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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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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欣看着瘦骨如柴的秦项,久久无言,但她的眼泪却告诉秦项,她的心很疼。

  她还是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秦项抬手拭去了她的眼泪,轻声说,“欣欣,别哭。”

  孟欣的眼泪就如同水疙瘩一样落在秦项的腿上,她捧着秦项缺了一根小手指的左手,轻抚着那断指上的疤痕,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秦项说,“不疼。”

  孟欣一下扑在了秦项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秦项的父母,也只有孟欣会这样心疼秦项了。

  秦项忍着肋骨传来的剧痛,紧紧抱着孟欣的身体。

  秦项的眼泪划过秦项的脸,滴在了秦项干裂的嘴唇上,是沙沙的疼。

  但也仅此而已。

  秦项只流下了两滴眼泪,因为秦项的眼窝里好像只剩下这两滴眼泪了。

  短暂的相拥之后,秦项问孟欣,“你怎么知道秦项在这里?”

  孟欣说,“大哥昨天捎的信儿,秦项连夜赶来的。”

  秦项沉默了片刻,问,“都知道了?”

  孟欣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秦项左手那仅存的四根手指。

  秦项安慰道,“不要替秦项伤心了,秦项还有你呀。”

  孟欣流着泪说,“除了秦项,你还有咱俩的孩子,已经查了,是男孩。”

  秦项看向了孟欣的小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实话,这一刻秦项有些恐慌。

  因为秦项父母的死必然是一场谋杀,而父母的死却不会影响到秦项要继承爷爷遗产的这个事实。

  这样的情况下,凶手会善罢甘休吗?

  秦项也不知道。

  秦项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也直到这一刻,秦项才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么的重。

  接下来,秦项不但要找到谋害秦项父母的真凶,还要保护好孟欣和秦项们的孩子。

  但……

  秦项有那个能力吗?

  秦项自己就很明白,秦项没有。

  所以无论怎样,秦项都要武装自己,不管用知识也好,财富也好,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而且在医院里的时候,秦项就已经想通了这一点。

  之前秦项还没有觉得秦项爷爷的遗产和秦项有太大的关系,但现在就觉得,爷爷的这份遗产,秦项势必要抓到手里,否则拿什么保护秦项的爱人和秦项的孩子?

  正在秦项这样想着,李峰进来了。

  那张瘦长的脸上,仍然满是严肃。

  他给秦项的印象好像永远都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秦项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秦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敌还是友。

  秦项需要试探,更要学会演戏。

  因为秦项也意识到,一旦秦项回到安市,回到李家,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秦项一厢情愿的想法。

  或许秦项并不会被任何一个李家人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爷爷的遗产秦项是否能够顺利继承,还是个问题!

  因为说白了,爷爷的那份遗嘱只存在于秦项母亲的语言当中,秦项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东西,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而且秦项也不懂法律……

  带着这些疑虑,秦项对李峰说了一声,“谢谢。”

  李峰表情不变,冷冷地说,“先带着你父母回安市吧,准备准备,要发丧的。”

  秦项说,“秦项决定把秦项的父母葬在这里。”

  李峰不耐烦地咬了咬牙,铁着脸说,“李家子孙,死后是要进宗祠的!埋在这种穷地方算什么样子!”

  秦项执拗地说,“秦项是他们的亲儿子,这个事情秦项说了算。”

  李峰寒着脸看了秦项一会儿,点点头带着气说,“行,过两天家宴,你自己跟家里人解释这个事情吧!”

  秦项没有说话。

  下午,在孟欣的帮助下,秦项沐浴更衣,打算将秦项父母的遗骨埋葬在他们出事的地方。

  但当秦项带着父母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李峰和他带来的那些大汉正在给秦项的父母挖墓坑。

  秦项对李峰的怀疑再次减少了几分。

  丢掉手中的拐杖,秦项也下了墓坑,一铁锹又一铁锹地向地面上扔土。

  孟欣也和秦项一样,铲土,扔土。

  即便秦项阻止了她,她仍然要这样做。

  但她好像是水做的一样,一边铲土,一边扔土,一边落泪……

  秦项知道,孟欣其实也很喜欢秦项的父母。

  秦项的父母死了,她也很伤心。

  把秦项的父母埋葬好以后,孟欣也同秦项一样,披麻戴孝。

  但秦项们都没有像正常发丧那样嚎啕大哭,只是双双跪在地上,向面前的两座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礼毕后,秦项看向了那辆黑色皇冠的焚烧原址。

  隐隐间,还是能闻到一股子焦糊味。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秦项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天大问题,车祸的时候,负责开车的那个司机呢?

