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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进学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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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何喜富塘里找不到吊养的珠蚌,这让本来想大捞一把战果的民兵连长何志根大所失望。
  前两天明明发现拉着一根根挂着珠蚌的田丝绳,今天这么一根也找不到呢?他压根儿也不会想到,刚才会议还在部署这次行动时,大队长何梦根联合小队长骆云根,悄悄地何喜富家告了密。
  何梦根比何喜富大二、三岁,也可以说与何喜富中比较合得来,只是何梦根前年入了党,当上了大队长,因工作原因渐渐地两人的相聚少了些。
  何梦根在大队领导班子中也是个二把手,但因内向、温和的性格,加上是在任职已十多年的老书记手下工作,自认资格还嫩,一直很少发表主见。
  对何喜富引进推广养蚌育珠技术,包括农户利用自留塘养殖珠蚌,何梦根从内心上说都十分赞同,认为都是试养阶段,成功了,不管是谁,对全村发展这一产业总是有好处的。
  所以刚才何志根在部署突击检查行动时,何梦根才提议把私养的珠蚌拿到所在生产小队或大队农科队、副业队的塘里去放养,结果遭到了驻队干部的一口否定。
  何梦根敢肯定何喜富的塘里还私养着珠蚌,而且他养殖的珠蚌肯定是全大队一流的,毁之可惜,才偷偷约出何喜富所在生产小队的小队长骆云根,请他想办法通知何喜富隐藏好珠蚌。
  骆云根的家就在大队会议室附近。受大队长指派后,骆云根既兴奋又紧张地跑回家,要自己的老婆赶快通知何喜富家。
  说骆云根兴奋,来大队长也主动为何喜富解困了。说紧张吗,就怕已到快行动的时候了,这一转两转的,会不会没等何喜富把珠蚌隐藏好,突击检查组就到塘边了呢?
  好在这时何喜富正在菜园地里护理作物,一听骆云根老婆说大队要来割“资本主义尾巴”,就连忙把吊有珠蚌的田丝绳从两边木桩上解下,再用一根木棍把两边绳头深深地注入塘底的泥土里,把珠蚌全部隐藏在塘底下。
  虽然在何喜富塘里没有发现吊养的珠蚌,但何志根打死也不相信何喜富真的没有私下养蚌育珠。就在当天行动结束后,他当着驻队干部何红刚的面,向老支书、大队长提议,要把何喜富关起来作突击审问,查一查他的珠蚌到底藏到哪里了?
  这下可把从来不抢先发表意见的大队长何梦根也激努了,他眼睛盯着何志根说“你有没有搞错呀,我们这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有就割,没就走,不是公安破案,有什么权利关人?”
  老支书也反扣着手徒着步说话了:“梦根说得对,你敢肯定何喜富在私自养蚌育珠,你就自己去下功夫去查吧,现场发现了,我们再去割到资本主义尾巴也不迟。”
  驻队干部何红刚想想两位大队主职干部说的也有道理,就再没好意思支持何志根意见。他对何志根:“也只有这样了,我们来个暗中盯哨,一旦查实有人在自留塘里养蚌育珠了,就再来个现场处置。”
  类似这种用突击检查的方式“割资本主义尾巴”,诸北大队之前也多次搞过,比如突击检查农户开荒扩种,阻止农户大规模养鸡养羊等,每一次都是把现场发现的超范围扩种南瓜,蕃茹的,和超规模养殖鸡、鸭的等,清理,杀灭就可。
  何喜富认为这次割养蚌育珠这条“资本主义尾巴”,肯定也是一阵风,吹过就了无事,所以在生产收工后就很快进入屋后菜园,先是在作物里拔草施肥,等到夜幕快降临时就偷偷下塘,把吊有珠蚌的田丝绳头,又一根根地从塘底挖起,重新系在木桩上。
  何志根趁着一个天黑的深夜。又偷偷潜入何喜富菜园地,在塘边小心地摸到木桩,又用手握住木桩,一把一把往下捏下去,刚到水面不久,终于摸到了一根田丝绳,他又用手拉了拉绳子,还正绷得紧紧的。
  “珠蚌又吊上了?”何志根打亮电筒一看,果然如此,这下他才如获至宝地走出了何喜富的菜园。
  第二天一早,何喜富还在菜园地护弄一些作物,何志根就领着驻队干部,老支书、大队长、治保主任等一批人走进了何喜富菜园地,径直来塘边。
  看到这批人进来,何喜富已意识到自己塘里的秘密已被人家告破了,再要想法子隐藏或转移已无济于事。看看这帮人已在塘边留足,何喜富也默默地走了过来。
  驻队干部发话了:“何喜富你这隐身术还真玩得不错呀,昨天白天来查没有,今天一早却发现你私养着这么多珠蚌,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喜富无语,其他人也没说,就看了一会,都不声不响地走出了菜园地。
  直到这些人各自准备回家吃早饭时,驻队干部停下脚步对大家说:“对这个人的处理我们谁都觉得下不了手,我看只有报告公社党委,听听组织上对像他这样资本主义思想这么严重的人应作如何处理。”
  诸北大队驻队干部何红刚急匆匆走进白塔湖公社分管意识形态的姚副书记办公室,见姚副书记正审阅一份关于近期举办一期“批资学习班”报告,就面露喜色地说:“姚书记你正在研究批资学习班”的事呀,我看这下诸北大队的何喜富非进学习班不可呢!
