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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有人空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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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志根听说何喜富在出售三角帆蚌后,就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他知道,一旦何喜富卖起河蚌来,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塘里的河蚌了。因为何喜富懂得养蚌育珠技术,大家总认为他的河蚌肯定要比志根的好得多,另外,因何喜富懂得一套养蚌育珠技术,农户向他买了珠蚌,等于向他讨了近乎,可有机会得到更多的有关技术的咨询和帮助。
  这样想来,何志根倒是突然觉得自己的河蚌得抓紧脱手了,所以他没来得及向何根富问问清楚何喜富卖提的是什么蚌、多少钱一只等,而是也急急忙忙地朝自己的蚌塘赶去。
  何志根的养蚌塘在诸北村东侧,与何喜富所处的西泌湖刚好是反方向,他的蚌塘全是由冷水头田改变过的,塘不大也不深,一丘一丘的,仍保持着原水田的形状,只不过挖深了一点,把原来的田塍加高加宽,变成了塘坝,属河蚌暂时寄养的地方。
  通过自己在江湖里打捞和向农户收购,何志根已在这蚌塘里养下了四万只河蚌,放养下去的河蚌大大小小都有,何志根把它分开养着,在他那些一块块似田又似塘的蚌塘边,用木牌做上了大号、中号、小号的字样。
  何志根走到标有“大号”的木牌边蹲下身去,伸手从塘里摸起一只河蚌,看了又看,摸子又摸。
  何志根看河蚌能不能出卖就看大小达不达到他心中的要求,他手摸一个河蚌心里想着,其实这些河蚌要说出售也可以出售了,只不过是自己还想把它养得大一点,河蚌越大越值钱。现在看来只能提前卖出去了,反则何喜富真的一开始卖蚌的话,自己这几塘的蚌不知要卖到什么时候呢。
  何志根捞起的河蚌扔回塘里,走进同样用稻草搭建走来的管理房。
  他的草房里不像何喜富的那样有桌凳、有简易的灶头,他只有一张用门板搭起来的一张床,说白了这个管理房只是他在蚌塘劳作时用来临时休息一下的。
  不过,随着现在养蚌育珠的人多起来,何志根也担心有朝一日会不会有人把自己塘里的河蚌偷走,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也偶尔在这里住上半个或一个晚上的。
  现在何志根横躺在那张简陋的临时床上,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只有抓紧卖蚌哦,何志根自己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则卖了河蚌就用不着再在防偷上多化心思,二则多少也可与何喜富争得一些养蚌育珠户。
  何志根知道,自己与何喜富的最大差距,就是自己不像何喜富这样会插种、繁育珍珠,人家卖不掉河蚌还可以留着自己繁育珍珠,而自己卖不出河蚌,也就只有这样养着看着。
  想到这里,何志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想赶紧去联系一下原本已有意向买他河蚌的农户。
  出门前,何志根定下两个方案,第一个是针对急着插种,放养的,他们要买就得买大号的,价格就定在八角钱一个,本来计划是卖一元钱一个的,现在情况特殊,就便宜二角钱一个卖了。
  第二个是专门针对只求便宜而不急于繁育珍珠的,何志根打算给他们都卖中号,每个河蚌可比大号的便宜三角钱。
  定下了这个价,何志根就急匆匆地去原本有意向买他河蚌的农户走了一圈。
  突然听说何志根便宜甩卖河蚌了,有的欢迎,有的却不开心。开心的是那些人通过生产队、农科田实践,略懂一点养蚌育珠技术,但之前因一时搞不到河蚌而静静等待着。
  不开心的是,自己还没完全整理好蚌塘,也还没有好好学到相关技术,这突如其来说要自己去买蚌,都觉得措手不及,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呢?
  每次遇到这些农户,他们总会问何志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要把河蚌卖掉了,是河蚌遇到什么问题,还是上面又要来作什么整治?大家都当着何志根的面说着同样一句话:“你不要遇问题了才想卖掉河蚌了事。”
  何喜富当然不愿说出是受到了何喜富卖蚌的威胁,他总是这样编说着:凉爽的秋天来了,原来养蚌育珠户就可开始剖蚌取珠了,他们塘底一清,不就又得继续插种、繁育珍珠,我是怕到时买珠蚌的人多了,河蚌供应不过来而伤了大家的感情,所以才想到在趁高峰期还没到来的时候,让你们把珠蚌买走的。
  听听何志根说的也蛮有道理,大家一户一户的也就都认购了,有的还预付了蚌款,当然这预付款何志根也不敢多要,怕的是到时捞起来的河蚌供应不了大家所需要的数字。
  这一圈转下来,何志根一算计,一共约定了十三户,按照大号、中号的分解数来看,这两个塘里的河蚌也是所剩无几了。
  卖蚌约定工作做得这么顺当,何志根又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何喜富是不是还没正式向大家公开卖蚌的事,否则这一圈走下来怎么会没有听得有一户人家说不要的或者说已从何喜富这里买了的。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何志根已经转到了村西,与西泌湖之隔也不足三里路,想想自己预约售蚌的成绩也不错,他也就想过去看看何喜富那里卖蚌的场景,顺便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要卖蚌,他卖出的价格是多少?
