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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听别人说话就拔刀相向的人,多半都很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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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空说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从家里取了铺盖在我的诊室旁边住下了。
  我思索着十方云所说的病情,考虑着治病的方法。
  然而感染性的病症非药石所能医治。在这个什么都缺的地方,其实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就地掩埋,避免疫情爆发开来。
  我想着想着,就趴在桌子上睡了。然而到了夜里三点钟左右,我忽然听见庭院里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声响。
  “沙!”
  有人!
  我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偏房紧闭的房门,阿空并未惊醒,应该还在熟睡。
  轻轻地掀开帘子往街上看,我瞥见了一名头发略微蓬乱的少年。
  少年的眼眸黑浊不堪,目光之中自然透露着一种如同剑一般的锋芒。
  我微微一怔,随即缓缓地走到了街上。
  “小声些。”我压低了嗓音对他说,“跟我来。”
  少年面无表情,轻飘飘地跟在我身后。我把他引到村外的树林里,直至确定周围无人,方才停下。
  少年始终不屑一顾地抱着胳膊,轻蔑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自己把自己引上死路的人。”他露出了一丝冷笑。“亏你还能这么沉着,朝廷的走狗。”
  他的目光如矩,直指我的领口。我这才注意到,我领口的布料上绣着一枚小小的红色血滴。
  “血滴子。伊密汗吉的走狗。”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你作为水系修士不精善战斗,我便让你一条胳膊,只用右臂。”
  我盯着他看了一眼,过了半晌,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我以为你是来治病的。既然不是,那就赶紧滚吧,不要打扰我睡觉。”
  我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冲他摆摆手,向回村庄的方向走去。
  少年咬了咬牙,轻轻地一抬手,一柄光亮的袖剑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
  就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嗡”的一声轻响。
  一道银色的光划破长空,袭向我的心脏所在。我反应极其迅速地为自己施加了固化魔术,略一蹲身,令利刃从我右肩上方划过,随即反手抓住了这柄利刃,另一只手顺藤摸瓜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记有准又很的突刺被化解,令少年吃了一惊,还未反应,我便一记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扣着他装有袖剑的手,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和力量,你还敢来找我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
  我嘲弄了他一句,随手解除了他的袖剑。
  拿在手里略一看,我才发现他的袖剑和莉雅赠与我的不是同一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莉雅给我的袖剑是来自于古代希腊时期的魔术师杀手使用的版本,叫做“直跳式袖剑”,里面有两个铁质的机括控制,伸出一根连着铁环的细绳。只要将铁环挂在手指上,轻轻地伸掌,袖剑就会弹射而出。再次拉动,它便会收回去。
  而我手上现在拿着的这一柄明显没那么好用。它的侧翼装着一个机括,只要按动,袖剑就会弹出。不会自动收回,需要用手指捏着把袖剑塞回剑鞘里面去。缺点除了使用不方便之外,还有容易误触机括的麻烦(搞不好容易削掉自己一根手指),而且极其不隐蔽。
  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嗡”,就是袖剑弹出时候的声音。如果没那声响,恐怕我新得到的这一具身体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袭击我。刚刚那一下可是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揉着根本没有被伤到的肩膀,瞪着他抱怨道。
  少年被我刚刚的那一下打的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没有缓过劲来,竟无法回答我的话。
  事实上,我早就看出来这位少年的身份了。
  那一晚逃避追兵的那位刺客修士的灵魂,正是附在了这位少年的身上。
  这位少年本来是全村最恶劣的一位人渣之一,事发的那一天晚上,本来正在房间之中羞辱自己的亲生姊姊,谁料竟然被天降横祸夺去了性命。
  这位修士,果然是有骨气之人,纵使被我制住,也未曾屈服。他翻身跃起,竟又从腰间掣出一把匕首来!
  寒芒闪动,如此近的距离,我终于被迫召唤出了山海经书之使魔,横在匕首之前,挡住了它。
  “将!”
  书匕相触,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少年被震得虎口开裂,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匕首。
  他微微一顿,双掌一摆,又再度冲了上来。
  “狗贼,纳命来!”
  然而我厌倦了他这种送死的态度。
  我缓缓地抬起头,双眼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凝视着他。
  “你就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
  身处于光芒笼罩之中的他动弹不得,这才略微冷静了一些。
  “伊密汗吉和他的走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他阴冷着嗓子说。
  连续被骂成走狗,我反倒是笑了。
  “你这个狗东西,看不出来我是借别人的身体生存下来的?”
  双目被愤怒沾染之时,便无法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此时被我提醒,他仔细地又看了我一眼,如同孩子般垂头丧气地抱了抱拳。
  “如果他是伊密汗吉的走狗,取我性命应该易如反掌。又何必如此多事?”
  他盯着我的眼睛,想道。
  过了片刻,他只说了四个字。
  “多有得罪。”
  然后便颓然坐到了石头上。
  皎月如霜,撒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对我说道:“我的四个孩子都是死于伊密汗吉之手。”
  虽然语气平淡,但我懂,那是怎样的一种悲愤。
  “所以你想复仇?”
  “对,但是失败了。”他摇了摇头,略微调整了一下重心,用力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拖着沮丧的脚步,回身走向村子。
  看得出来他并不信任我,因此对自己的遭遇并不详谈,甚至名字都没有告诉我。
  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伊密汗吉,究竟是怎样狠心的刽子手,才能把他迫害成这样,以至于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去刺杀他。
  伤痕累累的男人的背影,逐渐地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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