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三人出现在繁华热闹的中州城里。

    沈夜推着轮椅，宋清允就在他身侧，一起逛着夜市。

    “沈夜。”

    “什么？”

    “提前告诉你，今天的迎新晚会，将进行一个大型的传送活动。”

    “咦？你提前告诉我，会犯规吗？”

    “不会，”宋清允一笑，“我就是组织者之一，可以屏蔽别人的窥探，没人知道我给你漏了题。”

    她继续说下去：“在中州城的地下，有着四通八达的地道，里面准备了各种危险、财宝、传承、兵器。”

    “再过几分钟，所有新生都会传送进地道。”

    “三校的导师们就会开始观看——”

    “这是导师挑选学生的时机。”

    “你记得好好表现。”

    “嗯。”沈夜道。

    悲泣魔狱之主的地图原来是这么用的。

    看来这位魔主很不甘心啊。

    沈夜推着轮椅，进入热闹的商铺。

    宋音尘好奇地拿起各种东西，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

    “给你买一个。”

    沈夜直接掏钱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

    也给宋清允买了一个。

    又给自己买了手机挂绳，穿好之后，将手机挂在胸口。

    “妹妹，逛也逛的差不多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回去，把契约完成一下？”宋清允拿着糖葫芦问道。

    “才逛几分钟而已，我想看看伱说的地道。”宋音尘咬着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说。

    两姐妹对视彼此。

    宋音尘眼中满是坚持，宋清允眼神却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冰冷。

    “那么，只能看五分钟。”

    沈夜开口说。

    两女一起望向他。

    他微笑起来，说：“如果只是五分钟的话，应该不碍事。”

    他朝宋清允使了個眼色。

    “不行。”

    宋清允一边说，一边将糖葫芦递给沈夜，腾出双手按在虚空中。

    一本闪烁着星辰光芒的书出现，被她握在手中，而她目光严厉地盯着宋音尘：

    “你已经看过了中州城，现在立刻跟我回去，不然我就家法处置了！”

    她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沈夜心头一跳。

    情况不对！

    决不能再次重来了。

    如果任由她再修改记忆，那么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忆起现在发生的事！

    沈夜立刻转了话风：“音尘，别跟你姐姐犟，我们回去完成仪式，行不行？”

    “那好吧。”宋音尘不甘心地说。

    宋清允微怔，下意识地看看沈夜，又看看宋音尘——

    她这么听他的。

    看来当初让人去找沈夜的麻烦，其实是对的。

    这个少年是宋音尘的软肋。

    ——自己找对人了。

    “走吧，先出去，我马上叫人来接我们。”宋清允说。

    “走。”沈夜推轮椅。

    三人朝商铺的门走去。

    人潮拥挤。

    宋清允在前，沈夜在后。

    跨过门槛。

    宋清允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沈夜正提起轮椅朝门外走来。

    宋音尘坐在轮椅上，神情灰暗，就像过往每一次受到挫折那样。

    自己想多了？

    宋清允收回目光。

    下一秒。

    宋音尘忽然伸出手，在沈夜的手上拍了下。

    两人同时消失。

    ……

    天旋地转。

    沈夜双脚落地。

    宋音尘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没有被篡改记忆？”她问道。

    “多亏了那张贺卡，你就是那个小女孩？”沈夜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好吧，不愧是沈夜哥哥，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音寺。”

    沈夜望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座山峰的绝仞之上。

    朝后退两步，便是万丈悬崖！

    而在自己前方数米之外，一座庙宇耸立在青松之间，古老而寂静。

    沈夜望向山崖之外。

    黑暗的虚空中，一道道朦胧的巨大身影悬浮半空。

    它们就像吊死鬼一样，在风中沉沉浮浮。

    丝丝缕缕的光从那些身影上迸发出来，不断朝红音寺飞来，却在靠近的时候化为虚无。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那些力量。

    这是什么情况？

    沈夜有些惘然，回望宋音尘。

    “红音寺是个‘净地’，有着特殊的‘场’，一切高于法界一重的力量乃至法眼瞳术、法界四重术灵等，都无法在它附近起作用。”

    宋音尘解释道。

    沈夜下意识地抬头，果然发现自己头顶的词条消失了。

    法眼无法在这里用！

    “外面那些是什么？”他问。

    “我宋家乃是神器镇世之家，外面那些东西，便是三十六个世家依仗我宋家力量，封印在此的上古神灵之骸。”

