  爹居然不如个小孩子???

  封易彤头大如斗,回家得好好说叨说叨爹,怎么能被个小孩子比下去?

  堂堂成年人,绝对要比小孩子勤快才行。

  以身作则!

  封易彤思绪渐远。

  噗通!

  天井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两个女孩子连忙跑过去,蹲在井口观望。

  “井水清澈,也很不错。”她不忘夸赞下。

  封易彤翻了个白眼,细细打量着水花,确实有东西掉下去,可纵目极视,水中仅有些小米虾和浮游生物。

  恍惚间,一瓣桃花在眼前浮现。

  封易彤与她对视一眼,确认无误。

  “这是桃花鱼。”封易彤肯定地指着那尾桃花鱼说道。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她刚准备起身开门,封易彤立马拦住她,“洞溪里最近可不太平,不宜开门。”

  “无妨,来者是客。”她平静从容地走过去,为客人敞开了大门。

  来者长相很普通,面色很平静,在他身后跟着个黑脑袋孩子,眼神不善。

  “你是郑逢集,你是袁安生。”她指名道姓。

  这一下轮到袁安生神色困惑,只见他闭上双眼,极不礼貌地感受着她的血脉气息。

  “原来是黄婆婆的后人,难怪能认出我和小黑娃。”袁安生淡然处之。

  只要不是外乡人进门做贼,也轮不到他处置。

  “那尾桃花鱼本该由他送给他,可他不便离开杨家客栈,所以只好由我代为转赠。”她笑着说道。

  “小黑娃,还不谢谢她。”袁安生在旁提醒道。

  “凭什么要我谢她,就不。”小黑娃头一扭,不理不睬。

  袁安生好心提醒道,“她是将来最能决定你在他心中位置的唯一一人。”

  “蹊哥心中的位置才不会由他说了算。”郑逢集瞧她长的也不好看,就是面相温柔,是个很贤惠的那种女孩子。

  嗯,是贤惠温柔,肯定好欺负。

  袁安生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没瞧见她手上的钥匙?以后这栋老宅,她也是主人。”

  这一巴掌让郑逢集如醍醐灌顶,立刻满脸堆笑,从怀里掏出五彩十色的彩石,一脸谄媚地说,“蹊嫂子,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怪逢集不识好歹,这是石柱山独一份的山之结晶,是顶好顶好的宝贝。”

  “这个是群山万壑中最稀有的木料,焚之即香,别小看他仅有拇指大小,余味绕梁,可千日不绝。”推荐阅读新笔趣阁https://m.biqusan.com/https://www.biqusan.com/

  “这个是飞禽中最锋利的鸟羽,只消轻轻来一下,铜墙铁壁也能如裁纸般一戳就破。”

  郑逢集一连掏出三样,尤其是第三件最为引人瞩目,尤其是第三件火红色的飞羽,连封易彤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好看且实用。

  她这才由平静变成了笑容,毫不客气地统统收下。

  “那尾桃花鱼如今就在井中,你可有手段去取?”她笑吟吟地问道。

  “有的,有的,袁大哥带我追了它大半个月,也教了我一门手法。”郑逢集自豪地说道。

  她笑了笑,任他去抓。

  可他去了井口,愁眉不展,回头沮丧地埋汰道,“这尾鱼太滑头,入了井水,我的手段也没用了。”

  袁安生会心一笑,佯装惋惜道,“哎,我的手段确实不好抓,要不然就不会带你来抓土之鱼,而是去抓水之鱼。”

  郑逢集闻声,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她抖了抖长袖,然后抛给郑逢集一件小巧的黄色土圭,“此物名为【揆地圭】,诸般妙用自行领悟。”

  “若想捉鱼,你对他口呼一口真气,口中念叨【陈圭揆地,随我心意】即可。”

  郑逢集如获至宝,向它口吐真气,就见它迎风一展,入水而欢,眨眼的功夫便领着桃花鱼跳回怀中。

  袁安生与封易彤相视一笑,桃氏一族真是神通广大。

  郑逢集谄媚至极,在旁各种阿谀奉承,把封易彤看的目瞪口呆,连袁安生都哑然失色,从未见过这家伙的厚颜无耻。

  不一会儿,袁安生觉得时间也差不多,领着郑逢集告辞。

  “忘了告诉你,他回来和我说枣叶,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她送走了他们,突然对封易彤说道。

  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桃大小姐。”

  她嘻嘻一笑。

  “糟老头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暗中使了神通,让我一狠心抛了两片本命心血枣叶。”如天人观的狄婆婆冷哼道。

  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恰好两片,哪怕是心血来潮,偶然为之,狄婆婆也觉得事出有因。

  第一片是感谢李成蹊对小进金的救命之恩。

  第二片是希冀李成蹊打死窃夫炅横的机缘。

  追根溯源,皆有根脚。

  “狄婆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老头子我一没本事给你下绊子,二没未卜先知的本事,何况枣树也仅是几百年前沾了你的点滴本命心血,到了今天也不损你的修为。”

  狄婆婆想想也是,然后果断不再联系。

  糟老头子,就会坏我心情。

  也不知晒多少个日头,才能让我舒缓舒缓忧郁。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不知羞的男人,当年怎地就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入了你的这扇破门庭?”

  “哎,可怜了我千百年皆是如此孤苦伶仃。”

  狄婆婆自怨自艾,渐渐在黑夜中呼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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