  姚副书记放下手头文件,请何红刚细说何喜富的主要案情。
  何红刚将诸北大队昨天下午割“资本主义尾巴”突击行动中,去何喜富塘头赶一场空,今天一大早终于逮了个正着的情况,大致向姚副书记作了汇报。
  随后又向他递上一份由自己亲自赶写的材料,题目是《诸北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突击行动情况汇报》,何红刚说:“这里面的情况我写得比较详细,请姚书记过目决定。”
  姚副书记要何红刚先留下材料,待他向公社党委会汇报后再作决定。
  大队一帮人一大早来塘头搞突击检查后,何喜富已明白,仅管自己这样隐藏,但他们这批要事情的人已认定自己是在搞养蚌育珠的了,现在眼见为实,挨上一个处理是避免不掉的了。
  但他没有往更严重处想,自己少说也是在为大队农科队、为自己生产小队养蚌育珠做贡献的人,总不可能会将有贡献,或正在作贡献的人主动送去关起来呀?
  何喜富并没有主动将自己塘里的珠蚌清理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下塘去,看一看生长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病菌,只是朝这些珠棚微微一笑,默默说上一句“就看你们自己的命运了哦”,便走出园子,朝自己生产队小队的养蚌塘走去。
  自己生产队小队的珠蚌养育已到了关键期,这几天何喜富的重点就放在这里,每天都要下塘好好检查一番。
  这天,何喜富是第一个到蚌塘的人,他没有坐等其他人的到来,在塘边一角牵出一只小划船,“咚”的一下跳上,便在一排排吊养着的珠蚌之间游来游去。
  何喜富一位儿停下来从绳上取下一只病死的珠蚌,一位儿又在一段绳子上做上印记,记住这几个珠蚌近日要特别关注。
  就在他静悄悄地一个人在水面上做着这些工作的时候,小队长骆云根从岸上喊话过来:“喜富你干吗一个人这么早偷偷干着,是怕人家学走你的技术吗?快过来把我带上。”
  “好的!”何喜富应着,随即“嗖—嗖—”地把小船划了过来。
  骆云根坐上船,又问何喜富今天为什么这样早。
  何喜富把今天一大早,驻队干部、老支书、民兵连长等人突击来查他的蚌塘,并发现了吊养着河蚌的事全部告诉了骆云根小队长。
  “怎么会是这样呀?”骆云根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上一口,又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这个塘是被人家盯上了,他们要整你,你是没有什么办法逃脱的了。”
  何喜富和小队长骆云根一起在塘里检查了快一个上午,几乎把塘里的养着的珠蚌查了个遍。
  看看时间还早,何喜富把一起养蚌育珠的几个搭当都叫到埂堤上开了一个碰头会,把这几天蚌塘要关注的几方面事情,及这两天的重点工作作了安排。他提醒大家:“这几天,蚌塘的肥水管理最要紧,如果这几天安全度过了,那么这次插种下去的珠蚌基本能成活了。”
  何喜富话音刚落,老支书和大队治保主任一起也来到了塘头,他们远远听见了何喜富刚才在说的话,所以老书记说话严肃又略带幽默:“喜富你是得先把这里工作好好安排一下,这里你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老支书你说什么?”骆云根不知老书记在说什么的时候,治保主任把一张公社“批资学习”班的通知递了过去。
  骆云根急急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骆云根,鉴于你近段时间的表现,公社党委特责令你于今天下午到连七湖电排站批资学习班报到。”
  骆云根把通知递给站在身旁看着的何喜富,自己则在老书记面前咆哮起来:“这是谁的决定,有没有搞错呀,他们是不是把不得让我们这里满塘的珠蚌都死光呀。”
  老支书这下完全绷紧了脸:“这是公社党委的决定,你叫叫叫有什么呀,你敢反对,你能阻止得了,谁要他听上面的话呀。”
  老支书又对何喜富说:“时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到那边后态度好一点,老老实实作深刻检查,到时我也去做些工答,争取早点出来。”
  何喜富拿着通知的手擅抖着,有气无力地回答支书:“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何喜富心里明白,进这种学习班实际上是关禁闭,是整人,过去赌赙的、偷集体东西的,抓到了都会以参加学习班的名义关进连七湖电排站,甚至搞刑讯逼供。
  自己这次进去会不会吃上什么苦头呢?这下何喜富确实有点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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