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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鲛人之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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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高个还未来得及思索,咽喉已经被这个金甲大虫的双钳紧紧的扼住。他面色通红,青筋突兀虬结,随后因血脉淤滞变成深紫,愣怔的双目,惊恐而无措,却斜眼瞥向大虫身后的赵晟。

    “你……”气脉被封,他无力说出更多的话,只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这一个字。

    赵晟缓缓的从金甲大虫身后走出,阴森可怖的笑里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你机关算机,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这……琥……珀……”瘦高个一字一顿,即便濒死的境地他也不忘看向赵晟手中的那串珠子,虽此时少了一颗,却并不影响其他琥珀的绚丽,可此时这些琥珀珠子却陡然间变的异常诡异。那珠子中,点在琥珀中间的小虫偶而看上去像似不经意的动了动,可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又让人不经恍惚,怀疑自己是否只是一时花了眼。

    “这琥珀?哈哈……”赵晟笑的猖狂,笑声回荡在整个船舱,如鬼魅之音萦绕不去。“既然你已要死,我便让你死个明白,也不枉我俩兄弟一场。”赵晟把玩着手里的琥珀珠子,在瘦高个身前刻意的转着圈。“没错,这琥珀之内藏有异兽,他们只是暂时被鲛人油脂封住了而已,却没有死,遇火化开,还可以苏醒。但是你就不一样……”他欲言又止,转移了话题:“你目光短浅,只局限于珠宝行当。可你却不知,即便你有再多的珍珠,也不及我这一颗琥珀的价值,我将其卖给西域之人,琥珀其次,重在其内不死的异兽,一颗便值黄金万两。与这珍珠比,哪个更值钱?你说说,你我的境界全不在一个层面之上,这让我怎么与你联手?老弟啊,你始终跟不上我的脚步,以前是,现在也是,却唯独在‘死’这上面,先我一步。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琥珀,我就送你一个,且送你一个大的,也算是老兄我送给庄老弟的最后一个大礼……”

    他不管他听的明白与否,语罢之后,只是掩着面,捂着口鼻,径直走到了方才的酒案前。

    身后“啊!”的惨叫不绝于耳,喷涌的鲜血四溅的船舱墙面和地板到处都是,碳盆火光拉长的阴影,在诡谲的变换挣扎着,空气之中夹杂着尸臭和血腥的味道,赵晟缓缓坐下,独自斟满一杯,绵长慢饮,自言自语道:“什么叫技高一筹?老弟啊,这才叫真正的技高一筹!”

    酒干杯净,船舱之内复又回复了岑静。

    “来人,把他拖出去,丢到方鼎里……做个一大琥珀,明日送到他府上!”赵晟掰着指关节,咔咔作响,“等等,顺便把他的那些鲛人带来!”

    先前瘦高个身旁的一众鲛人女子被领到他的面前。他绕着圈打量着。

    她们生的娇美无比,却面无表情,不见悲喜,亦不现愁苦。不像他的这些鲛人,为安抚他们的情绪,抑或届时再让他们大哭,他费了不少的心思和力气。

    他看着她们的双眸,清一色透着绯红。

    江湖流传,说有一种奇异的药物,能控制人的心智,服下之后,整日都在梦境里,且让他笑便笑,让他哭便哭。若真是这样他倒省了不少的事。鲛人不那么的恐惧和忧郁,心情随着梦境而变换,生出的珠子便也随着他们的情绪而变得五光十色起来,看来庄老弟虽不及他狡诈多谋,却也并非完全废人一个,有的时候也有他的聪明才智,能与他斗上二十多年的敌手,并非一无是处。

    只是这黑色的珠子会是哪种情绪而生的呢?他有点捉摸不透。按理说若粉色代表柔情,黄色代表暖心,紫色代表怜悯,那么黑色理应代表恐惧,可这整天被他压迫的鲛人生出泪珠却都是白色,那黑色的珍珠是从何而来的?

    他有些后悔,后悔下手太快,还没有套出他这黑色珠子的成因。可这又能怨谁?谁叫他迫不及待的找死呢?他原本还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至少待他问出点结果。可这世间并非事事都如人意。他既然已经可以依靠这些琥珀博得重金,又何必在拘泥于这小小的珍珠。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珍珠的生意,对于珍珠的喜爱一时时间还是难以轻易的去。

    他上了甲板之上,看着从那方鼎里捞出的蜜黄色晶体,里面立着一个面貌因挣扎而显得有些狰狞,到死都睁着眼睛的人形,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惜啊,可惜……”他攒着手里的佛珠。

    “老爷在可惜什么?”近旁的一个下人问道。

    “可惜他却与他们不同……”又低眉望了望琥珀中的各色小虫,“他们遇火可以苏醒,而庄老弟……怕是只有永日长眠了!”

