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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醉酒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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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梦根一口气跑到西泌湖蚌塘边时,天色已变得更暗了,倒是草棚里那个白炽灯泡显得更加红火。
  何梦根心里想,刚回来的何喜富即使这个时候还在西泌湖,也肯定还是在蚌塘里干活,否则他这个时候还待在这里干嘛呢?于是他向塘面远望起来,湖畈灰蒙蒙的,加上一塘塘都是飘袅的水雾,根本看不清远去有人还是无人,他只得走向草棚,向草棚里的人问个明白。
  走进草棚,何梦根发现何喜富果然待在这里,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喜富,你果然在这里呀!”但又马上发现在场的表情和氛围不对头。
  何喜富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根短条板凳上,老支书坐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何喜富的脸,像似在做什么说服工作似的,何思强、何思康呆滞滞地站在何喜面的面前,表情严肃得像小学生在挨老师的批评。
  何梦根以为这是何喜富一来就在责怪何思强、何思康没把蚌塘管理好的事了,他想努力想化解这一僵硬的局面,就笑嘻嘻地去拉何喜富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家呀,大伙都等着你呢,快回去接受大家为你接风洗尘呀。”
  “接什么风、洗什么尘啊,是想来看我好看对吗?告诉他们吧,我已够倒霉了、够落威了,别再来笑看我了。”何喜富抬起头看着何梦根,就这样放连珠炮似地说出了一席话。
  这着实让何梦根大吃一惊,他眼睁睁地看着何喜富,心在想,他到底是吃错了那服药。
  老支书慢慢地坐正身子,他把目光移向何梦根说:“你一来就想把他劝回家?哪有这么容易,我们三下都快劝说个把小时了呢。”
  “哦,这事还真让姚书记说着了。”
  何梦根说着话,拿过一旁的一条短板凳子也在何喜富对面坐下,他用手一搭何喜富的一只脚膝盖处说:“你说来看你的大伙都是想看你好看对吧?那么今天中午镇里的姚书记也特地抽出时间来看你了,他也是想看你好看?”
  “姚书记也特地来看我,你当你是哄小孩呀?”何喜侧脸看着何梦根说。
  “啊,喜富你怎么这样说话了啊,那你真不把大家对你的干情当会事了。”这位一向比何喜富还少说话的村支书何梦根,一下子起身离开凳子,用手指指着何喜富说:“姚书记要不是下午有领导来检查工作,说不定现在跟我们一样还在家里痴呆呆地等着你吃饭呢,不过他走前还一再通知我和姚大江要在你到家的第一时间代他看望你,刚刚我们告诉他你现在还没到家时,他又派人问那边的公安局,到底有没有放你回家,要不是他明确告知你已回来了,我也不会到这里来找你了啊,还有姚大江,他还以为你赶不上末班车步行着回来呢,所以骑着自行车去路上接你了。”
  何喜富听完何梦根所说的话后,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他坐在凳子上双脚跺着地说:“姚书记干嘛要这样捉弄我,难道我还不够臭名远扬?”
  “你真让姚书记说着了。”何梦根站在何喜富面前,重复着刚刚说过的那一句话。
  “他说什么了?”何喜富终于想知道姚书记在背后说他什么话。
  何梦根就趁机把姚书让他们传达的话及时说给了何喜富听。
  何梦根就对何喜富说:“他就看中你极有可能从此倒下站不起来,所以他要我们转告你三句话:一是要你不要有自悲感,犯这样的错不丢面子;二是要吸去教训,再不要去贩销人家的珍珠了,那个风险太大;第三句是继续放手大干。”
  “你看看人家领导都这样对你,你千万不可不领人家之情哦,快去吧,让人家空着肚皮等你,真是太不礼貌了呢。。”老书记也站起身来,连拖带拉地想请何喜富起来。
  何思强、何思康,何梦根都过去帮老支书拉何喜富起来。何思强也趁机劝说自己的爸:“爸,老书记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拉你拖你,你可不能一点不领情哦。”
  何喜富终于被说服了,他站了起来,走出草棚外,看看四周无人,就径直往家走去。
  此时何梦根已看出了何喜富的心思,他走到何思强身边,要他们兄弟俩赶紧先回家去,把站在门口等着何喜富回家的人都走进屋去,他跟何思强说:“其实你爸不是不想早点回家,他是一时无法面对村里的人。”
  何思强懂得何梦根的意思,他很快地叫过弟弟何思康,绕道小路,火速赶往家去。
  何梦根看看老支书站在草棚门口望着远去的何喜富,便问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在路上再慢慢开导他。”
  老支书向何梦根挥挥手说:“你跟上他,边走边与他聊聊吧,我还是留守在这里看着好,越是这个时候,越该管好这个蚌塘。”
  这条从西泌湖通往村庄口的高低不平的机耕路,已完全被夜幕笼罩了,何梦根与何喜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并肩走着,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何梦根终于在何喜富耳边轻轻地说起了话:“我觉得我们既是朋友,又是村里工作的搭档,你是否跟我说句真心话,都这么多天了你为什么这么不想早点回家?”
