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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受冷落,得见太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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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北翼在那次宠幸之后,再未来过忆棠阁,宫中人皆称,暮妃失宠,再无翻身之日。婢女奴才皆是势力之徒,见此情形,自是不愿搭理柳鸢儿,忆棠阁除了一贴身婢女外,再无人踏足,柳鸢儿倒是乐得自在,趁这些日子养好了伤,闲来无事便在院中用树枝练剑,换了这副身子之后,虽内力全无,但那些招式还深深地刻在她脑子里,她须得勤加练习,总有一日,她能从这里逃出去。

    这日,她正练武之时,远处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个太监,只见他趾高气扬道,“暮妃娘娘,太后请您移驾居凤殿。”

    柳鸢儿皱了皱眉,道,“太后可交代找我何事?”

    “娘娘去过便知。”

    柳鸢儿年幼时听柳老太讲过太后的些许事情,当朝太后,名霓裳,姓莫桑,膝下无子,是莫桑族唯一的后人,她的姐姐莫桑玉儿深受皇上宠爱,诞下一子,名曰北翼,展翅翱翔之意,当时人人都以为皇后之位非她莫属,谁知,君北翼七岁那年,莫桑玉儿死于瘟疫,这皇后之位就落在了莫桑霓裳身上。

    宫中谁都知道莫桑玉儿死的不寻常,但又有谁敢去追根问底呢?

    柳鸢儿明白,能登上这个位置的人,总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太后的寝宫在居凤殿,是后宫最繁华的处所,地面是上好的白玉铺造,闪着温润的白光,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环绕着不真实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门前的柱子上刻着两只遥遥相对栩栩如生的凤凰。

    领路的太监与门前的姑姑耳语了几句,一刻钟后,暮鸢被领进殿内。

    “你就是暮王的女儿?”

    殿内正中央的红色软榻上,莫桑霓裳微微抬首,望向新晋的妃子,她对这个进宫前夕自杀,闹得满城风雨的暮家小姐还是有几分兴趣的,毕竟死气沉沉的后宫,在她的统治下,许久都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回太后娘娘,臣妾正是。”

    她微微抬头,望向几尺之外,端茶轻啜的莫桑霓裳。她也不过三十多岁,眸子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蓝色,墨黑的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体态风韵婀娜,静若琼枝玉树,动若凌波踏步,眉目如画,端庄素净,仅那安闲的风韵气度,便已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只是她的美,带着明显的高贵与疏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暮妃嫁入皇宫本是一件喜事儿,怎奈你的妹妹暮栖夏坠入悬崖,尸骨未寒,也难为你还这么识大体,没能守丧,没能祭拜,就入宫伺候皇上,如此舍己,实乃大家之风。”

    莫桑霓裳抿了一口雨前龙井,锐利的目光透过杯沿直直投向了柳鸢儿。

    她倒要看看暮天行千方百计选进宫的人有几分能耐。

    柳鸢儿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她这哪是夸自己识大体啊,明明是说自己冷血无情,妹妹死了,姐姐还能安然地坐享荣华富贵。

    柳鸢儿微微颔首,只一瞬,眼角便晶莹剔透。

    “妹妹尸骨未寒,臣妾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痛心,臣妾真想一死了之随她去了,怎奈被人救起,经历生死之间,臣妾梦见了家中年迈的父亲,妹妹已死,我这个做姐姐怎能忍心弃他们而去?”

    柳鸢儿悲痛欲绝,伸手掩面,泣不成声。

    演戏是她的专长之一,小时候,她玩性大,总是惹麻烦,不是把教书先生的胡子扒了,就是在先生的书里夹毛毛虫,七岁时,就无人敢当柳家小姐的教书先生了,每当柳老太气恼,要责罚她时,她便使出这一招,每每都能免责。

    “朕的暮妃还真是孝顺。”

    一抹明黄的身影踏入殿内,是君北翼。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虽是三伏天,柳鸢儿仍然可以感觉到身后的阵阵寒气。

    “儿臣给母后请安。”君北翼略过暮鸢,径直走到殿前,微微俯首。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找人通传一声。”

    “母后不必费心,儿臣只是担忧暮妃,才特来看看。”

    “为何担忧?难不成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莫桑霓裳微微挑眉,似有不满。

    “母后宅心仁厚,待人温和,儿臣怎会担心,只是昨夜暮妃与儿臣温存甚晚,儿臣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才来寻她回去。”

    柳鸢儿的脸一红,君北翼竟将闺房之事如此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她有些难堪,好像被人扒了衣服站在台上巡视一般,所幸莫桑霓裳没有深究。

    “既是如此,那暮妃就回去好生歇着吧。哀家也有些乏了。”

