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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隐匿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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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敖大人既然从那猫族而来,可曾见过和大人一样,有着一对鸳鸯眼的焦黑色小猫?”殷小雪试着从敖孓的口中打探着小黑的迹象,因她记得东方初云曾揣测着这猫许是当日循着敖大人的足迹追来的,便存有一丝希望的将此事提了一提。

    他看向她的眼,闪着噬人的寒光,光里尽是无边的悲痛。悲痛的深处有个人影在那里徘徊吟唱,忽而清晰可见,忽而朦胧淡远,他伸手去够,虽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那里只是一个影子,就像殷小雪此刻矗立在他的面前,就像似她的影子,似她而非她。

    他嘴边不由抽搐着,低声的自我念叨着:“呵,不是她,她死了……”

    可是进到殷小雪耳里的时候,却只闻声了后半句。是说她的小黑死了吗?她有些一怔,虽她曾想过,那日如此之重的伤,它极有可能熬不过去,但还是存有一丝的侥幸,只是当这个侥幸也被彻底的扼杀,心中再无寄托的时候,胸口便像似突然被人掏空了一般。

    正如他现下的心情,被人从内至外,未留余地的掏了个干净。

    听到他那一句“她死了”时,她显得过于吃惊,她原本拽着丝帕的手,扯的生猛了一些,碰翻了桌案上的茶盏,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茶水,泼到了对面他的袖口上。他才怔怔的回过神来,见她不知因何事也同他一样陷入深思,随后便未再说只言片语,复又拖着魂不守舍的身躯离开了。

    从西霞宫出来之时,天已经黑的暗沉了。整个宫殿之类只瞥见零星的烛火。这其中就有他的寝宫,他踏进门,东方初云依旧在那里等着他。见他进来,紧步上前,这晚膳间他滴酒未沾,此刻却像是喝醉了一般。步履踉跄,气息紊乱。

    “敖大人可是生病了?”东方初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冰凉的像似刚从那个韩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冰疙瘩一样。她有些心疼的扶着他坐下。他依旧一言不发。眼中像似再也见不到能引起这狡黠之眼再次闪光的事物。下拉的眼帘,从他出去到再次回来,依旧未曾拉升起来。他单手撑着头,似乎如若离了这手的支撑,这手掌之上的头颅便会顷刻间垮塌下来。

    东方归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何时见他这般萎靡不振过。她眼中的他一直是那个高傲的,有些自负的,未曾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有些狂傲,又有些桀骜不驯的主儿。不想这样的人也有意志消沉的时候,只是不知他这是因何而起。

    她想着,莫不是晚膳的席间,见着帝君哥哥对殷小雪的殷情,他有些生了醋意,这许久了,当殷小雪不再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内心深处的心意。这样的感情纠葛,她虽没有经历过,但在这以盛情著名的青丘,倒是听闻了不少。

    她咬着唇,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小心的,颤颤巍巍的启了口:“敖大人,可是在想殷小雪?”

    他没有想她,只不过想着她相似的容颜而已。他虽方方才从她那里回来,在她那里寻求了一点自欺欺人的慰藉,他也明知,她们终是有别,可还是抑制不住的于脑海中浮现出她与她的脸。

    不过初云提到殷小雪,倒让他想起先前的事来,他缓缓抬了头,却依旧不见掀开眼帘,面目呆滞的问道:“那日帝君屋内的香薰,你可是参杂的有其他的东西?”

    她心头一紧,她未曾想过,这个事情会被他发现。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要是帝君哥哥发现了,她该如何应对。可眼下敖孓这一句问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她呆愣愣的立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着指责和批评。

    可他望向她的脸,却看不见半点的愠气,也不见一丝的责备之意,这让她愈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其实……其实初云一直喜欢敖大人,从,从见到敖大人第一面的时候起……”在这慌乱的时候,她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声东击西。她无力辩解她为什么要给帝君哥哥的香薰里下了那乱人性情的合欢散,她唯有将自己压抑了三百多年的感情宣泄出来,才足矣掩盖此时事情败露之后的慌张。其实,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并无谋害帝君哥哥和殷小雪的用心,下药也只是因为她喜欢他而已。