  何喜富依旧低着头静静地走着,大约过去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突然停住脚步抬起头问何梦根:“你说,以后我俩还有可能成为村里工作的搭档吗?”
  “什么意思,就这样不想当村里的干部了?”
  “上面不会因此撤销我的职务,开除我的党籍?”
  何梦根一掌敲在何喜富的肩膀上,故作惊讶地对他说:“这你也想得太严重了,刚刚下午姚书记在你家里对我们说了,镇党委不会因这件事对你作任何组织处分,他的意思是,你这次犯错并不是你的思想问题,素质问题,而是因为上面的政策措施与市场经济发展还没有同步,只要改革开放进一步一步深化下去,珍珠销售政策一定会放开的。”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何喜富的心情有些轻松了起来,他对何梦根说,其实自己何尚不想早点回家,多想舒舒适适洗上一个热水澡,热腾腾的吃上一餐饭菜,只是怕回家路上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毕竟自己这样白白地地送掉了五万元钱呀!
  何喜富和何梦根走到何喜富家门口时,去路上接何喜富的姚大江也回来了,他在门口停放着自行车,见何喜富回来了,他就好奇地问:“喜富你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呀,我都差点骑进城区去找你了。”
  何喜富拍拍姚大江肩膀不好意思说:“辛苦你了,你们这样做真叫我接受不了呢。”
  大家已知道何喜富的情绪很低落,只是坐在餐桌上等他回来,见他走进了家门,才一个个站起来与他握手问好。
  何喜富刚走到座位欲坐下时,何紫娜拿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他跟何喜富说:“来,先用热水洗个脸吧。”
  “你是觉得我脸上有好多晦气?”
  “你说呢?”
  姚大江一听这两夫妻的话说着总有些别扭,就又起身拉何喜富去洗脸,他一边拉着何喜富去灶旁洗脸,一边笑嘻嘻地说:“大家不是在为你接风洗尘吗,这洗脸是一个很好的程序,你老婆安排得不错呀。”
  为何喜富接风洗尘的晚餐终于开始了,姚大江把何喜富请在主位,自己则选在何喜富右边这个位置,他先请何梦根把各位的杯中斟上酒,然后举起酒杯说:“今天是我们迎接喜富回来的开心之聚,现在我以诸北村的联村干部的身份,感谢大家有心来为何喜富的回来接风洗尘,干吧,庆贺我们的喜富同志回来。”
  大家纷纷起立,把酒杯伸向何喜富面前。
  何喜富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扬在桌面上示意大家坐下,他说:“我不是英雄,我是牢改释放人员,一个牢改释放人员回家却让你们久等得现在才开始吃饭,我有罪、我受罚,就先罚酒一杯。”说着他拿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还在灶边忙碌的何紫娜看着平时不这么会喝酒的何喜富竟然一口干掉了满杯的酒,便站在原地提醒何喜富说:“空肚酒易喝醉,先吃点菜填填肚子吧。”
  “对对对,大家先吃点菜、先吃点菜。”众声和着同一句话,边说边往碗里夹菜。
  何喜富没吃菜,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家边说边吃。一位儿他又举起酒杯对大家说:“刚才我喝的是请罪酒,现在我再来敬大家一杯感谢酒,今天很荣幸大家这样陪我喝酒,特别是大江书记、梦根书记,还给我带来镇党姚书记的鼓励和希望,我真心地感谢你们。”
  大家都知道何喜富是很少喝酒的,更没看见过他这样大杯大杯的喝酒,于是大家给纷纷提议他,慢慢喝、少喝点。