    “儿臣恭送母后。”

    回宫的路上,君北翼没有再看柳鸢儿一眼,他的脚步很快,柳鸢儿吃力的跟在后面。

    在踏进忆棠阁的一瞬间,房门重重的关上,柳鸢儿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他一个转身将她抵在墙边,他的眼神里是愤怒,是嫌恶,是怨恨,仿佛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恶臭,让他多看一眼就觉得难受至极。

    这让柳鸢儿觉得屈辱。

    事实上,来这之后,她一直觉着屈辱,先是被抹了脖子,再是被这个冷漠君主强暴,现在还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她柳鸢儿,招谁惹谁了?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活下去。

    “呵呵,暮鸢,朕低估了你。你竟有本事摆出一副好姐姐好女儿的模样,你也不觉得羞耻!”君北翼擒住她的双肩,冰川般凛冽的双眸透出熊熊烈火。

    他会这么愤怒,是因为这与他料想的结果不同。

    他原以为毁了她的清白,她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没曾想这女人竟如此厚颜,丝毫没觉得痛苦,还好端端地给太后请安。她怎能如此?而他又怎能见得了她一刻安生?

    柳鸢儿努力躲开君北翼的气息,抬首道,“为什么我要觉得羞耻?”

    “别用那种眼神看朕!”

    君北翼的眸子凛冽凶狠,心间似被一团火焰团团围住。怒意横生。

    她凭什么愤怒,凭什么反驳!

    她就是个贱人!

    杀了栖夏的贱人!

    君北翼掐住她的喉咙,目露凶光。

    柳鸢儿疼得发不出声音,但她仍旧死死盯住君北翼。

    他不要她看,她偏看!

    她直直仰着头,目光如炬。

    她柳鸢儿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大不了就丢了这条小命,也好过被这阴冷的皇帝羞辱。

    “告诉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朕!”

    君北翼死死拧住她白而纤细的脖颈,暴虐嗜血的眸子俯看着脸色煞白,却依旧不屈不饶的她。

    她竟如此倔强。

    “皇上,荟妃娘娘求见!”门外传来轻萝怯生生的声音。

    轻萝是柳鸢儿的贴身婢女,十五六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忠仆。

    “让她滚!”

    满桌的茶点被他掀翻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他拖过柳鸢儿,狠狠将她的脸摁在桌面上,“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对抗朕!”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她苍白的面孔紧贴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试图抓起地上的碎片时却发现双手被皇帝紧紧擒住,丝毫动弹不得。

    “想死?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君北翼一把抱起柳鸢儿,她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这是柳鸢儿人生中第一次被男人抱起,可下一秒,腰下的力道一空,她直直地跌在了铺满碎片的地上。

    “啊———”一声凄凉的惨叫,划破了忆棠阁的上空。

    尖锐的碎片直直插进了柳鸢儿白皙的背,杏白纱衣晕出点点殷红。

    柳鸢儿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万箭穿心的痛楚磨光了她所有的忍耐与理智。

    她扬起脸,悲怆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求饶,她用最后的力气吼道,“你有本事控制我的身,却没办法控制我的心!君北翼,你就是个混蛋!”

    她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璀璨得如出水芙蓉,如墨的发丝流水般倾洒在地上。

    这抹笑意竟一时让一身暴戾的君北翼晃了神。

    蓦然,一股鲜血溢出她的嘴角。

    “来人!传太医!”

    忘忧阁外,一白衣男子奉召入殿,他便是连生,宫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出宫游历七日,今日才归,没曾想还未坐上半刻,便被皇上召了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贵人,另皇上如此揪心。

    忆棠阁内,一女子趴于床榻,侧脸而眠,双眼紧闭,雪白的背上扎着一整排零散的碎片,鲜血淋漓,即便这样,她还是美的不可方物。

    “竟然是她?”连生皱了皱眉。

    “怎么了?公子。”随身的奴仆问道。

    “无事。”他摆摆手,并未多说什么,他熟练地打开随身的医药箱,取出半寸长的镊子,一根一根挑出柳鸢儿背上的瓷片,不一会儿,床边的小盆里就摞起一层细碎的血渣,这仅是表面的碎片,还有一些刺进了她的皮肤深处,需要挑开表皮的血肉,将镊子刺进皮肉方可取出,这样的行为,换作旁人,早就心惊胆战,但连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利落,毫不迟疑,一手拂住宽大的袖口,一手执镊。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道,“热帕。”

    轻萝应声而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帕子递给床边的白衣男子,连生冲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多谢。”

    轻萝被这笑容惊愣了片刻,退开的时候,脚步眀显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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