  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这些年虽说两人都算得上是大队里比较求上进的人,但毕竟两人在选择上进路上跑的是不同一道车,自己重政治思想,敢抓阶级斗争,而何喜富注重的抓多种经营,善于发展农业经济,这样下来,磕磕碰碰也有七八年了,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聊,何喜富会接洽吗?
  但未停上两分钟,何志根的脚步还是朝西泌湖方向走去。这是因为何志根马上又想到,何喜富这人似乎从来不计仇的,只要这人老实、肯做,不管之前有什么口角相争过的,或者是有过暗里较量过的,只要你去求他,他就一定乐于帮忙。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不就也把心转移到发展副业生产上来了,而且也搞起养蚌育卖蚌的产业,也算是跟随他走上了养蚌育珠之路,他作为养蚌育珠的领军人物,照例应该欢迎自己,善待自己了。
  何志根不再犹豫了,就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朝西沁湖走去。
  不巧的是,何喜富并不在蚌塘。
  今天一大早,何喜富在何根富的帮忙下,赶在早饭前完成了前两天为腾塘放养自己新孵育出来三角帆蚌苗的而清理出来的褶纹冠蚌作深埋处理工作,后就赶回家里吃早饭。
  在回家吃早饭的时候,何喜富就叫大儿何思强先来看管蚌塘,并顺便把堆放褶纹冠蚌过的面泥土清理一下,减少腥臭味,自己则要先把屋后菜园那处自留塘里的珠蚌捞出来。
  在何喜富算来,自己塘里的那些吊养的珠蚌,吊养至至今共有十来个月的时间,是到了可以挖蚌取珠的时候了。
  何喜富打算趁着老婆何紫娜和大儿子何思强还空闲着的时候,剖蚌取珠工作,否则等到人家别的养蚌育珠户来叫自己帮忙去剖蚌取珠的时候,就再也腾不出时间来做自己的活儿了。
  现在虽说上面还没公开鼓励你私下养蚌育珠,但已不像之前管得这么严,动不动就要当作“资本主义尾巴”被割掉,很多时候对不该种不该养的东西,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何喜富决定先捞起来让何紫娜一个人慢慢剖蚌取珠,趁机也让儿子思强操操刀,在自己这里学会剖蚌取珠的活儿。
  所以这下何志根来到西泌湖的时候,只见何喜富的大儿子何思强在草棚附近堆过河蚌过的地方,用铁锹一铲一铲地把这块地方的表层泥土铲起,挑到较远地一块地方倒掉。
  何思强这小子一向干活很卖力,现在就他一个人,光着膀子既铲又挑的,一大早就干得满头大汗了。
  何志根问何思强:“思强你这是在干嘛呢?”
  “清土消毒呀!”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堆过河蚌,我爸怕病菌感染,就要我这样做。”
  何志根听着何思强的每一句话,脑袋瓜儿却在“咕哩哩”“咕哩哩”地转着,他满以为,怪不得何喜富要把河蚌卖掉,原来都是因为有病菌感染的。
  “那你们卖给何根富的蚌就是这种蚌?”
  “你说什么呀,谁把蚌卖给何根富了?”何思强压根儿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何根富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父亲向何根富卖过河蚌。
  何志根一听何喜富的儿子何思强一口否认卖蚌给何根富的事,就再也没说什么,而是决计去何根富这儿把何喜富向他卖病茵蚌之事说个明白。
  他再也没有向何思强说什么,只是朝几个蚌塘扫视了一下,还轻轻地念叨了一句:“嘿嘿,看你到时如何收得了这个烂摊子”,就转身回去了。
  何志根又把何喜富看成是只认金钱不认人似的。
  何思强见何志根这么一转就往回走了,嘴里还念这念哪的,便轻轻地骂了一句:“神精病!”也就顾自干起活来。
  何志根很快来到何根富养蚌育珠的地方,见何根富正清理着蚌塘,便神秘地贴着何根富的耳朵说:“根富,恐怕你上当了。”
  “上什么当呀?”
  “你买了人家的病菌蚌吧!”
  “谁说的呀?”
  “我亲眼看到的,何喜富儿子现在正清理着堆蚌过的泥土呢,就是怕病菌传染给其他蚌塘。”何志根还绘声绘色地把刚刚在西泌湖见到的一切讲给了何根富听。
  何根富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他对何志根说:“看你都说到哪里去了,那是何喜富淘汰了的褶纹冠蚌,人家已繁育出了三角帆蚌,我向他买的就是三角帆蚌呀!”
  何根富说着,就拿了一把黄灿灿的三角帆蚌苗给何志根看。
  “啊——”,何志根看后一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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