    万代看着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赵晟,痛恨的有些咬牙切齿。

    身旁的鲛人女子复抹衣袖,菱镜中的画面一闪,就此终结。

    “姑娘与我们看这些,是想说明什么?”敖孓虽心中仍有一颤,可出口的话语却冷若寒冰,平静若水。

    还能说明什么?万代横剜一眼,觉得他这话简直是明知故问:“说明鲛人失踪是因赵晟那只老贼所至,鲛人们现在正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亟待有人解救!”

    风星云却拍这她的肩膀,肃穆的说道。“你那泛滥的恻隐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万代嘟着嘴,皱着眉:“你们不觉他很可恶吗?他害死了多少鲛人?残害了多少生命?手段如此凶残,真是禽兽不如!”

    敖孓没有理会,朝着引他们前来的鲛人之女,复又问道:“姑娘是想让我们帮你?替你复仇?”

    “若是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赵晟这个狗贼,可小女形单影只,又是一介女流,虽知是赵晟所为,但又无复仇之力……如若诸位能替小女杀了这个狗贼,小女将感激不敬……”

    “他身上有108颗琥珀佛珠,珠珠里面有一个奇异之兽,就我们三人怎能轻易将其杀死?”敖孓问道。

    鲛人女子有些着急,蹙紧了眉:“你们一个天神,一个龙王太子,千万化蛇都不在话下,只108只异兽,怎能难到你们?”

    万代在一旁觉得此言颇有理的一个劲的点着头,确实,一个战神,龙子,108只异兽,若是人类,定是不能抵御,可对他们来说确实应该不成问题。

    敖孓和风星云难得的相视一望。“姑娘怎知我们一个天神,一个龙王太子,又怎知千万化蛇我们都不在话下?”

    话音一落,顿觉自己不经意说漏了嘴的鲛人女子,向后缩了缩,慌张的退后了一小步,嗖的一旋身,遁隐了痕迹。

    可在他们身后一块褐色的礁石旁,那日在水面之上引的万代入水的化蛇小女探出一个头来,张望了一番,于三人不察间,一闪便也迅速的消失了。

    万代有些没弄明白,一时间懵懵懂懂的:“她为什么不见了?”

    “如此精明的师父缘何会有一个这般笨拙的徒弟?莫不是绕不过她的纠缠?”敖孓问风星云。

    “或许……”风星云嘴角向上不经意的扬了扬。“此徒顽劣,甚难交也!”

    “无疆哥哥!”万代在一边跳脚,敖孓却思忖着这胸口的食物怎么折腾到现在还没有下去。

    “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吗?”风星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问你,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到了这里又遇到了什么?”

    “化蛇……”

    “从头至尾都是化蛇,在这蹊跷之境却陡然冒出一个鲛人女子,你不觉奇怪?我再问你,你我都遇到化蛇的袭击,为何这鲛人女子可以安然的坐在这水下长廊?”

    “无疆哥哥是说这鲛人女子似有古怪?”

    “这里化蛇出没,缘何会有这一面可以窥视过往的菱镜,一个普通的鲛人女子是如何知道我与你师兄的身份?你呀!总是行事冲动,一看那些鲛人遭到迫害,便将所有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你这样叫我怎么放的下心?”风星云望着这个笨徒,无奈的摇摇头。

    “呃……”万代被风星云说的哑口无言。唯有默默的在他身后拽着他宝剑上的流苏,静静的跟着走。

    半晌她有些放低了声音问道:“那方才我们所见的难道都不真实吗?”

    “未必……可事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接下来怎么办?”

    “找出口!”敖孓与风星云异口同声。

    三人在水域里寻找了半晌,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又见到了涡流之境。水流在此处变的湍急,旋转翻腾的海水扭成一团,形成一个旋转的涡。

    “这出口为什么不在原先的地方?是被移动了吗?”万代狐疑的问道。

    “不,这里有两个口,一个入口,一个出口。入口在进入之后便自动封闭了。”

    “那这里是哪里?”

    “看样子是个水下之瓮!”

    三人从水下之瓮里出来,让人瞠目的发现,此处海底山脉延绵不断,放眼望去看不到头,山脉之下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海沟,黑暗无边。

    此处是乃东海与南海交界的地方,两海的夹缝地带。也正是鲛人世代生活之地,他们因常年身居海底,不见天日,所以皮肤和鳞片都呈现出洁净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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