    她原本以为他会有所震惊,如若没有震惊,也应该是往常嘲笑她们时露出的鄙夷。可眼下,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不见悲喜,不见嗔怒,不见风云,只有无尽的空洞,从那原本色彩斑斓的眼里,看到的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深邃。

    他只不过撑不过这持久的微睁着眼,稍稍眨了眨眼皮,可这微小的动作,竟然也让她如此的紧张和不安起来。

    他的心早已平如止水,任东方初云如何情深意切的诉说,也激不起一点的涟漪。

    既然已经开了头,便唯有一路走到底的东方初云,打算彻底的表情自己的心意:“其实,其实初云知道,敖大人,对小雪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虽敖大人没讲,可初云看在眼里,又岂会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所谓他对她的情分,他怎不知道?

    东方初云羞赧的低着头,低声继续说道:“只是,小雪她现在有了帝君哥哥,敖大人又何必横插一脚,感情这种东西,若是错过了,或许再想追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既然小雪对敖大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思,敖大人如今又何必为难彼此。”

    他复又有些无谓的眨了眨眼,所谓横插一脚,岂会是他所做之事?再说他何时为难过她?若说他对殷小雪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的关注,却仅仅只是因为她那张迷惑他的脸。女人果真是喜欢浮想翩翩的动物。

    若是在以前他当真会毫不客气的嘲笑她一番,只是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本不想多做声响,但见立在那一旁的东方初云,说着说着,竟然抽噎了起来,滴答的泪水,哗啦啦的倾泻而出,倒是让他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的伤春悲秋。

    “敖大人若是不喜欢初云,大可直接告知,你这半晌不说一句话,算是几个意思?”

    眼下有些让他为难,自己都尚且还需要人安慰,这时又被东方初云整出这一出,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不想在感情上一向干脆利索的他也有棘手的时候。

    可若是趁机诓她不禁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她。感情总是勉强不得。

    “敖孓一直把初云当妹妹,又怎会不喜欢……”

    他这话说的虽然委婉,但凡是人都知这期间的含义。

    东方初云的下唇被她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手中的丝帕湿的都快滴出水来。一双桃杏的大眼,通红通红,即便是这梨花带雨的神情怕只是也会引来旁人的怜爱。

    “是因为小雪是吗?敖大人其实一直都喜欢小雪是吗?”她扯着裙袂,大声的哭喊出来。

    “不是……”

    女人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她们往往把两个不相干的事务牵强附会的联系在一起。譬如现在,她固执的要将他与她捆在一根柱子上。

    可是,女人又是多么神奇的动物。只是这看似牵强附会,他竭力否认的事实,实际也有他自己察觉不出的百般漏洞。他虽不察,她却能洞悉。

    最后这一句从东方初云嘴里出来的话,虽极其的细小,小到她险些将它吞到肚子里,他也只是勉勉强强的从她哽咽的声音中听了个大概,却具有穿透云雾,直击要害,摄人心魂的杀伤之力。

    “若是不是,试问敖大人又是为何沦为了猫类的?……”

    原本颓了色的双眸,陡然间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他有些惊愕的将那一直垂拉着的眼帘掀了起来,露出一副惊恐而又呆滞的表情。

    他是如何沦为猫类的?

    她不提,他险些将此望的一干二净。当初天帝下设的五百年的刑罚尚未服满,便于这待罪的中途,又生出一事,话说这又招来的一次祸灾,却正是因她殷小雪而起。

    本来这件事情,他只是对外宣称,说是心有不平,见那天帝好不容易下凡巡视,便趁机打伤他的坐骑。天帝恼怒之下,便又贬了他一级,至此方才沦为了招人嗤笑的猫类。

    而实际上,他哪里是打伤了一只坐骑那么简单。他一直以这个幌子四处招摇着,因依照他的性子,这等事情也极有可能发生,但凡真的发生了也不足为奇,所以这长久以来,也未曾见到有人将其识破。

    这假作真时真亦假,自欺欺人久了,他便真以为曾经的事情是依自己所说般的发生着。不想东方初云这一语,一下捅破了他那层遮蔽自己双眼的薄纸。

    “你怎会知?”他问向她时,像似被人窥视了般的吃惊。

    “我只是……”她没敢往下说,她那日其实是尾随了她而去,因她想知道殷小雪当时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他表明。只是即便她当时看在眼里,也因私心,吞咽了下去,悄悄的躲在一旁,未做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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