  秦项连忙看向了汽车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轨迹。新笔趣阁首发www.biqusan.comm.biqusan.com

  虽然时隔近两个月,但仍然能看到一些明显的痕迹,只要顺着这些痕迹往上找,万一找不到那个司机呢?

  只要找不到,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司机还没死!

  而只要那个司机还没死,找到谋害秦项父母的真凶,就会多一份希望!

  可旁边的李峰看了看秦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秦项的心思,他的一句话,也再次将秦项打入了无底深渊。

  “还是不要抱任何希望了,那个司机已经死了,他叫曹桂,两天前就已经运回安市了,找到的时候,都臭了。”

  天晓得秦项现在什么心情。

  秦项的父母就这样死了?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个事情就这样完了?

  秦项该如何调查?

  秦项放下自尊,问了李峰一句,“那接下来秦项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查到真凶?”

  后来想想今天的这句话,才知道是多么的可笑,自己居然在问谋害父母的真凶,自己该如何查到真凶!

  李峰淡漠地说,“公安方面已经备案了,但这个案子成为冷案的几率应该很大。”

  秦项不知道冷案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猜个明白。

  应该就是把一桩无法破获的案子封存起来,破案的几率几乎为零!

  回到陈黑狗的家里,秦项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孟欣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秦项……

  陈黑狗走到秦项身边,把一个破塑料袋递给了秦项。

  秦项问,“这是什么?”

  陈黑狗说,“打开你就知道了。”

  秦项打开看了看,竟是母亲生前用过的钱包。

  里面有七百块钱。

  夹层里还有秦项和父母的一张合影。

  这张照片是在秦项爷爷的葬礼过后,父母和秦项在一个亲戚家照的。

  而这张照片,也成了秦项今后最珍贵的东西。

  它的名字叫全家福。

  陈黑狗忽然问,“冬哥,你要回安市吗?”

  秦项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黑狗顿了顿,说,“秦项想跟着你。”

  秦项愣住了,反问,“为什么?”

  陈黑狗说,“没有为什么啊,秦项早就跟秦项爷爷说过秦项要离开这里了,秦项想去当兵,但秦项爷爷死活不让秦项去,因为秦项爸就是死在了战场上……”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了救秦项爷爷。”

  秦项动容了。

  哪怕陈黑狗说的轻描淡写,秦项也能够想象到他父亲当年为了救他爷爷而丧命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悲壮!

  更能想象陈黑狗的爷爷这些年为何活得如此艰辛。

  大概不止是因为落下了终生残疾。

  还因为他的命是他的儿子救的。

  难怪秦项会觉得陈黑狗的爷爷很亲切,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秦项们的心里,都有同样浓烈的自责。

  只是……

  秦项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陈黑狗今年才十七岁啊。

  而陈黑狗的父亲当年在战场上为了救陈黑狗的爷爷失去生命的时候,陈黑狗不应该出生的……

  因为当年那场发生在南边的战争,距离今日实在太遥远了。

  所以,陈黑狗岂不是……

  秦项不敢往下想了。

  因为秦项严重怀疑,陈黑狗和秦项有着类似的经历?

  看向陈黑狗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秦项迟疑了一下,才问,“那你妈妈呢?”

  陈黑狗笑了一声,似乎很轻松地就说,“因为怨秦项爷爷,早就改嫁了。”

  秦项沉默了下来。

  良久。

  秦项才说,“黑狗,你别跟秦项去安市了,会有危险的。”

  陈黑狗又笑了一声,问,“那你忘了你在住院的时候,秦项们已经拜过把子吗?而且除了你之外,秦项也没有别的朋友了!退一步讲,秦项也知道你现在挺难的,担心仇家会继续上门,不过……为兄弟两肋插刀嘛!秦项在武侠里看过的。”

  秦项心里一阵感动,却凝重地问,“那你爷爷怎么办?”