  听着刚才何喜富喝酒前这么一说,同桌一起吃饭的骆善灿也一下子感到难为情起来,他也拿起酒杯向何喜富敬酒,敬酒时也说了几句话,他说:“应该说,这次是我是罪人,要不是我想跟你学做珍珠生意,我也不会来叫你一起去收购珍珠了,要不是我来叫你一起去收购珍珠,你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损失了。”
  满满两杯酒下肚的何喜富,人已飘荡起来,说话的嗓门也有点高了起来,他把自己的酒杯往骆善灿这边一挪说:“这个错你该认,你说吧我们都是这么多年交往下来的老朋友了,你要搭我船来做珍珠生意,就来我家明说好了,用不着这样献恩情,这下好了,你也可看我倒霉了。”
  何紫娜觉得何喜富这几句话有些言重了,他擦擦手,走到何喜富身边拿起他的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在放回酒杯时还对何喜富说:“今天你空着肚子喝下两杯了,我看你是醉意已经上来了,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说善灿了,人家早已把二万现金送到我家里来了,说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何喜富“砰”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先凶巴巴对何紫娜说:“你收他钱了,你有什么权利收他钱,你知道他该陪我钱吗?”
  何喜富又把手指向骆善灿说:“还有你,你以为用这二万现金能补偿我这次损失了吗?不稀罕,我何喜富五万现金被他们没收了,还关了十五天,这账怎么算,就可凭你这二万元钱可以摆平?我不稀罕。”
  何喜富督促何紫娜必须当着大家的面把二万现金还给骆善灿。
  何善灿跟何喜富说:“莫这样,你要嫌少的话我下次再补上。”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臭钱!”何喜富几乎是撕心裂肺喊着,他又指责何紫娜说:“谁要你收他钱了,快还给他,现在就去拿来还给他!”
  姚大江按压着何喜富快坐下,他拍着何喜富的肩膀说:“你喝多了,是一下子喝得太快了,坐下来安静一下。”
  “我没醉,何紫娜你给我把钱拿来还给他!”何喜富再次撕心裂肺喊着。
  “幸好我把钱放在家里,”何紫娜边说边到卧室去取钱。
  骆善灿见何紫娜真的把两把灰蓝色的百元大钞从卧室里拿出来,便起身跑出了屋外。
  何喜富踉跄地从座位上站起,夺过何紫娜手中的钱,朝何喜富跑去的背后扔了过去。见灰蓝色的百元大钞飘落在黑乎乎的道地上,何思强连忙过去弯腰捡起来。
  何喜富又过去猛地一脚踢在何思强的屁股上,嘴里骂道:“他不稀罕这钱,难道你就稀罕这钱?”
  何思强被何喜富跌了个“嘴啃泥”,何思康和何紫娜赶紧过去把它扶起来。
  这时,卧室里的电话机响了起来,姚大江过去接电话,电话那头说:“阿呀气氛不错吗,听声音好热闹。”
  “姚书记是你呀,我姚大江,何喜富正在发脾气呢!”
  “快让他听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何喜富,姚书记有话要跟你说。”姚大江边说边把何喜富拉进了卧室。
  何喜富坐在床沿上接听着姚吉华书记打来的电话。
  姚大江就坐在何喜富的身边听着,他没听着姚书记跟何喜富说什么,只听到何喜富“嗯、嗯,哦、哦”地应着,认着。
  挂上电话,何喜富一个仰卧倒在床上。
  一场吵闹最刚刚平静下来,床边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姚大江以为又是姚书打过来的,便拿起话筒就说:“喂,姚书记?”结果电话那头是带着一腔广东口音的普通话:“是何紫娜家吗?”
  一听是找何紫娜的,他连忙走出卧室来叫何紫娜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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