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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序:血色夕阳(第二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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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门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威胁……”沈铮看着窗外。夏末的天空明朗异常,空气中也不再有那种令人不快的沉闷,但他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沈继峰过世已经一年多了。年迈的沈铮也想过清闲下来,但一切都被那个四方门的寒毁了。

    “老爷的意思是……除掉寒老大?”

    “哼,谈何容易……”沈铮冷笑道,“若想光明正大地闹一场,巡捕房必然会介入;若想偷袭,偏偏这是四方门的拿手好戏……”

    “老爷……我有一个主意。寒老大不是法租界帮派首领吗……”

    “你的意思是……想将他从首领的位子上拉下来?”沈铮转过身,细细思考着。

    “是,而且可以借助公共租界……”

    “公共租界……哼,好主意……梁老爷子不知是否还硬朗……”

    “臭小子别挡路。”五个身着黑衣、提着砍刀木棍的人横行在喧闹的街头。

    四周人见来者不善,纷纷躲开了。一时,繁华的大街竟然空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公共租界闹事?”突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一脸书生气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几条大汉,一个个气势汹汹。

    “呵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逞什么威风?”领头的那人抄起木棍指着那个年轻人,嘲笑道,“快闪开,别送了命。爷的棍子可不长眼睛!”

    “好大的口气。”年轻人淡淡一笑,说,“谁派你们来的?虾兵蟹将,恐怕也不敢擅自做主吧。”

    “哼,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法租界帮派的本事了?”那人说着,手中棍子一挥,身后几人便跟着冲向年轻人。

    然而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似乎也绝非凡人。原本站在身后的几个大汉一齐挡在了前面,三拳两腿,轻而易举地将前来闹事的人治服了。

    带头闹事的人见状,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少爷。”一个大汉走上前,询问着那年轻人的意思。

    “没事,便宜他了。”被称作梁少爷的年轻人看着那个逃跑的人,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些人怎么办?”

    “把他们带回去吧。”年轻人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松云社。

    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先前的那几个自称从法租界来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比起四方门的幽深古宅和济世会的西式洋房,松云社更像是一座茶楼,外表古朴,里面的布置却大气非凡。

    “愣着做什么?跟上!”看管着闹事的人的几名大汉催促着。到了这里,那几人心慌了,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的是什么,对于先前答应了沈铮的事情有些后悔。

    在年轻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二楼的厢房门口。

    “先在外头等等,我进去问问爷爷的意思。”年轻人说着,敲了敲门。

    “进来。”

    “爷爷?”闹事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难道,自己碰上的这个文弱书生,就是公共租界的帮派头领、松云社的老当家梁松云的孙子?

    传说梁松云老谋深算,这么多年来,不仅公共租界的帮派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法租界的各门各派也要惧他三分。所以一直以来,两方倒也相安无事。

    “那小子真的是吗?”几人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

    “可是,梁老爷子那么厉害的人物……我不敢相信他的孙子会是个书生!”

    “听你们的意思,是瞧不起梁少爷吗?”一旁的大汉瞟了他们一眼,“少当家轻易是不会出手的。老爷子可是很器重他的。”

    “岂有此理……那小子看不起我们吗?”

    “哼……”大汉冷冷一笑,不作回应。

    “小涛,有什么事吗?”梁松云放下手中的棋子问道。

    厢房内还有公共租界的几名帮派头领,聚在此处,倒并非有什么大事。

    梁松云八十多岁,一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和蔼的目光中不乏精明,威严而仁慈。身为公共租界的帮派头领,想来当之无愧。

    “法租界的人前来闹事,刚刚抓住了。”梁涛回道。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法租界的?沈继峰派来的人?”

    “说什么呢?沈继峰去年就死了。”

    “沈继峰死了?我怎么不知道……那现在法租界那边是谁在管理?”

    “四方门的寒门主……他们都管他叫做寒老大。”

    “寒门主?四方门?我还真不知道……”

    “据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评价不好,也不怎么管那些个帮派……”

    “先不忙着争了。”梁松云开了口,“小涛,来了几个人?”

    “五个,只抓住四个,领头的跑了。”梁涛说道,“那四个人现在在外面。”

    “嗯……”梁松云摩挲着手上的茶杯,思量了许久,道,“放他们回去吧。”

    “什……什么?”

    不仅是梁涛,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梁老爷子这句话感到惊奇。法租界的人前来公共租界闹事,作为公共租界帮派的头领,不仅不对此有所行动,反而还放了闹事的人,这事若是传出去,公共租界的帮派颜面何存?

    “爷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梁涛没有行动。

    “是啊,梁老爷子。”底下也有人表示心中的疑虑,“寒老大已经觊觎我们的地盘了,您怎么……”

    梁松云微微一笑,一摆手打断了那人的话:“放心吧,这不是寒门主的命令。”

    “您怎么能肯定?”底下人仍旧不安。

    “爷爷,莫非……您见过寒老大?”梁涛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感到很好奇,然而更好奇的,是梁老爷子的那份信任。明明是一个陌生人,虽称不上敌手,却也绝非友人……

    “没有。”梁松云回答。

    “那为何如此肯定他没有侵犯公共租界之心?”梁涛进一步问道,“据我所知,法租界不乏野心勃勃之辈,如今这上海滩又是为人窥伺的地方,您怎么能如此相信一个未曾谋面之人?”