  陈黑狗扭头看了看外面的黄土坡,出了一会儿神,说,“其实这些年除了帮他放羊,他的任何事情秦项都没有管过,而且他也不让秦项管,放羊的话,他自己也会放。”

  十七岁的陈黑狗,和二十岁的秦项一样,好像比同龄人都要成熟一些。

  因为秦项们的经历都充满了苦难。

  秦项还是摇摇头,说,“不行。你不能跟秦项去安市。”

  陈黑狗看了看旁边的孟欣,忽然笑哈哈地说,“其实见了孟欣姐以后,秦项也想娶个外面的女人,白,这个理由总可以吧?”

  秦项愣住了。

  再看孟欣,脸色一片羞红。

  忽然,陈黑狗又一把将秦项手里的七百块钱抢了过去,说,“冬哥,你也别瞎考虑了,秦项不会白跟你的,你的这七百块,从今以后就归秦项了,算是你给秦项的工钱。”

  秦项没明白陈黑狗的意思。

  然后,陈黑狗很滑稽地在秦项面前秀了秀肌肉,得意道,“看到了吗?这是肌肉,秦项很厉害的,给你当保镖肯定没问题!”

  秦项看了看陈黑狗干瘪的二头肌,失声而笑。

  这大概是两个月以来,秦项第一次笑……

  旁边的孟欣看到如此滑稽的样子,也笑了。

  之后,陈黑狗一直在坚持他的想法,秦项也就没再拒绝他的这份好意。

  秦项明白,陈黑狗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他决定跟秦项回安市,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帮秦项。

  这份恩,秦项得记着。

  从今往后,陈黑狗就是秦项的兄弟。

  只是……

  在秦项每次想起他爷爷的时候,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沉重。

  第二天,陈黑狗和秦项离开了陈家村。

  而陈黑狗离开陈家村的时候,却完全没有了在秦项面前表现的那种没心没肺。

  陈黑狗站在他爷爷的面前,嚎啕大哭。

  而那个叫陈康之的老人却破口大骂,

  “陈黑狗,你个狼羔子别这么没出息,不走出去,难道要留在这黄土坡吃一辈子羊粪蛋子吗?”

  “陈黑狗,你要是不去外面混出个人样来,就永远别回陈家村,秦项也不认你这个孙子!”

  “陈黑狗,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秦项临走时,又给陈康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陈爷爷,就此拜别。”

  陈康之上下打量了秦项一会儿,铿锵有力道,“娃娃,天降大难,你要珍惜,这是老天爷给你称王的机会呢,心中要有火,不要灭!”

  秦项站起身,扭头望了望安市的方向。

  眼神如狼。

  此一回,是为报仇雪恨。

  秦项当然知道,报仇雪恨不是吃饭请客,动动嘴就行,必须要有实际行动。

  所以回安市的路上秦项就一直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而秦项掌握的线索,只有三条,提供者全都是陈爷爷。

  第一,那辆黑色皇冠被烧之前,陈爷爷发现因车祸暴露在外的方向轴是被人为磨损的,刹车盘也被人动过手脚,刹车油更是被提前排干。

  第二,根据陈爷爷的观察,放火烧车的人有一双四十五码的大脚,脚印是一双皮鞋。

  第三,现场没有车胎压过的痕迹,也就是说真凶很可能是在车祸发生之后顺着山坡走下去的。

  这样的前提下,凶手就很可能是参加秦项爷爷葬礼的人之一。

  当时秦项和父母从潼县回安市,远远跟在后面的几辆车都是李家的车,还有李氏集团的公车。

  而拥有四十五码大脚的人,眼下就有一位,便是坐在秦项身边的李峰。

  当时李峰也是跟秦项和父母一起回的安市,而且就跟在秦项们的车后。

  所以……

  他有很大的嫌疑。

  只是在秦项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需要不动声色。

  见秦项一直沉默,李峰忽然说,“李冬,那个陈姓老人是你的恩人,所以秦项建议你回到安市安顿好以后,应该把他接过去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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