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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使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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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帝命所下的四种形式的制书,都有数道程序,其中最为关键的正是玺印,尚书台一枚印,天子一枚印,缺一都只能算矫诏!
  这可不是前汉,矫诏还能给你分个害与不害,放在当今,矫诏就是个死!
  士人们把控着天下舆论,他们的嘴比任何刀剑都要恐怖!
  而如今这个时代又是颇为看重祖宗神灵的时代,若是蹇硕不想让自己的祖宗蒙羞,自己亦不能奉宗庙之内,最终只能披发覆面一具薄棺葬于邙地,蹇硕就只能接诏!
  与当年的孝文何其相似?!
  与当年的孝章,桓灵何其相似?!
  蹇硕想起当初的刘辩,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少主,太后监国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殷殷!
  而今想来,自己又何曾入过那位的眼中?!
  太宗能记得一个马夫的名字,国家也能在践祚之前不顾安危,亲躬前往军营,不畏流言,在这个以礼为上的时间中,那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的举动?!
  “臣中常侍硕,必不辱使命!”
  在宦场沉浮了这么些年的蹇硕明白,自己这一去,已经是十死无生了!
  天子要杀他,没有人能保得住他,只是看他能不能领悟这个意思,如果领悟了其中的意思,那还可以留个体面,给祖宗后代留下一点光荣。
  ……
  数日之后,司隶河东某县。
  “嘿,这位长官……俺不认识字,你给俺念念!”
  一个扛着锄的老农路过乡中张贴的布告,他对着旁边的乡吏说道。
  面对这种老者,乡吏也不敢忽视,只能是紧不得,慢不得的为老者将布告上的文字念了起来:“大汉天子下诏书啦,从现在开始,河东有田500亩以下者,免除田租,口赋一年,还有就是,前几年开始交的亩钱,不用交了!”
  老农不可置信地问道:“长官您不是在骗俺吧?俺可听乡里的老爷们说,当今的天子是个昏君……”
  “嘘……”
  乡吏赶紧上前制止了老者的话头,低声说道:“长者可别瞎说啊,大汉天子明见万里,今年不仅免了河东的赋税,更免了关中的赋,怎的就是个昏君了?”
  “咣当!”
  只听闻一声闷响,老农的锄头掉到了泥泞地里。
  半晌后,他抹了抹眼泪,激动的说道:“陛下终于开明了一次啊!”
  对于黔首来说,皇帝是谁,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和士大夫们对百姓如何。
  自孝灵皇帝践祚以来,好事的确是没干多少,而且因为这个人是外藩入京继位的,小时候他爹就没了,他从小跟着母亲董氏,受到过不少的欺辱。
  鬻官卖爵这一件事就让他为后世无数人批判了无数次。
  另一个则是给民众加了一个‘亩钱’,一亩十钱,而灵帝呢,用这个钱修宫室,铸铜人。
  一亩十钱,看起来不多,但是,汉家的根基制度就是五口之家狭百田,一个农民,往往就有几十上百亩的田。
  在这个生产力极度低下的时代,田税过重,是真的能杀人的!
  一年多收几百上干钱,这会让原本不怎么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故而当年灵帝加赋一事,让当时的百姓们怨声载道。
  去年,关中的亩钱取消了,凉州免税,并州免税,冀州免去了亩钱。
  现在,连关中与河东都取消了亩钱,免了一年田租,这让因为灾难而手足无措的黔首们的脸上不禁多几分笑意。
  乡吏慎重的说道:“你们可听好了,这可不是乡闾老爷们赏你们的,这是咱大汉的天子施下的恩德,天子从未忘记咱,咱可不能忘本,对不起祖宗神灵!”
  “是是是,这是高皇帝的子孙,生而神圣,咱可不敢忘本,万一天子到咱祖宗那说一嘴,咱还如何去见祖宗,是不是?!”
  众人无不感念皇帝的恩德。
  ……
  “啊!这!”
  某处庄园里,一个看起来肥硕不堪的地主勃然大怒。
  “这是什么诏令?!田地五百亩以下者免赋?难道我们这些有田的,就不是汉家子民了么!?”
  从外边县府经过传递回来消息的仆役,被土地主的威势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吭气。
  地主怒指那仆从,道:“你,给咱好生说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仆役颤了三颤,连忙道:“不敢!
  仆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各乡闾还贴着布告,县衙中还围着满满的人呢!这是县尊亲自说的这个消息……”
  “啊!”
  地主怒吼一声,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半晌后,他思量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沉着嗓子说道:“告诉诸乡管事的,分田,立即分田,名归他们,田租照常收,我倒要看看,朝廷又能能奈我等何?!”
  一尺诏令,天下人闻之皆色变。
  底层、耕地不满五百亩的的农人们,无人不感念刘辩之德。
  还有人,对这道诏令咬牙切齿。
  嗯,准确来说,全天下的地主,都痛恨这道诏书。
  他们的田多地多,还是要正常缴纳田赋的。
  但是,一打听到袁氏,杨氏,并州,凉州,冀州各地方豪强,地主望族都开始执行这道诏令的时候,众人在目瞪口呆之下,也只能选择执行。
  当然,也有如上面那位那样行事的,将田地产业归置在底下佃户的头上,田租仍旧照收不误的,对即将到来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其实还是如常进行,但是……
  凡是就看对比。
  一看到别人不用缴纳赋税,自己要缴,心中有不甘心也是正常的,但是,一看到那些名传地方的望族都开始屁颠屁颠缴税,跑的比谁都快的时候,心里就平衡了。
  袁隗眯缝着双眼,面露杀气道:“这个刘伯安啊,他亦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命令,做事竟然如此随意,根本没把某放在眼里!”
  尚书郎梁鹄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袁公亦不知此诏令?”
  袁隗摇了摇头,道:“国家近来行事愈发独断,已有孝武之风,某愈加担心国家会如当年孝武事,为一人之利而罔顾国家动荡,偏听偏擅,此绝非圣主所为!”
  梁鹄是光和年入主的尚书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升官,反而站在了袁隗,刘虞的下面,只是区区一个尚书郎而已。
  当然,梁鹄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是他在光和二年就悟到的!
  只是,他刚爬上袁氏这棵大树,就愕然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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