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的文岳连着几日无法登台，戏班子里的人虽不说什么，心里难免有些责怪。文琴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心中难过，却还要强颜欢笑，只为了不让文岳自责。戏班子住在郊外一所破旧的宅子里，看着满院的荒草，张文岳倍感凄凉。

    “小琴，有文远的消息吗？”文岳转向忙里忙外的文琴，问道。

    “没……没有……”文琴飞快地转过身，红着眼，不敢面对文岳，一失手竟连打碎了两个瓷碗，“哎……糟了……”她慌忙弯下身去收拾。

    “小琴你说谎……”张文岳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外走。以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文琴的谎言又怎么能瞒过他呢？文远一定是出事了。

    “哥，别去！”张文琴见文岳往外去，急忙扔下满地的碎片去拦他，却被张文岳挡开了：“别瞒着我，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哥……”文琴幽幽地转开眼，看着院子。张文岳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到一卷破旧的草席。

    “不会的，不会的……”心里早有了一个最坏的答案，张文岳极力想要摆脱。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院子里，跪倒在那卷草席旁，手触碰到了草席的一角，不住地发抖，始终没能下决心把它掀起。

    “文岳，我们今早在河边发现他的。你……节哀顺变。”老班主不知是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怎么可能……”张文岳颤抖着揭开了那张席子，却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文远的身上沾满了血污，弯曲的脊梁骨被利刃从中划开，留下的伤痕，惨不忍睹。

    不远处的张文琴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倚着门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声啜泣。

    张文岳沉默了有一会儿，终究还是爆发了。他跳起来，一把抓住年迈的班主，吼道：“你那天为什么不让我去追？为什么？”

    “文岳，你冷静下来……”老班主被吓得不轻，“你不也追上去了吗？可是你也看到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张文岳松开老班主，铁青着脸往外走，“他们竟然这样对文远。文远只是不小心……”

    “哥，你要去哪儿？你不能去找他们！”文琴见文岳一身杀气，心想不好，急忙追了出去。

    “哥，哥，你听我说啊……”文琴虽然年纪小，却极为懂事，“那几个，一看就不像普通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二哥都走了，你不能让他安宁些吗？”

    “小琴……”张文岳犹豫了：文远走了，他还有个妹妹。文琴年纪还小，就算自己死了不要紧，留下文琴怎么办？

    然而上天似乎喜欢捉弄人。就在文岳犹豫的时候，前日见到的那几人又出现在他们面前。那被喊做田中医生的，身边还多跟着一个人。张文岳看着眼熟，细细一想：这不是悬壶药房的掌柜黄平么？

    那田中医生往张文岳的方向瞟了一眼，一时间，一股怒气涌上来文岳心头。弟弟尸体那凄惨的模样还在他眼前晃着。他突然就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奈何田中身边四名武士身手了得，一出手就拦下了张文岳。张文岳的功夫自然也不假，可是面对着四个人，身上旧伤未愈，他又能撑多久呢？

    张文琴见事情不妙，也顾不了许多，连忙跑过去劝阻，不料却被退到了一旁的黄平一把抓住，用来威胁张文岳。

    “哥，哥，救我！”文琴不断挣扎哭喊着，黄平赶忙捂住她的嘴。

    “小琴！”文岳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惹了麻烦，收手想去救文琴，却被那四人打倒在地。

    “真是愚蠢……”黄平虽然怯弱，见文岳已无还手之力，也不由得嚣张起来，一面嘲笑着他，一面挟持着文琴，领着那日本医生就往边上的车里钻。

    “哥！哥！”文琴拼命扯开黄平的手，对着文岳喊着，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张文岳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还在耳边回荡。

    “阿远！小琴！”张文岳的嘶吼声同汽车发动的声音一同响起。他趴在地上，看着秋风袭卷着落叶从自己身旁匆匆而过，心中已然如死去一般。文远，文琴……两次都是这样，眼看着弟弟妹妹被人带走，却无力营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