    “哈哈哈,小涛,”梁松云抚掌大笑,“我不是相信那个我没有见过的寒门主,而是相信那个调教出寒门主的人……罢了,也许哪日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放了那些人吧,他们的主子是谁,我自有分寸。”

    “你们走吧。”梁涛满心疑问地走出厢房,挥手让看守着的大汉放人。

    “什么……”这一举动反而让先前闹事的几人摸不着头脑。

    那大汉看着梁涛的神情,知道自己也不便多问,便解开那几人身上的绳子:“让你们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快走……”那几人唯恐有诈,相互催促着。

    “慢着。”梁涛突然发话,“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们是法租界的人,你说是谁派来的?”那几人匆匆反问了一句,逃出了松云社。

    “梁老爷子没有动静,是吗?”沈铮看着安然无恙的几名手下,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敢问会长,下一步如何?”

    “看来不玩真的,老头子不会当一回事的……”

    “门主,门主……”苏琦鸣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张皇失措地闯进了四方门大堂,却只见到一女子坐在往日寒门主的位置上,“缨……缨儿?”

    “怎么了?和往常不一样。”女装打扮的寒抬起头,冲着苏琦鸣微微一笑。一时间,苏琦鸣愣住了,看着寒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究竟是怎么了?”寒察觉事情不妙,转开眼,看着桌上的书。

    “我有要事禀报门主。”苏琦鸣回过神,答道。

    “同我说吧。”寒知道,能让苏琦鸣方寸大乱的事,多少有些严重。

    “公共租界那边,出事了。”苏琦鸣沉下声音,好像不想让外人听到。苏琦鸣早时认识缨儿,知道缨儿与门主关系不浅,在四方门地位也不低,能做得了主。

    “公共租界与我们何干?”寒显得有些不上心,“还有,这外务,不是一向由琦章管理吗?”

    “你知道琦章的为人……”然而目前不是提这些的时候,苏琦鸣很快回到了话题上,“听说是法租界有人前去闹事,然后打了起来,惊动了整个公共租界……”

    寒“腾”地站了起来,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什么时候的事?”

    “从今天早上就开始了……”苏琦鸣见寒的表情,也不敢怠慢。

    “知道了,你先下去。”寒缓了缓语气,“先别对他人提起。”

    “还烦请你告知门主。”苏琦鸣说着离开了大堂。

    “哈,没想到公共租界这帮人这么不中用。”说话的人踢着一旁的尸体,将沾满了血的钢刀一横,在尸体上蹭了蹭,抹净了血迹。

    “不过公共租界只来了这么几个杂兵,梁老爷子在做什么?”另一人提着棍子翻动着满地的尸体。

    “梁老头老了,不中用了。”先前说话的人把两具尸体一摞,坐在了上面。

    “可惜,我们兄弟几个一起来的,也就剩我们俩了。”另一个搜寻着己方人的尸体,似乎还希冀着有人存活于方才那场血战。

    “剩我们俩最好,会长必定不会亏待我们……”坐在尸体上的那人说着,眼睛却不由地看向了夕阳的方向,“那是什么?”

    “什么?”他的同伴,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艳丽的夕阳下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直直地立在那里,仿佛是被眼前这血腥残忍的景象给吓坏了。再仔细看,竟然是个姑娘,一身淡色的旗袍,掩映在夕阳的余晖里,楚楚动人。

    “是个美人啊……”刚刚经历过那场屠杀的两人,突然抑制不住地对美人充满了渴望。

    方才坐在尸体上的人将明晃晃的钢刀掩在了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道:“姑娘,害怕了吗?别怕,我们离开这……”

    “咣当——”

    那人话还没说完,手不觉一松,身后的钢刀就落在了地上。他微微一愣,只觉腹中一凉,低下眼,却见一柄熟悉的短刀没进了他的腹中。

    “你……”再往边上一看,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同伴,此刻正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颈部,却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流。

    “哼哼哼……谁派你们来的?”寒发出一阵轻巧地笑声,眼里却满是杀意。

    “你……你是……寒老大……”那人伸手握住短刀,无奈渐渐没了力气,“怎么可能……是女人……”

    “回答我的问题,就让你死得痛快点。谁派你们来,毁我的名声?”寒不否认,反而还压低了声音,证实了这个人的猜测。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她轻轻玩转着左手中的刀鞘,等待着回答。这一刀刺得不深不浅,足够与眼前的人耗上很长一段时间。

    “作为寒老大……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汗水浸透了那人的全身,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扩散开去。现在的他,每一秒都饱尝着距离死亡最近的疼痛的折磨:

    “寒老大……不是……不在乎……名声……吗?”

    他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只是不断地喘着气,心里模模糊糊还有着最后的想法:果然……只有寒老大……才会以如此残忍恶毒的手法……杀人……

    “虽然我从不稀罕所谓的名声,”寒冷冷一笑,猛地抽回短刀,看着那个直挺挺倒在地上的人,睁大眼睛不停地抽搐着。

    “但我的名声,亦决不允许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肆意损毁!”

    天边那团血红的夕阳,越来越近。红色的霞光包裹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与鲜血汇集起来的、渐渐干涸的溪流。周围一片死寂,谁又知道,这死寂背后,酝酿着什么样的骚动?

    到头来,残阳似血……

    到头来,名利皆空……

    到头来,两败俱伤……

    众人所沉溺的血腥争夺,在机关算尽之后,不知还剩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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