    宋音尘耐心解释道：

    “中州城是我们宋家的术，它的地下四通八达，可以通过法界前往三十六个世家。”

    “我们现在就在中州城的最下方，地道的尽头。”

    “——红音寺。”

    宋音尘加快了语速：“这里是我们宋家的神器传承之地，只有得到神器承认的人，才可以来这里。”

    “但是这里有一个规矩——”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来这里，而且必须寻找一位护法，以免传承之时被打断。”

    “我一直不敢来。”

    “沈夜哥哥，你能为我护法么？”

    “怎么护法？”沈夜问。

    “活着，”宋音尘说，“在我挑战传承的时候，我的命将寄托在你身上，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

    “十几年来，你都没有找到一名护法？”沈夜沉吟。

    宋音尘点点头，说：

    “我们宋家子弟觉醒天赋之后，按家族规矩，必须受一道神咒。”

    “那个神咒禁止宋家的同辈子弟互相残杀。”

    “我姐姐一直在刺激我，想让我忍不住对她动手，又或者自杀。”

    “只要我先动手，她就不受神咒束缚了。”

    “原来如此。”沈夜道。

    “所以她疯狂的对我身边的一切人下手，逼我动手。”

    “沈夜哥哥，是我连累你了。”

    沈夜默了默，开口问：“她杀了你，又能怎样？”

    “宋家的神器会挑选主人，而这一代嫡传的子弟，只有她和我。”宋音尘说。

    “如果你死了，那么选项就只剩下了她，她必是神器之主？”沈夜问。

    “对。”宋音尘说。

    沈夜叹了口气。

    一生。

    饱受欺辱。

    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亲人亦不可信，甚至想加害她。

    ——只为了一件身外物。

    这是何等的悲哀。

    “她没有找其他人来杀你？”沈夜又问。

    “我一出生，身边就有十二名下了血誓之咒的贴身护卫，一般人不敢来动我，敢来的也无法冲破护卫们的防御。”

    女孩叹了口气：“直到最近，我的最后一名护卫也被她篡改记忆，自杀而亡了。”

    护卫……

    哪怕被更改了记忆，也要全力守护她。

    但是现在连护卫都没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翻盘的机会！

    “我做你的护法，你就可以专心接受传承的考验？”沈夜问。

    “是。”

    “如果我失败了？”

    “为了我，为了报仇，你一定不能失败，沈夜哥哥。”宋音尘看着他，轻声说。

    虚空一闪。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万丈悬崖之外的虚空中。

    宋清允。

    她看看宋音尘，又望向沈夜。

    “哥哥，帮我挡住她。”

    宋音尘说。

    “我只问一句话。”沈夜说。

    “请讲。”宋音尘道。

    “那些派遣杀手，企图杀我的世家子弟，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帮你杀光他们。”

    “好，一言为定——你去吧，我来当你的护法。”

    “谢谢沈夜哥哥。”

    宋音尘走到他面前，将一根穿了银链的白玉镶金锁递给他。

    微光浮现，聚拢成字：

    “宋音尘的长命锁。”

    “特殊物，命魂具现之物。”

    “描述：此锁即是她的性命所化，即将与你的性命链接在一起，你是否同意？”

    “同意。”沈夜说。

    下一瞬。

    那长长的银链如同有生命一样，缠绕在了沈夜的左臂上，而那玉锁直接贴在了他的臂膀内侧。

    宋音尘仰头望着沈夜，似乎期盼着他再说些什么。

    “去吧，我尽量不死。”沈夜说。

    “沈夜哥哥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宋音尘嫣然一笑，转身便朝那座寺庙走去。

    在她背后。

    沈夜收回目光，望向万丈悬崖之外的宋清允。

    宋清允悬浮半空，不断释放出各种术法，想要击穿虚空。

    但是没有用。

    任何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一样，变得无声无息。

    她终于认识到——

    自己不可能破开这个结界。

    “真让人伤心啊，沈夜哥哥，你为什么要帮她呢？”

    宋清允停了手，以一种困惑不解的语气问。

    “她比你好看。”沈夜说。

    “沈夜哥哥只看外貌吗？那还真不好意思了，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宋清允说。

    “什么事？”

    “你知道钟离丰罗怎么死的吗？”

    “请讲。”

    “他接受了我的拥抱——那是一种十分强大的邪神秘术，可以直接杀死一个人。”

    “沈夜哥哥，你也接受了我的拥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